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董小宛由春桃陪同著來到花卿客棧。
正是用膳的時候,客棧裡坐滿了打尖的食客。
白芷姑娘正在大堂招呼著客人,似小蜜蜂般忙得腳不沾地。
董小宛走進花卿客棧,來到白芷姑娘身後,俏皮地輕拍她後背。
白芷姑娘突感背部有人拍打,便扭過頭來一探究竟。
白芷見夫人在她身後站著,喜出望外道:“夫人!夫人怎會突然造訪?莫不是白芷眼花了吧!”
話音剛落,她果真用纖纖玉手輕揉雙眼。
董小宛掩面而笑道:“勿要再揉了,白姑娘眼眸明亮的很!今日我在附近的樂園米肆檢視,午膳後來姑娘這裡瞧瞧。”
白芷姑娘趕忙拉著夫人,一同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原來這樂園米肆竟是夫人產業,白芷可是經常光顧呢!夫人既然來到客棧,請再用點點心,如何?”
董小宛笑答道:“多謝白掌櫃照拂!”
“方才用過午膳,點心就不必了。白姑娘這裡生意火紅,我與春桃便不再叨擾了。”
白姑娘爽聲笑了起來,神采飛揚道:“這得歸功於夫人贈送的糕點秘方。夫人正好品嚐品嚐,也好提提意見。”
董小宛聽聞,也不好再行推辭,便微微點頭答應著。
白芷姑娘給店小二小聲交代一番,便在夫人對面坐了下來。
“白芷還有事情要與夫人相商。如若夫人不來,白芷還想著不日登門拜訪呢!”
董小宛注視著她,緩緩道:“可是籌建女子商會之事?”
白芷姑娘微微一怔道:“夫人果真聰慧,正是此事!近幾日,白芷已將京都商業街四位女掌櫃悉數登門拜訪,大家對籌備商會之事深表贊同,一致同意由夫人擔任商會會長。”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的信箋紙,雙手呈與夫人。“這是白芷草擬的《女子商會盟約十條》,還請夫人過目。”
董小宛雙手接過,笑答道:“依我看,白姑娘擔任會長最為合適!這盟約可否謄寫一份,待我回府後再行研究。”
白芷笑著應聲同意。
董小宛環顧客棧裝飾,見大廳佈置的典雅明亮,很是喜歡。
“樂園米肆裝飾陳舊,好些年未曾翻新。白姑娘蕙質蘭心,擅長商肆佈置,我想請白姑娘對米肆裝飾之事略提建議。”
“白芷樂意的很!待白芷實地檢視後,近日定將圖紙呈與夫人。”
兩人交談甚歡,用過點心後,彼此別過。
返回樂園米肆,幾人又仔細翻閱近幾年的進銷貨明細,未曾發現與玉石山莊的進貨記錄發現米肆銷售糧食價格不甚統一、與玉石山莊無交易往來。
轉眼間,天色變暗。
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春桃起身開門,一個挺拔身影快速走了進來。
春桃大張著嘴巴,驚訝地喊著:“侯,侯爺!”
董小宛目光仍停留在賬冊上,低聲說:“春桃莫要妄言!侯爺怎會無端在米肆出現?”
春桃輕咳一聲,不斷眨巴眼睛,對她瘋狂做著暗示。
她抬起頭凝視春桃,見她眼睛眨來眨去,疑惑問道:“春桃眼睛怎麼了?是不是看賬冊累著了?好生歇息一下吧。”
春桃無奈地咬著唇,頭似撥浪鼓般左右搖晃著。
侯爺把修長右手搭在夫人肩膀上,沉著臉說:“夫人是不歡迎我嗎?”
董小宛聞言,轉過身,望見身後高大身影,怔怔問道:“侯爺,侯爺怎麼來了?”
侯爺猛然被她一問,反倒不知該如何作答,眉頭微挑,故作輕鬆道:“今日軍營得空,回府途中順道過來瞧瞧。”
董小宛知道京都商業街並非侯爺回府必經之路,順路只是他託詞罷了。
她怕侯爺尷尬,便未當面拆穿,心裡暗想:“看破不說破!難不成他是專門趕來的?侯爺果真是直男,當真是不會找理由搪塞!”
“侯爺,夜裡可有安排?”
“暫且沒有!”
“侯爺既然未有安排,今夜便在這京都夜市逛逛,如何?”
侯爺平日裡除了忙於軍務,便是研讀兵書,偶與葉飛將軍相約在茶館或酒肆小酌幾杯,再無其他,日日如此,生活很是無趣。
他想到今日閒來無事,遂平靜答道:“好!”
夫人轉眼望著春桃,微微招手示意她靠近,附耳幾聲後,春桃疾步退下。
她又將目光轉向綠萼,吩咐道:“天色已晚,待會你與春桃帶著家丁早些回府歇息,剩下賬冊明日再看。”
綠萼領命退下。
須臾,春桃去而復返,雙手捧著一個方形錦盒,放置在圓桌上便行禮退下。
董小宛將錦盒開啟,裡面是一套男兒衣衫,還有兩縷鬍鬚。她本想,一身女兒裝扮在商肆行走多有不便,便吩咐春桃備下幾套男裝應急所用。
侯爺雖端坐著,心裡尚有幾分好奇,便將目光朝錦盒望去。
夫人雙手提起衣衫領口,衣衫沿她身形垂直鋪開,她在身上隨意比劃幾下,用眼神示意侯爺轉過身去。
侯爺目光低垂,很是配合地緩緩轉身。
此時此刻,廂房裡寂靜異常,只聽見窸窸窣窣衣服滑落的聲音。
片刻功夫,夫人柔聲道:“侯爺可以轉身了。”
此時,夫人已是一身青衫裝扮,只是髮飾尚未改變。
他緩步來到夫人面前,用修長雙手按住夫人柔弱肩頭,示意她坐下。
侯爺將夫人釵環輕輕取下,將她頭髮慢慢散開,頃刻間,夫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如瀑布般披散而下。
他從錦盒中拿起雕花瑪瑙玉梳,便朝夫人緩緩走來。
夫人見狀,趕忙起身,伸手想把梳子從他手中取回。
侯爺把手臂微微一揚,另一手在她肩頭輕拍幾下,示意她安穩坐好。
夫人面露羞澀,雙手緊張地擰緊衣衫一角,方又重新坐下。
侯爺立於夫人身後,輕柔地梳理她青翠髮絲,將它們高高束起,再取一根白玉髮簪斜插著略做裝飾。
他移步至夫人面前,盯著她俊秀面龐仔細打量,感覺甚是滿意。
夫人被他盯地面色緋紅髮燙,她慌亂起身趕忙收拾著方才換下的首飾和衣衫,將它們在錦盒中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