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區也已經篩查過了,他不在帝都,反叛軍到底把他藏到了哪裡?”
“市面上有人收購穩定劑的原材料,汪龍還活著,他活著的價值比死了高。”
“那些落後的地區很難搜查,或許我們可以釋出懸賞,讓貧民們提供相關線索,汪龍的特徵還是相當明顯的——當然我並不是要公佈我們的陛下失蹤這件事。”
“老東西,你的腦袋生鏽了嗎?那群低賤的貧民腦子還沒有杏仁大,你告訴他們我們需要這個人的資訊,他們就會自以為是地幻想,「哦,如果我抓到這傢伙獻給帝國,是不是能獲得十倍的賞金呢」。”
“的確,他們會傷到汪龍,那些該死的反叛軍至少還知道怎麼維持他的生命,我們的陛下承擔不了任何風險。”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不夠完美。”
“下一代的「王」還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至少還要一年才能達到汪龍的80%,我們沒有比汪龍更合適的「王」了,即使下一代完成,他也未必有汪龍這麼聽話。”
“也不能因為他從來是個好孩子就放權給他,你們去年一定是被驢踢了腦袋。”
“他又沒有私慾,有什麼關係,不是你們不想讓任何人佔著便宜才交給他的嗎?”
“誰說他沒有,他居然想要卡蘿爾的簽名,就是那個演了《賽琳娜的秋天》的女演員,今天是要簽名,明天是不是就要娶女演員回宮了!”
“只要別娶個男演員回宮我覺得問題不大。”
“好了,總之我們需要他,我們必須將我們的王找回來。派軍隊去那些落後的城鎮搜尋,還殘存的村落也不要放過。必要情況下,可以和反叛軍談判,答應他們部分條件。”
……
汪龍吃到了他心心念唸的漢堡肉,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好歹比蔬菜沙拉要好上那麼一些。
他真的討厭吃蔬菜。
在王陛下用膳時,何磊掏出了自已的記賬本,盤算今天收支。
收入當然是0,今天還不是發工資的時候,報銷也要等月末統一上報,而且還得看反叛軍本月經營狀態,倒貼錢時有發生。
支出方面,在百貨商店買的日用品和副食,在快餐店吃的午餐,在服裝店抓了幾套衣服給汪龍換洗,生鮮市場買的食材居然是最貴的。
這是第一天,花點兒錢很正常,大不了找點理由報銷。何磊安慰自已。
“刷一下牙,等一會要睡覺了。”何磊收好記賬本,從揹包裡拿出一枚電子儀器除錯好丟在帳篷附近。
它像個小飛盤,實際作用是在其他熱源接近的時候發出警報。
據說帝國改進的新型版本不僅能檢測熱源,無人機之類的機械也不在話下,不僅演算法更先進會智慧識別不誤判,還有一定的反擊功能,不過反叛軍顯然沒錢給成員配發這種高階貨。
想到這裡,何磊深深看了一眼舉著牙刷發呆的汪龍。
萬惡之源。
這麼說也不一定對,就算不把那20%的資源用在汪龍身上,也不會落到平民手裡。
汪龍不知道何磊在想什麼,他平生第一次見非電動的牙刷,實在是好奇這種東西怎麼用。
“帝國曾對你們招降過。”汪龍冷不丁地出聲。
兩人的關係處在綁架犯和被綁者的狀態中,除了必要交流汪龍很少說話,既沒問過何磊的名字,也沒問過反叛軍的目的,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
可能也不是很安。
何磊猜他可能是想通了,打算和自已交涉,談談條件換取自已的自由。
畢竟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王會從電動牙刷想到反叛軍真是太苦了。
“是有過,我自已都遇見過兩三次。”何磊點頭,坐到汪龍身邊,“承諾給我帝都新城區的居民資格,讓我做一個體面的上等人,甚至可以去當個官,做帝國的蛀蟲。”
“為什麼沒有幾個人答應?”汪龍問,“你們的生活條件這麼艱苦,為什麼不追求更好的生活?就是皇宮裡的一條狗也比你們過得舒適。”
他目光澄澈,雖然說出來的話很刻薄,可神情卻是認真的。
何磊被他最後那句話刺激到,騰地站起來:“為什麼我們活得不如你們皇宮裡的一條狗?你自已不清楚為什麼嗎?恬不知恥的掠奪者,將底層平民的一切壓榨到自已手中,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這些平民的血淚換來的!”
“反叛軍的反抗,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對嗎?”
汪龍停頓了一下,就算落魄到這種地步,該正經的時候他還是習慣用王的語調說話,“那麼上等人的生活就擺在你們面前,為什麼不去接受呢?帝國不會食言,這不是什麼值得反悔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些投降的反叛軍過得很好。”
他們的思想截然不同,生存環境和接受的教育決定他們必定不能在同一個層面交流。
何磊直接捏住了汪龍的臉,王的臉很小,他一隻手掌就能托住:“好,我親愛的王陛下,你願意給我當一條狗嗎?”
他看到王猩紅的眸子裡火光跳躍,面頰無聲繃緊,汪龍揮開他的手,呼吸因惱怒沉重了幾分:“滾開,低等的賤民。”
他說髒話不太熟練,大腦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只能挑出一句議事閣大臣們常用的來罵這個膽敢冒犯他的反叛軍,可他罵人沒有氣勢,重音都沒落在該落的位置。
何磊被這句「低等的賤民」氣得氣血上湧,一時間覺得汪龍和帝國上層的官僚沒什麼區別,他猛地推倒汪龍跨坐在他腰間,雙手扼住他的喉嚨:“對,我們都是低等的賤民,那任我這個賤民擺佈的你又算的了什麼?你還當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嗎?沒有我你甚至活不過三天!就憑你這個長相,在……”
他沒來得及說出更多侮辱的話,就被一層無形的力掀開,整個人倒飛出去。
他搭好的帳篷,一旁停放的車輛,地上擺放的東西,以及火堆都以汪龍為中心被推出十幾米開外,火星如煙火般揚起。
何磊好不容易穩住身體爬起來,腦袋陡然清醒,他再看向原來的位置,汪龍已經捂著腦袋蜷縮成一團。
“汪龍!你還好嗎?汪龍!”他快步跑向汪龍,連喊許多聲不見回應,“TMD!”
何磊轉移目標,先找到被汪龍掀翻的車,手忙腳亂地開啟後車廂,在一堆東倒西歪的箱子裡找出反叛軍提供的應急藥劑,再回到汪龍身邊。
汪龍緊咬失去血色的下唇,一頭金髮因無意識的翻滾亂得快要打結,本就有些短的衣服沒能完整遮住他的腰腹和手臂,以至於被地面沙石蹭破面板劃出血痕。
何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亂動,將針劑刺進他的脖頸。
藥液自動推入,汪龍扯住頭髮的手漸漸鬆懈,雙眼緩緩合上,腦袋偏向了一側。
何磊聽了一下汪龍的心跳,又摸了摸他胸膛的呼吸起伏,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他關顧汪龍的身體,卻忘了注意他的心理狀態。
何磊本以為汪龍身為王應該足夠冷靜,處變不驚,但他沒想到這位王繼任以來從來沒經歷過任何大的變故,沒機會鍛鍊心理狀態,偶爾去看個心理醫生都是因為一個人待太久有點兒自閉、跟他一起長大的貓咪死了他抑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火堆熄滅以後,夜晚的涼意升上來,何磊撫了撫胳膊,想起來帳篷也被掀了。
他重新升了一下火,將汪龍身上的擦傷處理好,之後才去收拾周圍一片狼藉。
重新搭好帳篷,何磊將汪龍抱進帳篷裡躺下,他墊了兩層被子,給汪龍掖被角的時候,他看到了王脖子上清晰的掐痕,這時候已經開始青紫了。
他記得自已下手不算重,有留手,是讓人難受卻不至於窒息的力道。
何磊摸了摸汪龍脖子上的掐痕,沒摸出什麼問題,倒是感覺到他身體很冷,應該是在外面受了涼。
他猶豫了一下,掀開自已蓋的被子疊到汪龍身上,然後鑽到四層被子的夾心中間,和王陛下貼貼。
但願明天早上我不會熱昏頭。何磊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