雖說他們賀家常年鎮守邊關,不常在京城裡走動,可如今回了京城,該有的門第規矩不能少。

林若雪這一次的行為,真真叫她失望。

老王妃沉重的坐了下來,一雙眼睛裡透著警告的精光,嘴唇蠕動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若雪緊緊的趴在地上,肩膀都在微微發著抖,連頭也不敢抬一下,落在身上的那一道目光太過灼熱,幾乎要將她燙傷。

“母妃!”

林若雪沉重而悲慼的喚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低吟,眼淚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叫她更加著急了起來。

沐清歌看著母女兩人這一幕,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老王妃長長的撥出一口濁氣來,到底耐著性子解釋:“我們再不濟也是寧王府,你身為寧王府的小姐,怎麼能在背後論人是非呢?”

她苦口婆心的模樣,終於叫林若雪膽戰心驚的抬起頭來,眼淚不爭氣的流著。

“我自問從來沒教過你學長舌婦的那一套!”

聽著老王妃漸漸加重的語氣,林若雪再一次撲到地上去,一個勁的說道:“母妃,女兒知錯了。”

老王妃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鄭重的看向沐清歌,她的眼神裡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煜兒媳婦,是我沒管教好雪兒,讓你受委屈了。”

讓你受委屈了,害你被人嘲笑,害你受傷。老王妃深知自已對這個兒媳婦是虧欠的,但她也是要面子的,只得日後再補償了。

沐清歌自然不會把老王妃這話當真,但明面上的戲還是要演的,她清潤的嗓音一出,頓時安撫了老王妃的心。

“母妃,沒管教好雪兒妹妹是兒媳的錯,日後我會好好教雪兒妹妹,努力為您分憂。”

沐清歌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恬靜的樣子讓老王妃心裡總算是有了那麼一絲絲慰籍。

她嘆了口氣,朝著月嬤嬤使了一個眼色。

月嬤嬤連忙上前來,扶起惶惶不安的林若雪,這才驚覺,不過短短一會的功夫,林若雪的後背都溼透了,手上卻冰涼的嚇人。

再看她的臉色同樣好不到哪裡去,慘白慘白的,鼻尖香汗淋漓。

月嬤嬤不動聲色的壓下了眼底的驚訝,扶著林若雪立在一旁。

“雪兒,跟著你阿嫂好好學學規矩,可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林若雪哪裡敢有半句不是,連連應承著。

她的魂都被嚇掉了似的,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的回到汀蘭苑,坐在床邊,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癱軟了下去。

青芷瞧著她臉色不佳,本不想上前觸她的眉頭,又擔心她這個樣子出事。

她糾結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邁著小碎步磨蹭到了床前,軟軟的聲音輕輕喚道:“小姐,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林若雪緊緊的咬著下唇,她的臉色蒼白,思緒早就神遊到了九霄雲外去。

青芷見她沒動靜,心下也跟著著急了起來,上手輕輕推了推她瘦弱的肩頭。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呀!”

青芷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一張嘴濃濃的哭腔,那委屈巴巴的模樣,叫人心裡實在不落忍。

林若雪後知後覺的轉過了眼睛,呆愣愣的看著青芷,看著看著豆大的淚珠,就從她的眼眶裡滾落下來,她緊緊的咬著自已的下唇,才沒讓自已哭出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青芷關切的問著,連忙拿出手絹,拼命的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可是越擦越多。

“小姐,你說句話呀,我現在就去請大夫。”

青芷連忙起身要走,林若雪拽住了她的胳膊,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你陪我一會兒吧。”

青芷無可奈何,只得跪坐在床邊,緊緊的握著林若雪的胳膊,算是無聲的安慰。

林若雪一雙眼漸漸的又空洞了起來。

她被老王爺和老王妃夫婦收留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已的記憶,這麼多年了,老王妃對她向來都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從不曾有過半句重話。

這麼些年了,今天這還是頭一遭,看見老王妃對她發這麼大的火。

林若雪心裡怕極了,前所未有的寄人籬下的感覺,在這一刻空前的旺盛。

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沐清歌來了之後。

常言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也許母妃是覺得自已處處比不上丞相府出來的嫡長女沐清歌吧,要不然的話,她早該有那麼想法,許了自已給阿兄做妻子的。

這樣想著,林若雪心頭的悲傷漸漸被滿腔的怒火取代。

是了,沐清歌!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沐清歌,分明是兩個利益不相干的人,卻非要綁到一塊來,評個高低。

林若雪的腦子全回百轉,愈發的堅定了不讓沐清歌在寧王府站穩腳跟,讓她惹了母妃厭惡,早日下堂的想法。

青芷看著林若雪時而哭時而笑,心頭驚駭,又不得不低下頭去,假裝看不見。

過了好半晌,林若雪盤算好了計劃之後,慢騰騰的坐起身來。

青芷見狀,連忙上前伺候著,替她理了理衣裳和髮髻。

“青芷,你去找根荊條來,我學學廉頗藺相如,向阿嫂負荊請罪。”

青芷聽得眼皮子直跳,這又是想的哪一齣?

林若雪可不理會她是何反應,精神抖擻的到衣櫥邊選了身輕薄一些的衣衫,又拔下了精緻的步搖,換作普普通通的玉簪戴上。

待青芷找回了一根勉強看得過去的荊條,林若雪毫不猶豫的就把他捆在了自已的背上。

青芷嚇得臉都白了,只一會功夫就看見林若雪的背後冒出了些血珠子。

她分明疼得資牙咧嘴,冷汗直冒,卻依舊是一副堅定不移的樣子。

“小姐,換奴婢來背吧,您細皮嫩肉的,哪裡受得了這個苦?”

青芷眼淚都掉下來了,值得伸手拿了帕子折了折墊在荊條和林若雪的脊背之間。

林若雪對她的這副舉動並沒有什麼異議,反而倒吸著冷氣對她囑咐:“出了汀蘭苑可就不能這樣了,一會廊橋上,你可得幫我扶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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