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剛剛出言不遜的富商公子們一陣後怕。慶幸自己沒有再多言。

“本次七夕詩會有幸沾到金陵謝大家的光,知府大人與祝老大人也蒞臨寒舍,作為裁判提點眾位學子。”

元正朝屏風之後拱手,元家家主作為主人,帶領著諸位貴客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位風華絕代的謝大家也在其中。

這知府自然不用多說,整個南越城的父母官。

那位祝大人更是重量級,三十五歲的錦州知州,之後更是一路高升至戶部尚書。告老還鄉之後在這南越老家安度晚年。

沒想到連他也來了。

眾人正要行禮,其中一位中年儒生擺手道:“今日不論身份官職,只論詩詞歌賦。大家無需行禮。”

這位知府大人和煦的笑容落在眾人眼裡,讓眾人都放鬆許多。

卻不料身旁老人語出驚人:“趁此機會,由老夫來給大家揭曉本次詩會魁首之獎。”

“這是兩百年前那位女狀元裴晏的金光玉步搖。老頭子來參加後輩們的聚會,自然要出點血來勉勵你們這些後生。”

老人話音一落,身旁侍女便捧著一方小匣出列。堂下眾人紛紛激動得站起身來,這裴晏乃是大齊開國四百五十三年來唯一的一個位女狀元,她的步搖只能說有價無市。

說來傳奇,裴晏本是一童養媳,因夫君陳昇含冤入獄,當地知縣收到仇家好處申冤無門。

上報到府城卻是發現沒有功名,依當時大齊律法,以民告官不管何事都要先打三十大板。陳父年邁,自然是吃不消。

她一女子前往府城擊鼓申冤,又被府城老爺看她可憐。勸慰道這三十大板打下去怕是連冤都沒申便一命嗚呼,便叫衙役將她打發出去。

裴晏第一次明白這個吃人的世界有多殘酷,因為從小就跟著夫君陳昇讀書,裴晏雖是女子卻也受夫家疼愛,得以一同學習。

她心一橫,便扮作男裝以陳昇族弟陳適之名參加科考,沒想到這一考。三年後竟是考到那金殿之上。

當時的皇帝看向殿下一甲進士十人,一眼就看中女扮男裝的裴晏,容貌俊美,欲要欽封探花郎。在鹿鳴宴上為眾人簪花。

卻不料裴晏解下綸巾,三千青絲如瀑。在金殿上一字一句為夫家申冤。

本來她這是殺頭的罪名,甚至要害到地方官員削職,親族連坐流放。但是當朝皇帝喜歡書畫一道,對這敢於豁出性命為夫君申冤的女子更是欣賞。

裴晏便順理成章的成為大齊第一個女狀元,也是唯一一個。

之後那位皇帝更是下令修建女子書院,專收女子入學。裴晏之名從此便成為天下女子的嚮往和表率。

皇后娘娘更是時常召裴晏入宮伴駕,賜她七金十二玉,這金光玉步搖便是七金之一。

雖然時至今日書院已然不分男女,但是在裴晏之名,已經在這史書上落下濃重的一筆。

若是知道她的金光玉步搖出現在南越城,恐怕今年金陵城詩會都要人去樓空。

就連謝箏都忍不住偷偷瞟上一眼,堂下女子的眼神更是充滿嚮往。

“咳咳,還請各位學子不吝所學,在今晚讓老夫看看南越城的後生有沒有學到真本事。”

那位祝老大人合上木匣,對著堂下所有人說道。眾人都站起身來拱手回禮,卻見學子一方仍有一名少年躺在席上呼喚侍女扇風。

他有些生氣,那少年樣貌卓絕,氣宇非凡,卻是個浪蕩子弟。不勤學便罷,還在此等場合嘻弄侍女。

他目光不善,開口對著姬夏問道:“你是哪一家書院學子,站起身來。”

青梅被那老人的目光嚇得一愣,停下手中動作,姬夏發現上頭怎麼沒有風。剛想開口,卻是被趙扶念踢上一腳。

他看到眾人好像都站起來,氣氛有些不對,姬夏目光疑惑看向趙扶念。像是在問剛剛那句話是對我說?

趙扶念假裝不認識,姬夏有些發愣。

那名中年男子開口道:“問你呢,你是哪家書院的學子。”

姬夏悻悻起身:“在下並非書院學子。”

“不是學子,你為何坐在學子席位。”

那中年男子的聲音中帶有質問,姬夏不知該如何回答。

“啟稟知府大人,這是我家兄長,他從允州而來。想要在這詩會中見識見識南越城學子的風采。”

趙扶念硬著頭皮出聲,替姬夏回答。她心中也十分恐懼。

姬夏心裡稍微一涼,知府,自己這是不知不覺間得罪貴人了吧。看著趙扶念有些慌張的樣子,他也不敢再懶散。

姬夏彎腰拱手:“知府大人恕罪,在下聽聞此次詩會姑娘眾多,更有沁園謝箏坐鎮。一時之間色迷心竅,想來看看是否博得美人芳心,硬是在府上逼著小妹帶我而來。請知府大人莫要怪罪於她。”

姬夏一眼就看到那知府大人旁邊的女子,女子身姿搖曳樣貌絕美,髮髻上卻是插著一支與她絕世儀容毫不相配的木簪。

他認出謝箏和木簪,那木簪不是他姬劍仙的手筆嗎,那女子不正是自己認識的謝箏?

“你倒是勇氣可嘉,敢於承認。”那祝老大人撫須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敢承認。只不過在下第一次參與此等雅事,唐突大人。掃大人雅興萬分抱歉,這就離開。”

姬夏說著便又是俯身作揖,轉身帶上青梅打算離開詩會。

卻不料那老人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是無可厚非。罷了罷了,你這小子倒是有幾分膽識,留下吧。”

說著又對旁邊謝箏問上一句:“謝姑娘,你這淑女有什麼想對這位君子說的嗎?”

謝箏嬌笑,她早就看到趙扶念旁邊的少年。雖然現在少年改頭換面,但是眉眼之間還是能看出來這是那個可惡人兒。

謝箏道:“多謝公子賞識,蒲柳之姿實在不敢高攀。”

姬夏聞言扼腕嘆息。

眾人心中嗤笑,就你這小子。還想追求謝大家?

祝衛啟也笑道:“大家都坐下吧。”

眾人紛紛落座。

“既然祝老大人有所表示,我也不能小器。這支毛筆,嚴師曾經用過,畫之魁首可得。”

那知府大人從懷中拿出一杆勾線狼毫。他口中的嚴師便是當朝太師,以書畫冠絕天下。

勾線狼毫一出,又是引得堂下眾人紛紛起身感謝。姬夏這回也學乖了,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倒是不要緊,就怕連累自己身後的趙家,自古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趙家再有錢,在這知府大人眼裡,也還是毛都不算。

接下來的魁首花紅都是由元家出資,並沒有值得太過驚豔的東西。

但是今年的南越城七夕詩會,絕對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光是那杆太師曾用過的勾線狼毫,便已經是掀起駭浪。

更不用提那女狀元裴晏的金光玉步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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