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探視室。

一個個探視視窗,被一塊塊黑色隔音板間隔開來,以1至20的編號,一字排開。

探視視窗的鋼化防彈玻璃牆對面,則是監獄在押人員的會面室。

在編號為5的探視視窗前,剛剛透過安檢措施進入監獄的那位妙齡美女,正以優雅的坐姿,坐在椅子上面,耐心地等待著鋼化防彈玻璃牆對面的人到來。她悠然自若的神情,彷彿絲毫不把這次探視當回事,還打著手機遊戲打發時間。

相對於美女的悠閒,被探視的在押人員——身穿藍白色囚衣的彭鳳海,卻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緊張兮兮地走進會面室。

這是彭鳳海坐牢五年以來,第一次有人來探視,然而,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來探視之人,是他所最不希望來的。

在兩名獄警的帶領下,彭鳳海惴惴不安地坐到了會面室5號座位上,與探視室5號座位的美女隔著玻璃牆對面而視。

美女見到彭鳳海的到來,稍稍押了押鼻樑上的墨鏡,然後放下手機,不慌不忙地拿起掛在旁邊的電話聽筒;而彭鳳海則有些手足無措,他是第一次與家屬會面,不知道該怎麼做,直到玻璃牆對面的美女指了指電話聽筒,彭鳳海才緩緩拿起他那一邊的聽筒。

“小玉,你怎麼回國了呀?”一拿起聽筒,彭鳳海就緊張地瞄了守在後面的獄警一眼,壓低聲音說,“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回國嗎?要是……要是被發現了,那……”

“被發現了,又怎麼樣?”聽筒裡傳來美女冷冷的聲音,“難道就能強迫你把吞下去的錢都吐出來嗎?”

彭鳳海愕然,他沒想到,自己受到法律制裁後,聽到女兒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冷冰冰的質問。

五年的牢獄生涯,讓原來意氣風發的彭鳳海,徹底失去了往日的閃耀光環,恥辱、冷漠、悔恨,無時無刻不再折磨著他,使得彭鳳海的頭髮變得斑白,臉上佈滿了皺紋,視力變得模糊,需要戴上老花眼鏡。雖然實際年齡僅過半百,卻已變得跟八旬老翁無異。

渡日如年的鐵窗歲月中,唯一陪伴著他的,讓他沒有對人生徹底失去希望的,只有那張被反覆摸得老舊褐色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相片。

無數個夜晚,彭鳳海都在想象著,將來出獄之後,到了國外,見到老婆、女兒時,她們會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可是彭鳳海萬萬沒想到,在獄中重遇女兒之後,女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冷酷無情。

“小玉,你知道的,我這麼做,都是為、為了你,為了你媽媽……”

“說話真是好聽,自己犯了錯,就推到老婆女兒身上,彭鳳海,你真是個絕世好男人。”

聽到美女的冷嘲熱諷,彭鳳海更是愕然。

雖然她的話是事實,可是聽起來卻格外的刺耳,猶其不像女兒該對父親說的話。

他不知道在自己坐牢的這些年來,女兒在荷蘭到底遇到了什麼,竟產生那麼大的變化,由一位乖巧怕事的小女生,變得如此言辭銳利。

“小玉,我不知道這些年來,你們到底過得怎麼樣,但我、我……”

“別再說了,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這些不是我想要聽的。今天我來探望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彭鳳海昂起頭。

“你擔任甌城民間魔法師聯誼總會的會長期間,吞掉了鉅額公款,被判了8年。但我知道,這些錢並不是全部都進了你的口袋,可你在法庭上,卻全部都承認了,把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到底是為了什麼?”美女以冰冷的語氣質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問?”彭鳳海愕然。

“或者換個說法,你到底在維護誰?”

“我沒維護誰。小玉,你是從哪裡聽來這些謠言的?”

“是不是謠言,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別……別再說了,小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為了你們母女倆。”

“算了吧,已經被拆穿的謊言,就沒有必要再拿出來自欺欺人了。”

說完,美女摘下她的墨鏡。

那是一張絕色豔麗的臉,幾乎任何異性看到,都會為之陶醉,就算是身為父親的彭鳳海,也不禁為眼前年輕女子的美貌而驚震。楞了好一會兒,彭鳳海才回過神來,他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都說女大十八變,但自己女兒的變化也太大了些。被捕之前,最後一次見到女兒時,她仍然是一位青澀的女大學生,幾年過後,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美女。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不過,她臉上那枚美人痣到底是怎麼回事?彭鳳海還記得,自己女兒應該是沒有美人痣的。

為了看清楚美女的臉,彭鳳海把老花鏡稍稍拉開,身體微微前傾。

“你不用看了,我不是你的女兒彭小玉。”

“不是小玉?”

彭鳳海對美女的回答很驚訝。

“我只是在進來探視你時,使用了彭小玉的身份證而已。”

說話同時,美女揚了揚手中的一張身份證。

“你……”彭鳳海頓時嚇得面如土色,“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的小玉怎麼樣了?”

“現在才開始關心你的女兒了?可惜,已經晚了。”

“什麼意思?”

“你貪墨了甌城民間魔法師聯誼總會的公款,犯下職務侵佔罪被捕入獄,卻連一分錢的贓款都吐不出來。你自以為,這筆錢已經給了你在國外的老婆和女兒,讓她們在荷蘭能過上好日子。可實際上,她們在荷蘭過得一點都不好。”

“她們、她們怎麼了?”

“她們確實是到了荷蘭,但並沒有收到你的一分一毫,身無分文的母女倆,只能在阿姆斯特丹的貧民窘,過著貧困潦倒的生活。你的妻子巢月嬌,她剛到阿姆斯特丹就染上了重病,因為她不是荷蘭公民,沒有資格享受當地的醫療保障福利,要治病就必須支付鉅額醫療費。她們為了治病,向當地黑幫借了高利貸,然而一年之後,巢月嬌還是病故了。”

“月嬌她,她死了?”

“巢月嬌的死只是開始。病沒治好,之前借下高利貸還是要還的。為了還錢,你的女兒彭小玉,只能被當地黑幫逼著去工作。”

“她、她做什麼工作?”彭鳳海開始緊張起來。

“你認為,一個女孩在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裡工作,會是什麼工作?”

“不——”彭鳳海大聲嘶吼著。

意識到他的情緒有些失控,後面負責看守的兩位獄警,想走上前控制住彭鳳海;但美女卻在玻璃牆後襬了擺手,示意他們先不要這麼做。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派駐在阿姆斯特丹的工作人員,已經把彭小玉解救了出來。”

美女此話讓彭鳳海再次穩定下來。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調整一下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道:“小姐,請問你,呃,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姓柳,是魔法監緝局的特工。”

說話同時,美女把墨鏡重新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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