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今天有時間過來了?”老闆進來,哈腰笑著端上來幾盤菜。

“帶他來嚐嚐你的手藝。”趙建國指指林惜,林惜點頭跟老闆打了個招呼,“圓圓呢,在學校還適應嗎?”

老闆拉起圍裙擦擦手:“誒,好著呢,丫頭還時不時問我趙叔叔什麼時候來看我嘞。”

老闆轉身從櫃子上取下一瓶白酒:“趙哥,咱倆今天來兩盅?”

“不了,”趙建國擺擺手,“明天還要工作,就不喝了。”

老闆看了兩人一眼,把酒放回去:“那行,有什麼需要您隨時叫我。”

林惜有點困惑,他發現趙建國好像跟這老闆不是食客這麼簡單的關係,但是他又不好開口問。

林惜被趙建國逼著吃了小半盤雞,到最後乾嘔地涕淚橫流。

回去的路上,林惜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自已已經很多天沒看到外面的樣子了。世界還是什麼都沒有變。陽光打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上,把它的一面照的金碧輝煌,也在另一面投下陰影。

“林惜,你覺得我們幹警察的是為了什麼?”

“維護社會秩序,維護公平正義。”林惜回答。

“跟你面試回答的一樣。那你覺得我們把那些罪犯送進監獄,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把那些危害社會的人剷除啊。”

趙建國沒有說話,車裡沉默了一陣。

“剛剛的菜好吃嗎?”趙建國突然岔開話題。

“好,好吃。”

“我第一次來這家店的時候,是有一次出任務回來路過。”趙建國左右轉動著方向盤。

“老闆很熱情,把我請到裡面,一邊倒水一邊說這十里八鄉就他們菜最有特色。我問是什麼特色,他說有些特色菜只有他們這有。”

“我說那就上兩道特色菜嚐嚐,他低下頭跟我小聲說特色菜價格比較高。”

“賣野味嗎?”林惜插嘴問。他想起來剛剛老闆那個憨厚老實的笑容。

趙建國點點頭:“菜一端上來,我就明白了,當時就打電話把一組叫過來。”

“當時老闆娘還在,聽說她老公有可能要坐牢,就跟我們打起來了,圓圓,那時還小,才上幼兒園,從後面跑出來抱著她媽媽哭。”

“後來老闆說能不能只帶他一個人走,所有責任他扛著,我們就先把他帶回去瞭解情況。他蹲下去跟圓圓說爸爸跟他們是朋友,剛剛鬧著玩呢,他跟朋友出去吃個飯就回來。”

“我們帶著他往出走的時候,圓圓在後面哭,她問我們她爸爸還會回來嗎。她媽媽沒理我們,把她抱回房間了。”

說到這,趙建國的眼睛有點溼了。

“剛上警車,他就哭出來了。他死死抓著我的手說警官,孩子她媽得了癌,孩子不能沒有媽,治病要錢,很多很多錢。我們也是沒辦法才從山上抓野味下來賣,你要是把我抓進去,孩兒她媽就完啦,圓圓就完啦,這個家就完啦。”

“他說你要多少錢都可以,我砸鍋賣鐵給你賠,實在不行我去賣腎賣血,但是能不能別把我送進去。”

林惜想起來鄭少博的媽媽,他眼裡又浮現出那個著急地向他比劃著手語的女人。

趙建國嘆息一聲:“但是法就是法,既然做了這樣的事,就要承擔後果。”

“那是我最不想看到自已抓的人進去的一次。”

越野車停在一個紅燈前面,斑馬線上走過來一個母親牽著一個小女孩,女孩的手上綁著一個氣球,她走路一蹦一跳的,氣球也跟著上下起伏。

“當時飯店也被查封了,雖然我們都給老闆娘捐了一點錢,但是最後還是離開了。”

“圓圓太小了,正好我也單身,我就把她領回家照顧了一年。小女孩太聽話了,聽話地讓人心疼,每天不吵也不鬧,安靜得不像個孩子。”

“只有每週末去看爸爸的時候,我才能看她笑一下。”

林惜在趙建國臉上竟看到了一絲溫情。

“等他爸爸出來,我本來準備了一筆錢讓他把那個農家樂買回來,但是他拒絕了。他一個人打了三份工,都是體力活,父女倆省吃儉用,最後自已把飯店買下來的。”

“現在我時不時還會過來看看父子倆。”趙建國沉默了一會,“林惜,你覺得我應該送他進去嗎?”

林惜猶豫一下,點點頭:“但是,這個錯誤帶來的代價太大了,超出了懲罰本身。”

“一個人選擇走什麼樣的路,是自已決定的,成熟的人要學會對自已的選擇負責。”

綠燈亮起,趙建國開的很快,衝在車流的最前面。

“我們把人送進監獄,不是在為社會做篩選。進去的未必就是窮兇極惡之人,留在外面的也未必就是至真至善的好人。”

“人都有惡,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壞人,只有人性和利益。”

“我們送他們進去,是希望他們有一天能走出來。”趙建國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惜一眼。

“你呢,你能走出來嗎?”

林惜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木和一棟棟高聳的建築,一時失語。

車子又開到一棟居民樓下,趙建國下車領著林惜往裡走。

“趙隊,這又是哪?”

“我一個朋友,學心理的。有些話你也許不願意跟我說,你進去和她聊聊天吧。”

趙建國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氣質典雅的中年女性,有一種讓人摸不透年齡的感覺。

她朝林惜淡淡一笑:“你就是林惜吧,請進。”

趙建國推了林惜一把:“林姐,他就交給你了。”

她向趙建國點點頭,牽著林惜的手慢慢往裡走。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幾個高腳花盆。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雖然極簡,但處處透露著古色古香。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旁邊還有一個香爐在不緊不慢地吐出嫋嫋青煙。

這和林惜想的那種心理醫生完全不一樣。

林惜侷促地坐在椅子上,她遞過來一個茶荷,林惜雙手接過,一股淡淡的茶香撲鼻而來。

林惜不怎麼喝茶,只是偶爾加班累了會喝一點外面買的茶飲。

“挺香的。”林惜又把茶荷交回去。

女人用茶匙撥了一點茶葉到茶壺裡,接著從旁邊提過一個銀色的小壺,慢慢舉高,傾倒下一注滾燙的開水。

那道水柱像是靜止在時間中,只有底部的茶壺發出不緊不慢的水聲,林惜低頭看去,茶壺裡的茶葉在水中激盪,翻滾,散開,慢慢透出一點褐色。

女人放低壺嘴,將茶水傾倒在旁邊的茶寵上,茶寵遇到高溫,青色的小螃蟹變成了紅色。

她又往壺中注了一些水,稍後倒在兩個茶盞中。

茶香混入青煙中,瀰漫了整個客廳。一切是那麼不緊不慢,有條不紊。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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