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她沒有心還是——她的心到底給了別人?

晚風習習,梧桐樹葉沙沙作響。

唐惜莫坐了下來,開始發呆。

他生氣了,很生氣,她知道。雖然面上依舊是雲淡風輕,他只道:“莫莫娘子,為夫的先去尋壺涼茶,稍等。”

然而他沒有回頭。他會回頭麼?

唐惜莫朝著他消失的方向望去,一條小巷深幽,似乎沒有盡頭。

這三年來,他對她的心思全谷的人都看在眼裡。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喜歡做什麼不喜歡做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連娘都感嘆說世上最瞭解她的人不是她自已而是蕭風。

這樣的一個人守在她身邊,她為何還是覺得不夠?

月色太過明亮,她不由得閉上了眼。便在此時,屋子深處遙遙的傳來一陣樂聲。

樂聲由遠及近,曲調幽涼悽婉,似是長長的思念,剪不斷,理還亂。每一絲都像能潛入人心,撥動心絃。

是笛子,嘹亮的笛子竟然能吹出如此低沉哀慟的曲調,可見吹奏者不是一般人。

笛聲吹了沒有多久,突然便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體虛氣短者,不宜吹笛。寂靜的夜空中咳嗽聲分外地突兀。

唐惜莫驀地睜眼,被月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的庭院中,可見一人站立在梧桐樹下,三伏天,居然著一件玄色狐裘,那狐裘渾身沒有一絲雜色,月光之下,泛出如水一般的光澤。

“打擾了。”

半夜在人家屋頂吵架,雖然沒有吵起來,卻是極為不禮貌的一件事。

況且人家還是一位病人。

“無事。本來殘軀病體也是無心睡眠,正好新學了首曲子,姑娘見笑了。”那人的臉依舊在陰影中,聲音卻是嘶啞。似是解釋,他又道,“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連嗓子也……姑娘不會被嚇到吧?”

唐惜莫搖頭:“不會。”

此人的嗓子似是被灼傷,且體寒氣虛,一看便知絕對不是普通的病症造成。

“那便好,此曲是在下思念妻子所作,名叫《當歸》,姑娘以為如何?”

《當歸》麼?唐惜莫站起身“好名字。”

那人似十分滿意,低低笑了一聲:“是麼?你喜歡就好。”

唐惜莫忽然覺得心驟然疼痛起來,熟悉而又陌生的痛楚,每一下都讓她想將心生生從身體裡挖出來。

冷汗一滴滴落在瓦片上。那人終於自樹後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唇色幾近透明,那張臉不再是少年的純真秀雅,卻更加的致命:眉目越發靜雅,神姿淡然,一雙眼睛,如同雪山薄霧下萬年深靜的深湖,幾分寒涼,幾分明澈。

她心中大痛,“席月——”身子軟了下去,樹下的人不知怎的瞬息之間已出現在她身旁,一隻手輕輕一探,便將整個人圈在了懷中。

“莫莫,你終於回來了。”

蕭風匆匆而走,快的好似後面跟著一隻惡鬼。

他這般毫無目的地走著,卻驅不散心中的燥熱。他恨恨地想:為什麼身邊不出現一個武林高手?

只是夜深人靜,到哪裡找武林高手?此時還會出現在人家屋簷上的武林人恐怕不是飛賊便是淫賊。

那麼他是屬於哪一種?

找不到人發洩怒氣,蕭風嘆了口氣,轉身折進了左邊的巷子。

光用鼻子聞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清環的娼妓有兩種:一種叫做姑娘,那是明娼,便是通常花樓裡的,另一種則稱之為小姐,那是暗娼。暗娼又有兩種,一種是貧苦人家的女兒,怕失了名節,將來還要嫁人,只是偶爾接客,而另一種則多是花樓裡的花魁,除了名兒,替自已尋了處宅子,搬進去,不輕易接客,但若是接客,則必定高價。

蕭風躍進了院子,院中種滿了植物,鬱鬱蔥蔥。

其中花架上爬滿的都是同一種花——花色奇特,有些潔白似銀,有些燦色似金,此金彼白,黃白襯映,月光之下,婀娜多姿而又典雅高貴。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屋子?”

女子的聲音嬌媚,尾音上挑,似帶著無數的鉤子,讓人心底發癢,更奇特的是蕭風覺得這聲音竟然非常熟悉。

那是在哪裡聽過?

蕭風摸了摸鼻子,正想撩開竹簾進屋,卻突然止住了腳步——有殺氣,濃烈的殺氣!

不是江湖上三腳貓的把式,而是真真切切在刀尖上過活的頂尖殺手才有的殺氣!

壓抑的人不能呼吸!

一把劍帶著泛著月光,帶著花香襲來,來勢快如閃電!

劍薄而窄,極輕卻又極其靈活,的確是一把殺人的好劍。

蕭風下意識地側身,他能感到劍鋒貼臉而過的涼意,滿架的金銀花因此簌簌下落。

那人的劍似是有了靈魂,在蕭風側身的瞬間竟也貼到了他的身前!

蕭風不由苦笑,高手,果不其然是個高手啊。

他似逃的極為狼狽,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在劍鋒下躲開,一邊躲,一邊大聲嚷嚷:“她是你相好?若是,我不與你搶,何必兵刃相見呢?如此良辰美景,當是共赴鴛夢之時,打打殺殺多剎風景?我讓你,讓你還不成麼?”

那人聞言,攻勢愈烈。身形如影,劍法似電,形同鬼魅。

“你有本事連我也殺了。”那女子在屋內冷冷道,聲音依舊嬌柔,語調卻冰冷。“這一個可比上一個俊多了,也年輕多了,起碼頭上沒有痢疾,身上沒有爛瘡。”

“豈止豈止,”蕭風手中扇子格開長劍,笑嘻嘻道,“我還行如芝蘭之樹臨風,笑似日月光輝入懷,乃是一絕世翩翩佳公子。”

打了一架,果然心情好多了。起碼自已的追妻之路會比眼前這人來得順暢得多。

那人高大的身子瞬間一僵,握住劍的左手不住地顫抖:“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那女子冷笑一聲,譏諷道,“我如今這般模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如今又假惺惺地跑來做什麼?來瞧我落到什麼地步了,好向你的好主子上報?”

“你知道我……不是……我……”那人渾身顫抖,泣不成語,許久才沉聲道:“你到底要我如何,才能不作賤自已?”

那女子淡淡道:“很簡單,你替我殺了他!”

“殺”之一字咬牙切齒,足見其恨意。

女人開始狠心的時候,通常都很可怕。蕭風開始暗自同情那個‘他’。

“你明知……我不能。”那獨臂灰衣人握劍的手咯咯作響,臉色死灰一片,“除此之外,我——”

“好啊,你不能殺他,那便殺了你自已!”那女子恨恨道,“在這世上,我除了恨他最恨之人便是你!只有你死,我才考慮原諒你!”

“我……我不能死!”

“呵呵,”那女子冷笑,“原來還是苟且偷生之輩啊,難怪會舍了你的一條手臂離開他,你聽著,我對天立誓,只要活著一天,我終會殺了他和你!否則,讓我投胎轉世,生生世世都做這千人騎萬人跨的娼妓!”

語聲淒厲如鬼,讓人不寒而慄。

所以說,最毒婦人心啊,對自已都這麼狠!

蕭風抬頭看了看月色,開始想念那個雖說無情,但比起眼前這個明顯好上不止一點兩點的某人:“那個,不打擾二位了,既然小姐已有心儀之人,君子不奪人所好。在下還是先行告退。”

“慢著,誰說他是我的心上人,他不過是一個僕役而已。公子既然到了此處,便是與我有緣,再不進來,我便讓他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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