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談
諸伏宅。
小林美緒看著景光被諸伏高明支使著去做菜，稍稍感覺到有些坐立不安。
“高明哥，我來幫忙洗菜吧？”
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客人來做呢？”諸伏高明微笑著拒絕道，“怎麼，是覺得無聊了嗎？”
“那倒沒有……”
小林美緒連連擺手。
就是感覺這樣有點奇怪……
但究竟是什麼地方奇怪，她也說不上來。
“啊對了，之前收拾屋子的時候，好像找到了景光小時候的相簿，小林有興趣看看嗎？”
一旁豎著耳朵的景光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
“可以嗎？”小林美緒轉頭看向了景光，在得到了對方的允准之後，捧著相簿開始翻閱了起來。
【哇，小時候的景光簡直太卡哇伊了！好想養一個哦！】
【……確實很可愛，而且看起來還很活潑。】
小林看著相簿上和其他人打水仗笑得十分開心的小景光，心下感慨不已。
這樣爽朗的笑容在景光那裡真的很少見，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包容的，柔和的，笑容淺淡卻不失真誠。
不過，她果然還是更喜歡小時候他那種無憂無慮的肆意的笑容啊。
“準備吃飯了，美緒。”
十多分鐘後，景光將飯菜擺好，過來喊人。
小林招了招手，指著相簿上的一張照片詢問道，“景光，這張照片，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照片上，小小的景光扁著嘴巴，看上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看著既心疼又好笑。
“啊，這個……”景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忍不住有些臉紅，“是有一次出門，我想要一個假面超人的稀有卡片，但是媽媽不肯買給我，所以就……”
“原來是這樣啊……”小林忍不住調侃道，“景光小時候還蠻活潑的嘛。”
活潑調皮又可愛，還很萌萌噠。
“……走啦，吃飯。”
景光伸出手，將她拉起來，眼睛卻始終不敢看她。
感覺自己的黑歷史已經完全被曝光了啊。
【他害羞了！耳朵都紅了！】
小伊像是福爾摩斯附體一般指著景光說道。
【好想拆穿哦……算了，還是給景光留點面子吧。】
小林美緒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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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小林實在是不好意思自己坐享其成，於是她努力從兄弟倆手中爭取到了洗碗的任務，過去幫忙了。
趁著這個時間，諸伏高明將自己的弟弟拉到了旁邊，
“你如今也已經是大人了，但是作為兄長，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事機一失應難再，時乎時乎不我待。”
“有些事情，錯過了可就再沒有機會了。”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他輕輕拍了拍景光的肩膀。
“我知道了，高明哥。”景光感受到自家哥哥的關心，露出一個暖呼呼的笑容。
“對了，今天在榛名山那裡，偶然遇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警官，他自稱是山村家的小操，還託我跟你問好……”
“真的嗎？小操也成功當上警察了啊……”
“對了，敢助哥和由衣姐，他們兩個也還好嗎？”
“沒錯，他們倆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乾脆。古人云，前車覆，後車戒。你可不能像他們一樣。”
“這麼說來，哥你不也一樣嗎……”
“暫且還輪不到你來管教我啊……”
兄弟兩個聊著自己和身邊人的近況，空氣中流淌著屬於家人的脈脈溫情。
當天晚上，小林和景光就暫且留宿在了諸伏宅中。
夜裡，小林美緒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入睡。
【小伊，你說……景光他為什麼會想要帶我出來旅遊啊？】
【當然是因為他想要讓你開心，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啊。宿主明明就感覺得到吧，還明知故問。】
小伊吐槽道。
【可是，總覺得還有什麼被我忽略了的原因。】
小林美緒微微皺眉，岔開了話題。
【還能有什麼原因啊？他又沒有預知能力，又不知道你是來完成任務的，之後就要走人，】小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比起這個，還不如說他想要趁著這次的機會表白來得靠譜。】
【啊？不會吧？】
小林一下子坐了起來，
【難不成，他已經知道了？我跟陣平分手的事情。】
【那誰說得準呢。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吧，再過半個月，宿主不就要離開了嗎？】
小林默然。
是啊，還有半個月，就要走了。
在這個世界待得時間已經夠久了。
但是，在這之前，她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12月7日當天，我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把他救下來呢？】
【救下來之後，要怎麼辦呢？】
【關於那個尚未成型的aptx4869，還有班長的事情，要怎麼樣讓他們相信呢？】
然而，這些問題卻沒有得到回覆。
腦海中，小伊已然閉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起來。
皎潔的月光從百葉窗中投射進來，如同無比柔和的聖光，小林忍不住朝著那片瑩然伸出手，卻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牆壁，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美緒？”
略帶沙啞的聲音透過木製的結構傳遞過來，不知撥動了誰的心絃。
牆壁的另一邊，是景光所在的房間。
“還沒有睡麼？”
“……在看月亮。”她小聲回應道，“抱歉把你吵醒了，你繼續休息吧，我等下就去睡。”
然而，景光卻沒有回應。
一分鐘後，她聽到了隔壁的門被開啟的聲音。
“景光？”
“剛好我也有些睡不著，一起去廊下賞月吧？”
剛剛從被窩裡出來的青年，頭髮還有些凌亂，眼睛因為睏倦的緣故，還微微有些泛紅，卻只為了她的一句話，便來到了她的身前。
不知怎的，她此刻心中微微漾起一絲酸澀。
“好。”
冬天的夜晚格外的清冷，兩人各自披了外套坐在廊下，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心中思緒萬千。
“我小時候曾經看到過一首詩，至今仍舊還記得。”
小林美緒凝望著那如同被洗過一般，無比寧靜的月，忽然就有一種想要傾訴的願望，“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是杜牧的《秋夕》？”景光思索了一下，“這個場景的確能令人身臨其境。”
“但其實呢，這是一首宮怨詩，闡述的是被困宮中的宮女獨自坐在臺階上看星星的孤寂心情。”
她說著，看向了一旁的景光，眼中的情愫飛快地閃過，“忽然覺得我好幸運。”
因為有你陪著我。
景光卻沒有錯過她剛剛那一絲波動的情緒，“我倒是也想起一句關於月亮的詩句，只是有些記不清出處了，也不怎麼清楚它的含義。”
“是什麼？”小林美緒好奇地看了過來。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這一句啊。”小林想了想，“是宋代詩人范成大的《車遙遙篇》，詩句的意思是，多麼希望我是星星，你是月亮，在每個夜裡彼此光彩輝映著。是用於表達女子對愛人的思念之情。”
說罷之後，她忽然像是有所察覺一般，看向了身旁的青年。
俊朗的青年在月色的映照下格外地柔和，深藍色的眸中深深地映出她的身影，而她的眼中也只有景光無比眷戀的目光。
微風拂過，他的髮絲微微飄動，整個人彷彿被虛化了一樣，好似輕輕一碰就會消散。
“美緒。”
景光朝著她的方向靠近了過來，話語比花朵更加輕柔，“可以，對我說一遍，剛剛的那句詩嗎？”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了起來。
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也清楚，自己現在並不應該這麼做。
可是……
或許是夜色太美麗，或許是月光太惑人，又或許……
她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啟唇，緩緩說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景光終於笑了。
他笑得無比燦爛。
“今夜，月色很美。”
“你也一樣。”
令我心醉。
兩人不知不覺間依偎在了一起。
在這明亮而寒冷的夜裡，傾聽著彼此的心跳。
這世界上，唯有愛情和咳嗽，無法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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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小林是被腦海中的系統叫醒的。
【啊啊啊啊宿主，這是怎麼回事？！】
小伊看著自家宿主房間裡忽然多出來的景光，尖叫不已。
【不是，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豈可修，居然不跟我說！害我都錯過了！】
我磕的cp發糖了，但是被我錯過了！
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嘛！
小伊徹底自閉了。
它把自己團成一個貓球，在小林的腦袋裡滾來滾去，頗有一種“你再不哄哄我我就要鬧了”的樣子。
而此刻的小林，其實也還在宕機中。
發生了什麼？
她往身邊一看，這裡確實還是自己昨天晚上休息的房間沒錯。
可是……為什麼景光會在這裡啊！
雖然是打地鋪的形式……可是，果然還是很奇怪啊！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景光緩緩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嗎？美緒？”
他揉了揉眼睛，看上去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
“景，景光……”
小林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木然地問道，“我們昨天晚上……”
“昨天……一起去賞月了。”
他想了想回答道。
是啊，一起去賞月，自己還在對方的美色蠱惑下一時衝動做出了類似表白的行為！
沒錯，她都記起來了！
貌似還是自己主動的！
都怪當時氣氛太好，景光太勾人……總之，果然不應該在晚上做決定的！
小林美緒捂著腦袋，不想面對現實。
但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他們怎麼回來的呢？！
“那……之後呢？”
她悶悶地問道。
“之後……你睡著了，我擔心你著涼，所以把你帶回來了……”
景光說著，忽地一下坐了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問題——自己不該留在這裡的！
“抱歉，我我只是……”
他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之前幫你蓋好被子之後就準備回去的，但是你不知道怎麼回事掉下來好幾次，我有點擔心，所以……”
“真的對不起！”
他來了個標準的土下座。
“景光？”
因為在女孩子屋裡聽到了弟弟的聲音而趕來的諸伏高明敲了敲門。
“你在裡面？”
諸伏景光：“……是。”
“出來吃早餐。”
清冷的聲線頗有些兄長的威嚴在裡面。
景光露出了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要哭不哭的表情。
高明哥一向重視禮儀，被發現一大早跑到女孩子房間的自己，等下大概會被狠狠地訓斥一通吧。
而此刻已經搞清楚情況的小林美緒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沒關係，景光，你先過去吧。”
她的眼神還有些飄忽，“我換好衣服就馬上過去……”
幫你解釋。
“啊……好的。”景光聽話地走了出去，行動間還有些慌亂。
他這樣子，看上去簡直像是被自己欺負了一樣。
真是……
小林咬著唇，有些懊惱。
【宿主，你現在好像一個提起那啥就不認那啥的渣女哦~】
【……我也這麼覺得。】
【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快速地把自己收拾妥當，然後將屋子整理好，隨後來到了氣氛有些尷尬的餐桌上。
“早上好，高明哥。”
“早上好，景光。”
她硬著頭皮跟兩人打了聲招呼後，便和他們一起開動了，只是這頓飯實在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吃完飯後，諸伏高明淡淡地問了這麼一句。
“咳咳。”
小林美緒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但還是嗆了兩聲。
“何，何出此言？！”
“別擔心，小林。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景光總不會不負責任。”諸伏高明居然是認真地在勸慰她，“這些事本就是女子吃虧，既然如此，景光在其他方面自然要多承擔一些。”
一旁的景光臉上已經紅得快要滲血了。
“不不不，您誤會了。”小林美緒連忙解釋道，“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是我昨天夜裡睡不著所以拉著景光聊天，之後……之後也是我的緣故，他才沒辦法脫身離開的。”
所以說，這一波，我全責。
景光是無辜的！
諸伏高明“哦”了一聲，眼中還帶出一絲遺憾，“那……景光就拜託你了？”
啊？
小林美緒愣了一下。
“我們家還是很開明的，男子入贅也並非不可行……”
諸伏高明一通講解下來，把小林繞地暈暈乎乎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沒發生什麼，所以不存在負責之類的東西啊！話題怎麼就轉到入贅了呢！
“高明哥，你別逗她了。”
最終還是景光看不下去，出聲制止道。
“我們……還不到那個地步。”
“還有，美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顧忌我，也不用有壓力。”
碧藍的眼睛裡滿是信任和寵溺。
小林美緒忽然就愧疚得不得了。
明明沒能控制好自己感情的是她，現在打算不認賬的也是她。
但是，景光又何其無辜，要為她揹負這些壓力和糟糕的名聲呢？
“我……”
她嘆了口氣。
罷了，何必考慮那麼多呢？
愛情這種東西，本就是不講道理的。
人生有限，她在此處停留的時間也所剩無幾，倒不如隨心而行，不留遺憾。
她看了一眼系統商城裡最新推出的某個道具，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輕輕回握住了景光的手。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只要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