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霜的提議確實不錯。

此刻正值黃昏,摩天輪緩緩上升,恰能看到一片夕陽下的花海。

雲子猗喜愛人間美景,站在窗邊看得專注,殷溪明不覺得花海有什麼好看的,可見他看得專注,也忍不住湊過去。

“哥哥喜歡花嗎?”殷溪明問了句。

雲子猗想了想,彎起的眸中盛滿了落日熔金:“大約是……喜歡看花的感覺吧。”

看著天地萬物欣欣向榮,好似自已也煥發著勃勃生機。

“這樣啊。”殷溪明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點了點頭。

喻星霜看著雲子猗的模樣,卻莫名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分說不出的欣慰。

如同神明俯瞰著他的世間,看著這一片欣然的人間永珍,心生歡喜。

喻星霜胡思亂想間,雲子猗驀地回眸,朝他笑笑,開口如溫玉聲清:“自已提議的,怎麼都不來看看?”

一瞬間便從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回到紅塵。

“我……”喻星霜一噎,有剎那的無言,又很快找到了理由,“我之前來這裡看過,當時就覺得很好看,就想讓你們也感受一下。”

“多謝你,確實是很美的景色。”雲子猗朝他伸出手,眨了下眼,“不過看過了也可以再看一遍啊,不一樣的心情,說不定也能看到不一樣的景色呢。”

喻星霜愣了下,踟躕著搭上他的手,緩緩靠近。

這個人的話並不算十分動人,就像是故事裡常有的雞湯語句,可配上對方無比溫柔而誠懇的神情,卻還是令他心跳失序。

雲子猗確實有這樣的魔力。

喻星霜說自已看過本就只是個藉口,他如今哪有什麼賞花的心思,何況是和雲子猗一起,那更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他將這一片花海獻予對方,對方也禮尚往來,朝他伸出手,邀他同遊。

喻星霜走到雲子猗身邊,那目光剛在遠處的花海落了一瞬,就又被他不由自主地挪回了雲子猗身上。

想與這個人再親近一點,成為真正朋友的念頭在腦海中躍動著,卻又在他匆忙移開目光的瞬間澆熄。

都計劃到這份上了,還能臨時變卦不成。

喻家的狀況也容不得他有這樣那樣的私心。

喻星霜一時有些羨慕起殷溪明,甚至羨慕起幼時的自已來。

殷溪明如今和雲子猗住在同一片屋簷下,朝夕相處自不必說,就連幼時的他自已,都能毫無牽絆掛念的,和雲子猗相識相交。

殷溪明見自已一直看不順眼的傢伙又湊了過來,哪怕是雲子猗主動相邀,也讓他無比排斥。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這傢伙的提議,才帶來了這一片讓雲子猗十分喜愛滿意的花海,也不算是不能原諒。

只是令殷溪明心頭微澀的是,明明他才是雲子猗的家人,和他日日相伴,朝夕相處,喻星霜卻好像總是比自已更能揣摩出雲子猗的心情和喜好。

從小到大,向來都不討人喜歡的殷溪明頭一次試圖去討另一個人的歡心,就被旁人襯得處處不如人,自然難免感到挫敗。

“怎麼了?”雲子猗感受到殷溪明握著自已的手微微緊了緊,偏過頭去看他,輕聲問了句。

殷溪明幾乎是下意識地勾起一點笑意:“沒事。”

是了,哥哥是他的家人,總會更關心他一些的。

旁人哪比得上他們之間的牽絆。

——

雲子猗的清閒日子也沒能過上多久,沒幾天,與盛氏合作的專案正式開工,又多了一大堆工作不說,還要抽空赴一趟慶祝開工的宴席。

對於酒桌文化,雲子猗也 只是知道點皮毛,來到這個世界的這段時間裡倒不是沒有其他需要他出席的宴會,但都及不上這次重要,大多隻是匆匆露個面就可以離開。

這次的專案這般重要,盛槐也會來,他自然不好離席。

雲子猗挑了套相對低調,雖然並不十分正式,但也絕對得體的衣服去赴宴。

可他再如何低調,也掩不住通身的氣質和生來的好面貌,一露面,就驚豔了不少人。

就連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盛槐,也在他出現在包廂中的瞬間被吸引了目光,而後便再移不開眼。

盛氏和雲氏兩家的合作,盛槐和雲子猗自然是這場宴席的主角,位置也相鄰。

盛槐自打他進來就開始措辭該怎麼打招呼才好,卻還是被雲子猗搶先開了口:“盛總,好久不見了。”

只是這樣嗎?

盛槐有些不滿雲子猗簡潔的開場白,可轉念一想,這次宴席離兩人上一次相見的時間也不算長,對方卻說好久不見……

想來雲子猗也是很期盼能再見到他的吧?

“好久不見……雲總。”

一聲“子猗”在盛槐喉間轉了幾轉,最終還是換回了禮貌卻疏離的“雲總”。

雲子猗不介意他回應時的怔愣與遲疑,甚至顧忌著對方討厭和自已接觸,都沒有再伸出手讓雙方難堪。

結果就是盛槐左等右等都沒再等到期盼已久的握手環節,偏偏又在等待中錯過了最佳時機,再在此時主動把手伸出來說要握手,實在有些怪異。

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在工作時一向雷厲風行的盛總,偏偏在雲子猗面前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一場宴席上,比起有些沉默寡言的盛槐,時常溫和含笑的雲子猗顯然是看起來更好打交道的那一個。

不少在這次專案中分了杯羹,還想再攀附這兩大家族的人便爭相與雲子猗搭話敬酒。

雲子猗對這樣的場面有些許不知所措,他對作為眾人焦點一事還算接受良好,畢竟從前的雲仙君不論走到哪裡,都是目光彙集的所在。

可這一杯杯敬來的酒卻讓他有些犯難。

他不知道自已如今這具身體的酒量如何,卻又從常識大全中得知拒絕別人敬酒似乎是不大禮貌的行為,只好來者不拒。

果然他這具身體的酒量依舊是一脈相承的差勁,哪怕每次都只是淺嘗輒止,一圈下來,神智也被酒精侵蝕得消弭了大半。

他好像有些醉了。

一直偷偷打量雲子猗的盛槐留意到他頰邊飛上紅暈,立馬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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