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蛇報
闔宮乃至全天下都知道，太后誠心禮佛，多年如一日，皇帝也一直尊重太后的禮佛之心，宮規之內能為太后做的，都不會拒絕。
這天在壽康宮中，太后與皇帝說起，順天府東邊有一座寺廟荒廢了，能否派人修繕一番，皇帝聽了，便馬上派人去將那座寺廟重新修葺了，太后很是滿意。
皇帝走後，太后對著福珈誇讚起皇帝的孝心，福珈知道太后高興，哪有不附和的。
東暖閣是太后的佛堂，太后禮佛時，從不許福珈以外的人在側。
趁著安靜，福珈悄悄道：“本以為慧賢皇貴妃去了，宮裡會有什麼風言風語惹皇上對您疑心，可直到現在都風平浪靜，看來皇上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太后道：“人死燈滅，生前種種都如煙消散，還能有什麼呢？”
福珈道：“高家也靜悄悄的，因為皇上對慧賢皇貴妃極盡哀榮，對皇上感激涕零呢。”
太后嗤笑：“是啊，可惜高氏沒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否則即便她去了，高家也還有希望，不過，永璜曾是她的養子，想必高家心裡還存著一分妄想吧。”
福珈道：“皇上春秋正盛，高家恐怕不敢明目張膽，說起來，慧賢皇貴妃從前收養大阿哥，便是比照著您的路子，她也真是，也不想想自已擔不擔得起這天大的福氣。”
太后冷冷道：“命薄如紙，再有野心也是枉然。”
福珈奉承道：“能有太后這般福氣的，古往今來也沒幾個呀。”
太后微笑，深以為然。
禮佛已畢，太后正要走開，忽然房樑上啪嗒落下什麼東西來，正掉在她腳邊，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七尺來長的蛇！顏色鮮豔，一看就知道有毒！
她驚得倒退幾步，福珈率先尖叫起來：“有蛇！來人吶！保護太后！”
護駕的人還沒來，越來越多的蛇從房樑上掉下來，那些蛇起初有些遲鈍，很快就活躍了起來，一嗅到太后和福珈兩個大活人近在咫尺，紛紛擺出了攻擊姿態，一時間整個佛堂都是可怖的“嘶嘶”聲。
太后還算冷靜，沒失了儀態，福珈顧不得害怕用腳去踹，年紀大了不是很靈活，險些被蛇咬到。
外頭的宮女太監，以及侍衛都進來了，太監們抄著棍子打蛇，侍衛直接拔出了刀，很快，屋裡的七八條毒蛇都被斬殺殆盡。
“沒事了，太后放心吧……”
太后驚魂未定，點點頭，忽然又聽到身側傳來“嘶嘶”的聲音，離得極近，彷彿就在耳邊，霎時間她渾身的血都涼了，下意識轉頭看去，只見佛臺之上，一條赤紅色的毒蛇盤繞在菩薩像上，金黃的蛇眼死死盯著她，張開口露出了尖利的毒牙……
這時，冷靜如她，也控制不住地驚叫起來。
赤紅毒蛇閃電般發起攻擊，福珈護主，想要為太后擋下，然而她不夠快，蛇吻頃刻間已經到了太后脖頸，太后本能地伸手阻擋，只覺得手臂先是刺痛，隨後便是麻痺，她一下子眼前發黑，不知道是毒太快還是嚇的。
福珈撕心裂肺地叫起來：“太后被蛇咬了！快傳太醫！！！”
皇帝得到訊息後，立刻趕到了壽康宮。
如懿早已到了，正看著齊汝給太后醫治，就連孕中的皇后也來了，太后性命垂危，這種大事，中宮不能不到場。
皇帝知曉了事發經過，怒道：“壽康宮哪來這麼多蛇！？給朕去查！”
齊汝來向皇帝稟報，說毒血已經放出，給太后服下了解毒丹藥，待太后醒來，就無事了。
皇帝這才放心些許，太后既然無事，那接下來就是問責了。
如懿協理六宮，第一個跑不了，她忙跪下請罪：“臣妾失職，不知太后宮中為何會跑出這麼多毒蛇來，已經命人去查了……”
皇后是中宮之主，也不得不由蓮心扶著跪下：“太后遇險，臣妾也有責任……”
皇帝制止了皇后，道：“皇后已經休養多時，六宮都由嫻貴妃打理，這事兒問不到你頭上。”
他看向如懿：“嫻貴妃，此事你必得儘快查明，不止朕，皇額娘醒來，也會向你要個交代的！”
“是……”
如懿心裡委屈，皇帝對著皇后輕聲細語，對著她就疾言厲色，這是不是太偏心了些？
幾日後太后醒來，儘管身子還虛著，還是發了一通火，做太后這麼多年，居然還會被人坑害至此，叫她把顏面往哪擱？
她把如懿叫來壽康宮，開口就是責問：“都多少天了，怎麼還沒查出來？”
如懿道：“太后息怒，嬪妾正在查……快有眉目了……”
太后道：“蛇是哪來的？”
如懿道：“當日那些蛇是從房樑上掉下來的，事後嬪妾叫人仔細檢查了壽康宮的房頂，初步斷定，蛇是被有心人藏在了瓦片底下。”
太后道：“接著說。”
如懿道：“太后可記得，去年冬天壽康宮修繕過房頂，想必就是那時有人暗中將冬眠的蛇放在東暖閣瓦片底下，去年冬天時日長，直到今年這個時候才真正暖和，所以毒蛇紛紛醒來了……”
太后道：“內務府的人怎麼說？毒蛇是何時、如何夾帶進宮的，又是誰將毒蛇毫不使人察覺地藏進壽康宮房頂？”
如懿羞愧道：“這個……嬪妾還未查明。”
太后冷冷道：“無用！看來這麼點小事還要哀家去查！”
如懿本是坐著的，聽見太后責備，趕忙跪在了地上。太后命福珈去查，之後一直沒讓如懿起來。
“如懿，從前你在延禧宮禁足，暗中投靠了哀家，是哀家向皇帝說情，你才能走出延禧宮。”
如懿道：“是，太后大恩，嬪妾銘記於心。”
太后道：“皇后和貴妃結為一黨，她們又都有強盛的母家，在宮中的勢頭比哀家還要盛，因此哀家才抬舉你。”
如懿默默聽著，太后繼續道：“你和皇帝的情分與旁人不同，又是烏拉那拉氏的女兒，哀家本指望你能和皇后貴妃碰一碰，可這麼些年過去你還是沒多少長進，看來……是哀家高估你了，枉你還有個厲害的姑母，你遠不及她十分之一。”
聽見姑母被提起，如懿心中一痛，可她卻反駁不了什麼，只能委屈地低頭：“是，嬪妾無能……”
說了一會子話，太后乏了，便道：“你下去吧，哀家只警醒你這一回，以後，可別再讓哀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