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讖言
這位名叫張懷蔭的書生在前天就來過太守府，也是和徐浪一樣叫嚷著要發大水。
然後他也受到了和徐浪一樣的待遇，被梁小量一通嘲諷後轟走了。
只是誰能想到，這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高逕和王嘯，今日又被帶到太守府來了。
“梁大人，這位張秀才你可認識？”
王嘯冷冷道。
梁昇一臉疑惑，搖搖頭：“並未見過。”
“你梁大人還真是心大啊，人家好心好意來提醒你們水患之事，你們非但不聽，還直接將人轟走。若我大晉朝的太守個個如你梁大人這般，不納諫言、不聽民聲，我大晉朝還能存在下去嗎？女帝陛下還能安心嗎？”
一席話讓梁昇臉色大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怎麼突然就上綱上線了？
不是，一個升斗小民危言聳聽之語，何至於就成了你王嘯口中的不納諫言了？
梁昇心頭憋悶，心知對方就是故意找茬，只能忍著不發。
“王大人，恕下官直言。若非你今日帶都天監諭來，下官乃至整個江寧府城的百姓都不認為本城或生水患。這位張秀才的言論，過於匪夷所思，故我等並未採納，還望大人明鑑。”
梁昇不卑不亢道。
“哼！”王嘯冷哼一聲，“這便是你們太守府的辦事風格嗎？也不經求證，就自以為是地認為他人信口開河？梁大人，你可是一地之首，若是連你都這般，江寧府城當真發生了水患，這數十萬生靈你承擔得起嗎？”
嘶！
這已經不是上綱上線了。
這是要扣帽子了！
梁昇霍然站起：“倘若江寧府城當真發生了水患，我等皆要落個治水不力之罪，這一點無需大人提醒。”
“是嗎？”王嘯深深地看了梁昇一眼，“你知道就好。張秀才，你來說說吧，為何你要說江寧府城要發生水患了？”
這個名叫張懷蔭的書生上前朝眾人拱手行禮：“啟稟主位大人，小可說江寧府城即將發生水患並非信口開河。”
說著，他停頓一下看了梁小量一眼，繼續補充道：“而是前幾日小可家中後院的池塘裡浮出一塊石碑……”
“胡言亂語！”李之虞一下子打斷了他，“石碑如何能浮在水面上？”
“李大人若是不信，稍後可往小可家中一看便知。”
張懷蔭絲毫不慌，淡然道。
“你！”李之虞啞口無言，“繼續說你的。”
“小可撈起石碑，抹去青苔黑泥，發現碑上刻有幾行小字。正是這幾行小字告訴小可，江寧府城不日有水患之災。”
梁昇眉頭緊皺：“那些小字說了什麼？”
“江寧水妖，澹聚不散；積霖十日，必有殃災。祭童一九，息風止浪；築金為籬，除患困殤。”
王嘯唰的站起身來：“澹聚不散！正應了都天監有諭之言！張秀才，速速領我等去你家！”
“大人！”梁昇立即阻止，“這石碑來路不明，其上所言多有妖言惑眾之意……”
“梁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嘯頓時不滿，“石碑預示的水患之語你說是妖言惑眾，那都天監諭豈不也是妖言惑眾？”
“下官並無此意！”梁昇一驚，連忙解釋，“只是這石碑後面的童祀、築金之語，實不可輕信！”
“哼！本官說了要信石碑之言嗎？”
“啊？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這石碑上的預言與都天監諭相差不大，本官為解水患，來前去過大相國寺面見慧生大師，梁大人可知慧生大師怎麼說？”
“下官不知……”
“讖言不知從何起，應諭還需視幻真；若求解災實明意，遇水弗沉得妙經。”
梁昇頓時臉色狂變，大相國寺的慧生大師竟然留下這種話？
那豈不是就是說石碑上的話就是解除水患的法子？
讖言讖言，可不就是石碑上的三十二個字嗎？
應諭應諭，不就是說那三十二個字的意思與都天監諭相呼應嗎？
而遇水弗沉，呵呵，那石碑在池塘上面沉不下去，可不就是遇水弗沉？
梁昇只覺心情複雜無比，有一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但他又無法說出來。
“王大人，那您現在要去張秀才家是……”
“當然是去看看那塊石碑到底沉不沉水了。”王嘯斜了他一眼，“怎麼，慧生大師的話，梁大人也要質疑？”
“不敢……”
梁昇當然不敢，那位慧生大師的話連女帝陛下都不敢說不信，何況是他？
“那梁大人和李大人還不收拾收拾，一起去看看？”
王嘯冷笑。
梁昇和李之虞互相對視了一眼，梁昇硬著頭皮道：“若那石碑果真不沉，大人是否要以石碑上的法子應對水患？”
王嘯眼睛微眯，半晌才開口：“不然呢？”
“大人！”梁昇咬咬牙，頂著對方給的極大的壓力道，“童祀乃是巫蠱之流，絕不可取！”
“梁昇！”王嘯突然厲喝一聲，“若是水患突起，這數十萬生靈的性命就在頃刻之間！數十萬人與九個孩童，試問你選哪個？”
“我……”
梁昇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不知所謂！”
王嘯很不滿地哼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梁大人、李大人，趕緊跟上。”
高逕丟下一句話，領著張懷蔭急忙跟在王嘯和他的隨從後面。
“梁兄，先去看看吧。”
李之虞嘆口氣道。
梁昇強提一口氣，點點頭。
兩人在下人的陪同下，穿戴好蓑衣、斗笠，走出外面。
“爹！”
梁小量叫了一聲。
“量兒，你和月如先離開，到鄉下去探探親。”
梁昇轉頭吩咐了一聲，他還是怕王嘯惦記著李月如。
梁小量點點頭，飛快地跑去找李月如了。
李月如剛才生氣離開，其實也沒有走出太守府，而是在自已的客房休息。
梁小量很快就找到了她，然後把自已老爹和她老爹讓他們兩個去鄉下暫避的意思帶到。
李月如沒有表態，而是問她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梁小量自然毫無保留，將發生的事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