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納蘭俊傑臉上平靜無波，沒有刻意去注視什麼物品，但從他剛進來時的目光掃射軌跡，趙飛也能知道他在看些什麼，腦子裡有什麼謀劃。
“請坐。”趙飛笑了笑，指著桌子對面的沙發。
納蘭俊傑也不客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兩人對視，氣氛有些略微尷尬。
“試一下這裡封存了10年的紅酒。”趙飛若無其事地給自己滿上一杯，然後又拿起納蘭俊傑面前的酒杯滿上一杯。
在給納蘭俊傑倒酒的時候，趙飛故意延長一下時間，就是在暗中觀察著納蘭俊傑，看他到底會怎麼做？
因為此時趙飛正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雙手都沒空閒，正好給了納蘭俊傑奪走近在伬尺的打火機最好的機會。
不過，最終納蘭俊傑還是沒有動手。
他平靜地等待著趙飛做完整個倒紅酒的工作。
但從納蘭俊傑微跳的眼角，以及他眼神不斷的閃爍，這些微表情變化可以看出，納蘭俊傑一定是作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才最終放棄了強奪打火機的念頭。
兩人一起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後喝進各自的肚子裡。
可是他們倆人喝酒的過程卻各不相同。
趙飛是小口慢呷、仔細品味；而納蘭俊傑卻一口嚥下，形如嚼臘。
看得出來，此時納蘭俊傑的心態有些著急。
“覺得怎麼樣？”趙飛笑問道。
納蘭俊傑搖頭。
“是不好喝嗎？”
“不。我不是品酒師，喝不出好壞。”
“那就可惜了呀。還以為咱們會有共同話題。”
聽得出趙飛的一語相關，納蘭俊傑眉頭一挑，道：“其實我這一次來，是為了……”
“我知道。”未等納蘭俊傑說完，趙飛就打斷了他的話，“這東西放我這裡也沒什麼用，你拿回去吧。”
說完，趙飛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機，朝納蘭俊傑拋了過去。
接過打火機後，納蘭俊傑仔細察看了一翻，確認正是自己的小弟丟失的那個特工信物，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但旋即，他又感到有些不解。
對方就這麼輕易地把特工信物還給自己？納蘭俊傑有些不太確信。
“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納蘭俊傑收起打火機，對趙飛問道。
“難道不是你要問我什麼問題嗎？”趙飛笑著反問。
聞言，納蘭俊傑又陷入到一陣沉思之中。
今晚來到酒店裡找趙飛，雖說主要目的是拿回自己小弟的特工信物，但這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之所以派出小弟來到趙飛的房間裡安裝監視裝置，主要也是為了解開自己心裡的一些疑惑。
既然此時趙飛給了一個臺階下，那他也沒必要矯情了。
反正這件事，納蘭俊傑遲早要找趙飛問個清楚。
“能不能回答我，納蘭自想的遺體，是你發現的嗎？”納蘭俊傑再次詢問那個老問題。
“沒錯。是我。”這一次，趙飛沒有再隱瞞。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納蘭俊傑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麼，你是在哪裡發現的？”
“在廣東的滅國級魔獸禁區內的一個毒湖岸邊。”
“廣東？怎麼可能在廣東？”
“我哪知道！”
“不可能！他失蹤的地方，明明距離廣東幾千公里！”
看著納蘭俊傑有些揭斯底裡的樣子，趙飛知道事情肯定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那麼，我也該問你幾個問題了。”趙飛淡淡一笑，道，“第一，納蘭自想是誰？”
“他……他算是我家族裡的長輩吧。”想了想，納蘭俊傑說道。
他這麼說，像是回答了趙飛的問題，可又像什麼都沒有回答。
“第二個問題，納蘭自想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失蹤的？”趙飛繼續追問。
“40年前，他在羅布泊失蹤的。”
“羅布泊？西域的羅布泊？”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叫‘羅布泊’的地方嗎？”
“嗯。”趙飛點頭。
怪不得納蘭俊傑會有這樣的反應。在納蘭自想失蹤和發現遺體的兩個地方，相隔也太遠了吧。
“還有第三個問題。我把納蘭自想的遺體上交總局的時候，要求是必須對發現者身份進行保密，你為何知道發現者是我？”
“這個……”納蘭俊傑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說來慚愧，我是偷看到的。”
“偷看？”
“嗯……前幾天，我在江處長那裡接受了一個外勤任務時，期間她走到外面接了一個電話。我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檔案，上面寫著‘納蘭自想’的名字。於是我就隨手翻了一下。”
“原來如此，江處長……”趙飛總算是弄明白了。
江柔這個女人，既然能在總局長離開的一年多來，暫代總局長履行公務，說明她肯定是一個非常細心和謹慎的人，絕不會犯將秘密檔案隨意放在桌子上，然後自己走開的這種低階錯誤；更何況，秘密檔案與當時在房間裡另一名特工有關係。
簡直就是在暗示納蘭俊傑，讓他自己去翻閱這個秘密檔案。
而江柔會之所以會故意這麼做，趙飛大概也能猜出一些原因。
大概是幾天前，趙飛乘坐“希望”號回國時，江柔曾命令趙飛追蹤異端裁決殿的飛機前往南亞，結果被趙飛拒絕了。那時候趙飛就聽得出，江柔的語氣中有些不悅。
得罪了江柔之後，趙飛也一直提防著可能來自江柔的“報復”。後來一直風平浪靜，趙飛也就放鬆警覺了。
卻沒想到，江柔這個女人，最後還是以這種方法給趙飛穿了小鞋，故意洩密給納蘭俊傑，讓納蘭俊傑來膈應自己。就算最後趙飛把這事上報上去，因洩密受懲處的，也只是納蘭俊傑而已；若是趙飛不想讓納蘭俊傑受處罰，那就得忍住。
可以說，江柔這種穿小鞋的手段，還真是夠陰損的。
……
待納蘭俊傑離開之後，趙飛搖晃著手中的玻璃高腳酒杯，思考了很多。
在剛才與納蘭俊傑的交談之中，納蘭俊傑似乎有意邀請趙飛，加入到他剛領取的任務之中——這大概就是江柔故意洩密給納蘭俊傑真正意圖吧。
趙飛知道，江柔一直想讓趙飛接手調查一個40年前的陳年舊案，卻受到趙飛的嚴辭拒絕；而納蘭俊傑說他那位家族前輩納蘭自想，失蹤的時間正好是40年前。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麼多的巧合。
當然，趙飛拒絕了納蘭俊傑的邀請，就像之前拒絕了江柔的提議一樣。
他想到天山天池去好好地度假，順便尋找讓冰魂劍的器靈徹底恢復靈魂能量的物質，才不會接手什麼勞什子任務——就算上帝來了都沒用，這是趙飛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