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感覺腦袋很痛。
開始很散亂,等意識逐漸清醒,這些疼痛就慢慢匯成一條紅線。當林惜思維活動時,這條線就會起伏波折,疼痛就更嚴重。
林惜奮力睜開眼,翻了個身,慢慢撥出一口氣。
怎麼連內褲都脫了。
“張璐瑤?”
沒人回答。
外面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窗簾,把被子曬得十分燥熱。
林惜已經忘了自已是怎麼回到床上的。他閉著眼睛在床上爬了兩步,伸手夠到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林惜先確認了一下,昨晚張璐瑤沒有電話打過來,接著撥通了郭言的電話。
“喲,醒啦。”
“昨晚你送我回來的時候,張璐瑤在不在?”
“不在啊,你房間裡沒人。”
“奧。”林惜皺了皺眉,“你給我灌了多少?”
“天地良心,你去了酒吧就一個勁地喝,也不說話,喝了兩瓶就擱那躺屍了,你知道我把你弄回來費了多大的勁嗎?”
“…這會幾點?”
“快12點,怎麼了。”
“不去上班?”林惜翻身趴在床上。
“你是真喝斷片了?咱倆又沒案子,週末去幹嘛?”郭言語氣有點不悅。
“哦。那下午出去一趟吧。”林惜撐著身子爬起來,覺得喉嚨有點發緊。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廚房去拿自已的杯子。
“幹什麼?找你的張璐瑤去?”郭言嘆口氣,“就那點事,你倆能吵這麼久。”
“…去酒吧。”林惜往胃裡灌了一大杯溫水,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
“我靠。你還喝啊。”郭言掛了電話。
放下杯子,林惜在客廳走了一圈,若有所思。無意間他瞥見穿衣鏡裡面自已一絲不掛的身體。
“怎麼連內褲都脫了。”
……
三月的南方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街上每走幾步就會有一些妝容精緻的女孩駐足拍照,只可惜昨天的大雨把花瓣打落了不少,看起來沒有往日那麼紅豔,倒是香味變得更明顯。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啊。”郭言邊走邊誇張地慨嘆。
林惜嗤笑一聲:“你也就只能背背初高中的古詩來附庸風雅一下罷了。”
郭言白林惜一眼:“你懂什麼,你我就像這泥水中的花瓣,”
“在自已眼中還是花瓣,在別人眼裡已經是汙水,香不香的,只有自已知道了。”
“不是隻有自已知道,是隻有自已在乎。”林惜糾正道。
郭言擺擺手:“都行吧,你這是真要再喝一次?”
“嗯。”
郭言站住了。
“你這,你也不能這麼喝。有啥事,你跟兄弟說。”
林惜接著往前走:“去愛情海。”
郭言眼睛不可察覺地一亮,又趕緊跟上來,摟住林惜的肩膀。
“去哪也不能喝了,”郭言頓了頓,“但是,老趙可是把這案子交給吳姐了。”
林惜笑笑:“咱倆就是去喝酒。”
郭言拍拍林惜的右肩:“對對對,喝酒喝酒。”說著走到了林惜的前面。
……
越到繁華路段,街上越擁擠。林惜剛出門的時候,地上的花瓣還是紅色,等到了市中心,這裡的花瓣已經在長時間的踩踏中變成了褐色的汙泥。
在這汙泥中,跪著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男孩。
兩人的衣服都不算破爛,只是表面上抹了許多浮土。
路過的行人早已見怪不怪,行色匆匆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偶爾會有人低下頭來掃孩子胸前掛著的二維碼。
孩子始終沒有抬過頭,只盯著行人的鞋子看。這時,他注意到在他旁邊的地上有一顆糖。
小男孩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正氣定神閒地閉目養神,小男孩又開始環顧四周,當他的眼神快要和林惜撞上時 ,林惜飛快地把目光移向別處。
等林惜再次把眼神放在小男孩身上時,他正飛速地把那顆糖扔進嘴巴里。
林惜路過一老一小,低頭看了看老太太面前的文字。
又是老一套的罹患眼疾,雙目失明,無錢治病,眾叛親離的橋段。
林惜看看小男孩,低頭掃碼捐了10塊錢。
走在前面的郭言見林惜半天沒有追上來,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等林惜走過來,郭言就一把拉過林惜,皺著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給她捐錢幹嘛,這老太太是個職業騙子,天天來這擺攤的。”
“孩子是無辜的。”林惜解釋道。
“什麼無辜不無辜的,你看你看!”
林惜回頭望去,只見老太太正把坐墊捲成一卷,然後領著孫子準備起身走人。
“請等一下!”林惜追了上去。
老太太好像沒有聽到,腳步快了一些。
林惜伸手拽住老太太的衣服袖子,小男孩抬起頭瞪著林惜。
“你幹什麼,小年輕欺負我一個老太婆子!”老太太扯著嗓子叫,作勢就要躺下去。
有幾個行人回頭望了一眼。
林惜沒有理她,蹲下身,從兜裡掏出一顆糖,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驚奇的看著林惜,遲疑一會,把糖接了過來,立刻開啟吃掉了。
老太太呆愣了一下,轉身拉著小男孩悻悻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你這是愚善。”郭言走過來評價道。
……
林惜還是不喜歡酒吧喧鬧的氛圍。
愛情海是個小酒吧,但是偶爾也會聯絡歌手駐唱,這會臺上就在歇斯底里地吼叫著重金屬風,音響聲音震的桌上的酒杯都在跳動。
“你這樣可不像來喝酒的!”對面的郭言衝他大喊,燈球五光十色的光斑把他的臉打得像鬼。
林惜抿了一口面前的雞尾酒,鹽邊的澀味立馬充滿口腔。
林惜嚥了下去,儘量不讓表情有什麼變化。
張璐瑤也喜歡來酒吧喝酒,有時候兩個人玩吹牛就能玩一晚上,不過每次兩人都沒喝醉過。
林惜看看手機,還是沒有電話打過來。
“都來這了,就別總想著她了。”郭言一把奪過林惜的手機,“本來是你關心她,她倒鬧上脾氣了,要我說她就是作慣了,你還慣著她。”
“快分了快分了。”
臺上的重金屬暫時告一段落,隔壁的卡座上來了幾個年輕人,一時間旁邊變得很嘈雜。
“快跟兄弟們說說,什麼感覺?”一個很興奮的男聲。
“對啊,快說說!”其他人附和。
“什麼感覺啊…說不上來。反正跟用手不一樣。”中間的男生點了一根菸,故弄玄虛道。
“哦~”一陣起鬨聲。
“流血了嗎?”
“好像沒有吧。”
“嗨~”又是一陣起鬨聲。
“有沒有紅跟處又沒有關係!”那個聲音急切地辯護。
旁邊爆發出一陣笑聲。
郭言一直眼神複雜地看著林惜,似乎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林惜笑笑,轉頭看向隔壁的卡座。
一幫男孩正圍著其中一個起鬨,但是桌上並沒有開酒,有幾個穿著廉價的西裝,好像是這邊的員工。
臺上的重金屬又開始了,許多人都離開卡座圍在舞臺下面跟著狂歡。隔壁的聲音被聲浪掩蓋了過去。
林惜站起身透過人群往隔壁卡座望去。
那幾個男生中間坐著一個黑頭髮的小夥,此時正漲紅了脖子跟其他人爭論著什麼。
林惜撥開人群往那邊走了幾步,看到男生脖子上好像紋了一個什麼東西。
“有情況?”郭言也趕緊跟了過來。
“是不是?”林惜一指中間那個男生。
“看不清啊,燈光太暗了”
“不管了。”
林惜直接走到卡座跟前,叫了一聲
“鄭少博?”
聲音被音響蓋過去了。
“鄭少博!”
這次那幾個男生都停住聲音向林惜看過來。
中間的鄭少博愣了一秒,立馬一個閃身翻過座位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