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人麼?”席月輕輕一笑,“原來如此,當真是巧得很啊。”

“主上,有一事……”

“說。”

“林……那人慾咬舌自盡。”

席月面色一沉,那人頓感一陣漫無邊際的殺氣迎面襲來,不由得渾身一顫。

卻見他冷冷一笑,目中一片肅殺:“才幾個月便受不了了麼?哼!千萬別讓他死,我要他千倍萬倍的還回來。”

“是。”

“另外叫寅再查一個人。”席月修長的手指劃過桌面,“八部羅教教主。”

“是。此人……”

席月忽而面色一凜,揚了揚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黑衣人也聽到了腳步聲,悄無聲息地隱去,消失在黑暗裡,彷彿從未出現過。

月光一點一點滲透進窗子,照得席月的臉如同白玉一般。

窗外有人輕叩窗沿:“公子可是歇下了?”

隔了好一會兒,才傳出席月沙啞慵懶的聲響:“何事?”

那人道:“在下玄冥,公子可方便開門?”

玄冥,正是怡王府親衛中為首的那位黑衣少年。

迎著皎潔月光,席月眼中閃過一絲妖異的光,隨後恢復清明澄淨。他緩緩起身,點燈,“請進。”

一身黑衣的少年笑容可掬:“打擾公子了,公主擔心公子,特吩咐屬下拿來傷藥。”目光卻不帶一絲笑意,冷冷在屋中掃過。

“如此,替我多謝公主。”席月唇角含笑,白衣翩翩,月下看來確是一副俊秀出塵的好相貌。

玄冥放下藥,隨即抱拳:“公子請早些歇息。”恭敬轉身退出,一舉一動沒有絲毫的猶豫。

席月拔了藥瓶的塞子,倒確實是一瓶上好的傷藥,只是……這個時候送藥,恐怕是他發現了些什麼。席月指腹摩挲著瓶子,慢慢的唇邊的笑變得邪肆起來:唐譽……倒是個有趣的人,這樣的人,不管是朋友或是敵人想來都是一件幸事。

他哼了一聲,將塞子蓋上。

為何會讓人查八部羅教的教主呢?他的一雙眼慢慢生了氤氳,深不可測。他隱隱覺得自已在做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隱隱知道這本不應該做,卻還是依著自已的心去做了。他還記得那雙扣上腚青色的廣袖上的纖弱雪白的手,還有那一句 “師叔——我喜歡你。”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腚青色是一種多麼刺眼、多麼令人討厭的顏色。

還有一個人……一個死了卻活在她心裡的人。說起來欠鳳笛最多的並不是她,而是他呢。可如今,這個人卻讓他也生了厭。

他眨了眨眼,抬眼望向新月,想到那一雙清冷無情卻美麗的眼眸,嘴角挑起技巧的弧度,“變了麼?你能將我變成怎樣的人呢?呵,拭目以待。”

馬車行了五日,終於將達皇城。

一路上,除了唐憶瑜時常讓玄冥對席月‘噓寒問暖’讓玄冥臉色越發尷尬之外,倒也平安無事。

唐憶瑜枕著牡丹纏枝團花靠墊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難掩興奮:“我已經嗅到皇城的味道了呢。妹妹你不知道這個時候正是一年中皇城最美的時候。‘皇城囚花色,江南掬月明。’李尚書家的牡丹當是開得極盛了。”

唐惜莫應了聲。

“也不知大哥的傷如何了。”轉眼臉上又現憂色,“大哥受傷,我以後恐怕再也不能出來啦,可惜了一年一度的賞花會……”

“不過,若是有他在宮中……陪我,怕以後都不會寂寞了。”眼若秋水,熠熠生光。

唐惜莫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她想起那一日映著光,好似周身都染上華色的那一個頎長的身影,還有那一句“而我……喜歡的是你。”

那句話說得如此誠摯。一雙眼眸柔若春風,清澈得能看到他的眼底。然而,轉眼,他便要當天磯的駙馬。

駙馬……如此也好。

她視線投向窗外,草色入簾,春 光無限。“賞花會……可是各色花都有?”

唐憶瑜一愣,“那是自然。”

“嗯。”唐惜莫合上眼,呼吸漸漸沉穩。

只要到了皇城,她幫他剋制蠱毒,便不再欠他了罷?

欠?她微微一怔,腦中現出一個誇張的紅色身影來:鳳眼斜吊,劉海遮眼,臉上總是帶著笑,幾分隨意,幾分輕浮……為何會想到他呢?原來‘不欠她’這話是他說的呢,什麼時候她竟也覺著欠旁人的理應還清了?

“妹妹可是倦了?妹妹如此聰明當能猜到大哥的身份了罷?”

唐惜莫睜眼,遲疑了片刻,終於點頭。

唐憶瑜淺笑:“大皇兄對我甚好,他小時患了……病,被父皇養在宮外,只有每年歲末才能見到他,那時他總對我笑,還拿蓮蓉酥給我吃。我一直很奇怪他為何會知道我喜歡吃蓮蓉酥,我幼時,父皇並不寵我,常被六哥哥欺負,有一回我被六哥哥踢到金帶池中,若不是大皇兄發現叫喚,我早不在這世上了。雖不是一母所生,我卻將他當成我的親哥哥一般。三年前,皇兄病癒,我不知多開心……帝王家總是情薄,能有兄長如此……”說著,竟是眼裡隱隱有了水光。

“他患了何病?”

唐憶瑜略一遲疑,答道:“痴症。”

“生來如此麼?”

“嗯。”

唐惜莫沉吟片刻:“那又如何治好了?”

“說來也是離奇。三年前,大皇兄突然頭痛欲裂,說是有個白鬍子的老頭晚間拿東西敲他的頭,口中唸叨‘醒來醒來’,御醫診治之後開了些鎮痛之藥,一連七日,七日之後大皇兄的神志便一日比一日清明,父皇道,此乃天恩,為此還特上祖廟祭祀。”

三年前麼?唐惜莫腦中一片清明:想來這位大皇兄的突然清醒與她的三姐定然有關係。難怪那個唐穆會對姐姐沒有好臉色,若當真如此,那麼這個唐譽還真值得她喚一聲‘姐夫’的。只是,像姐姐那般瀟灑如風的人,會為了這個人停駐,為他甘心被囚在深宮之中麼?到時,江山美人恐怕不可兼得罷?

唐惜莫料想怡王府定是建在城中,卻不想是建在城外。青山綠水之間,一座府邸拔地而起,也只有皇家才能建起如此這般的怡王府:一座不是很高的山竟是王府的後花園,山前雕樑畫棟,氣勢恢宏。府外楊柳依依,瓊花似雪。

見慣了谷中的石屋,再看這般的府邸,唐惜莫不是沒有震撼的:她自然不是震撼王府的繁華,而是貪戀這邊的獨好風景——滿是銀礦的山谷中,畢竟植物是有限的。而此時,除了府前瓊花團簇,另有粉 嫩櫻花隨風舞動,落英繽紛。

正是賞春時節。

“莫莫,莫莫——”

酥軟嬌柔的嗓音,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團紅色的‘火焰’。

“莫莫,你終於來了,快隨我進來——”唐惜平風風火火拉過自家小妹,恨不能腳下生出風來。

“等一等。”

“等什麼?”柳眉一蹙,美目圓睜,“他都暈了整整七天了,再這樣下去,我怕……”

“姐姐,”唐惜莫扣住了她的手,一雙眼眸平靜無波,“莫急。”

短短四個字,卻讓唐惜平安靜下來。唐惜莫身上似有一種力量,叫人安心。

一向嫵媚妖豔的眉眼間有明顯的倦意:“妹妹,我只能靠你了。”

“嗯。”唐惜莫點頭,拍拍她的手,“姐姐有好幾日未曾好好歇著了罷?待我診過之後,便歇了吧。”

唐惜平有些呆怔,這樣的小妹她從未見過,自小到大,小妹一直是全家人保護的中心。都是他們在想方設法對她好。如今她卻懂得安慰別人,唐惜平一直覺得小妹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冰人,美則美矣,卻似是隨時會隨風而去,這樣的心是凡人所暖不了的。然而此刻扣著小妹的手,雖然觸手仍是冰涼卻第一次覺得身前站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什麼讓她有了這樣的改變?最初的驚異之後餘下的便是滿心的感嘆和安慰。

鼻子酸酸的,多日來的擔驚受怕終於潰堤,一個千嬌百媚、風 情萬種的大美人不計形象,哭得昏天暗地:“妹妹——我的莫莫終於回來了——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會好起來的……我一直知道……他接連幾天不吃不喝……會不會死……我以為你一直是那個死樣子了……這輩子都看不到了……我好高興……爹孃也會……”

她的話斷斷續續,唐惜莫卻是聽懂了,何其有幸——姐姐這般疼愛她,不是憐憫也不是施捨。

她輕輕釦了扣唐惜平的背:“姐姐,莫哭,當心你的眼睛。”

“我的眼……能有什麼?走走,先看那個半死不活的人要緊。”目光卻下意識地遊移了。

唐惜莫眼光一冷,定定地鎖住她的右眼:“姐姐,你的右眼……看不見了是不是?”

在谷中尚好的眼眸怎的沒有了焦距?彷彿一塊上好的墨玉,卻是蒙了塵。

“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未曾等到回答,卻聽得有人在一旁驚撥出聲:“母妃——”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快穿之救贖者

紫月霜

原神:只想苟在璃月的我禍亂眾神

有雞術的

別吵我,我在未來給你們打喪屍啊

阿寶尤文

替身之愛:真摯情感的掙扎與追求

潤桉人

我真的是大學生嗎

別叫我花君

霍夫曼家族的天使星雪

褒骨姒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