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知曉
結束了和萩原的對話之後，景光從店裡走了出來，看上去還有些恍惚。
龐大的資訊量，讓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他們離開之後，研二和陣平還遇到了那樣危險的事情。
原來，她早已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成長了許多，甚至於，為了救下陣平，不惜開槍直接射殺了那個犯人。
原來早在三年前，美緒和陣平就單方面分開了，直到前不久的11月7日，兩人終於正式告別。
“可……既然如此，她究竟為什麼要和陣平分手呢？”
聽完研二所說的話，景光著實有些不解。
她的種種表現，難道不是因為在意陣平嗎？
“我也有些不明白，”萩原想了想，說道，“最開始她答應小陣平的告白的時候，就額外附加了這個條件，說“到了要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分手”。可是，仔細想想就知道，這樣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若說是為了保密，我們其實都已經知道了；若說是擔心分開的時間太久彼此無法忍受，可他們再見到對方的時候，彼此明明並非無意。”
“那麼，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種可能。”萩原深思了片刻後說道，“或許她，根本沒打算活著回來。”
什麼？！
景光感覺自己的大腦停止了運轉。
“可她之前明明說過……”
“是啊，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但涉及到這種事情，即便是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話了。”
萩原嘆了口氣。
“那天小陣平回來後提過，他有種預感，雖然不清楚是出於什麼原因，但美緒可能真的有結束一切之後就此離開這個世界的打算。這種決心十分堅定，他拼盡全力也沒能動搖半分，最後只能選擇放手。”
“因為這樣，至少能讓她沒那麼困擾。”
景光沉默了半晌，艱澀地說道，“未必就全然沒辦法。”
“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我之前也從來沒有做過動手殺人的行為，但現下不也改變了嗎？”
“或許……”
“不，不對，”萩原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神色鄭重道，“關於這一點，她在從前其實就有過類似的行為了。”
“還記得之前外守一的那件事嗎？那個時候，她藉著替外守消毒的機會，偷偷將加速衰老的藥物用在了對方身上，大概是想要替你出氣。”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們揭露了她雙重人格的症狀，她的另一個人格本身有一些極端主義，在她認為法律的判處不公正的時候，她會選擇自己出手。”
“後來，還是在陣平的勸說下，她才及時收手，把解藥給了外守一。”
“可，我為什麼完全不知道？”
景光眼中的迷茫越來越多。
“那時候，她拜託我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或許是擔心你會有心理負擔吧。”
萩原歉意地看向景光，“但是現在，我認為有必要讓你知道。”
“正如她不想看到我們難過，我們同樣也不希望看到她走上一條註定會毀滅的道路。”
“我和小陣平已經束手無策了，就連想要見她一面都很難，但你和零不同。”
“你們現在應該是在同一個地方吧？”萩原看向景光，“如果說還有誰能夠把她拉回來，那就是你們兩個了。”
“所以，我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希望你們能夠找到合適的辦法，讓她改變那個想法。”
“拜託你了，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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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的話還縈繞在他的耳邊，景光心中卻十分複雜。
原來那天，她和陣平做了最後的告別，所以後面才會失控啊。
她真的很會偽裝，自己完全沒有看出來。
但是，究竟為什麼，為什麼都不告訴他？
外守的事情也好，陣平的事情也好……
其他人都可以知道，唯獨自己被瞞著，被排斥在外面。
他們不是同伴嗎？
他看起來，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眉心之間，沒過過久，天空驟然下起了暴雨，將街道洗刷一空。
景光匆忙地跑到了旁邊的一家雜貨鋪門口躲雨。
雜貨鋪外狹長的走廊下已經站了不少人，大家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斷了原本的行程，景光旁邊，兩個穿著國中制服的小女孩也急匆匆地衝了過來。
“糟糕，已經沒有位置了嗎？”
帶著黃色髮箍的小姑娘有些懊惱。
“還可以站下一個人的，園子你先待在這裡吧。”
髮型有些奇特的小姑娘安慰著同伴。
“可是，小蘭你怎麼辦？”
園子的語氣有些擔憂，“這附近能夠躲雨的地方都已經被站滿了……”
“沒關係，我身體比較好，偶爾淋一次雨沒什麼的。”
小蘭說道。
“不介意的話，到這裡來吧。”
景光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對著那兩個小姑娘溫和地說道。
“但是，這樣的話大哥哥你不就要淋溼了嗎，還是不要了吧。”小蘭搖搖頭。
“沒關係啊，我的身體比較好嘛，而且，我有帽子擋著會稍微好一些，”景光用小蘭剛剛說的話將她的拒絕堵了回去，“快點站進去吧，不然等下可能會感冒哦。”
“那……好吧。”小蘭忐忑地站了進去，“謝謝大哥哥！”
“謝謝大哥哥！”園子也一臉真誠地跟景光道謝。
仔細一看，這個大哥哥其實蠻帥的嘛，如果好好打扮一下，感覺都可以出道去做偶像了呢！園子心中這麼想著。
“希望這場雨可以快點停，”一旁的小蘭憂心忡忡道，“不然等下我回去晚了，爸爸估計又要餓肚子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傘借給了松下，還騙她說你多帶了一把傘，”園子想到這裡還有些不解。
“因為松下同學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啊，我們開學到現在，她總是在請病假，一共都沒來上過幾次課，”小蘭解釋道，“好不容易最近好一些可以來上課了，萬一再淋雨感冒了，那不是很慘嘛？”
“所以，她比我更需要那把傘。”
“但是，松下同學她又是那種很溫柔的人，如果被她知道我只有一把傘，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吧？”
“所以，這件事就拜託你幫忙保密吧，園子？”
“真拿你沒辦法。”園子嘟囔著，又挽上了小蘭的胳膊，“不過我最喜歡蘭了！所以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
“謝謝園子！”
兩個女孩的話傳入了景光的耳中，他隱隱有些明白了過來。
是出於對朋友的愛護，才會刻意隱瞞下來啊。
所以……自己也是這樣嗎。
自己也是被保護著的那一個啊。
他抬起頭，天空中，烏雲逐漸消散，陽光再度鋪散下來，將陰霾驅散。
“太好了，放晴了唉！”
小蘭和園子開心地朝著景光揮了揮手，“這次多謝你了，好心的大哥哥！我們要回去了。”
“希望下次還能再見到你啊！”
雨後初晴，空氣格外的清新。
景光感受著這份暖意，心頭再無半分猶豫。
從前是你保護了我，那麼現在，就換我來保護你吧。
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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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鳩製藥公司，研究室內。
小林美緒剛剛結束了對樣本的觀測和記錄，完成了一份報告，就聽到自己的手機不停地嗡嗡作響。
開啟一看，全是景光和零的資訊轟炸。
除了日常的一些問候，和必要的情況溝通，這些資訊要麼就是介紹各地美景、美食的新聞推送，要麼就是爆笑段子，要麼就是一些積極向上的小故事。
不是，這幾個意思啊？
她記得當初大概是微信推出不久的時候，家族群裡的長輩就喜歡把自己看到的一些小故事，小知識轉發到朋友圈或是小輩們那裡。
所以，這兩個人是提前步入老年人心態了？
小林美緒：迷惑ing
“怎麼了？”
一旁的雪莉看著她無語的表情，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什麼，就是覺得，人類的思想還真是複雜多樣啊。”
雪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手機上忽然跳出一條簡訊。
[近期有一個群馬縣的任務，要不要一起去？——蘇格蘭]
[任務不難，而且群馬那邊的風景還不錯。——蘇格蘭]
啊這……
小林看著窗外呼嘯的寒風將樹枝上所剩的為數不多的幾片樹葉捲走，再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心中不禁懷疑了起來。
她看上去是個很喜歡戶外活動的人嗎？
以及，這都已經入冬了，哪裡還會有什麼不錯的風景？
——該不會就是看雪吧？
稍微有點提不起興致呢。
“是那個蘇格蘭？”
雪莉瞄了一眼，隱隱有些擔憂，“他還在糾纏你嗎？”
蘇格蘭……就是那個一直對莫羅酒心懷不軌，之前還趁人之危對她做了什麼的傢伙？
雖然對於組織成員的惡劣人品已經有所預料，但這種肆意玩弄女性的行為還是超出了她的底線。
雪莉眼中湧出了止不住的厭惡。
這種人渣，真是……
不過，莫羅酒看起來好像沒什麼陰影。
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看著十分擔心她的雪莉，小林美緒想了想說道，“沒事，只是正常的任務溝通而已。”
雪莉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小林美緒：……抱歉啊景光，你口碑無了。
“別擔心，我有分寸，不會吃虧的。”
隨後又衝著她眨眨眼，“其實那次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雪莉愣了一下，慢了半拍後終於反應了過來，臉頰一下子紅透了。
“你……”
“嘛，小孩不要想太多了，會掉頭髮的！”
小林美緒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雪莉繃著臉。
真是個惡劣的女人。
自己就不該關心她！
“啊對了，”小林又拿出一款芙紗繪的經典包包，“這個送給你。”
“給我的？”雪莉稍微有些驚喜，“但是為什麼？”
“你之前為我出頭，這是報答，”
她思考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了，你也可以理解為，我不太想欠人情，所以用這個作為抵消。”
“總之，沒有其他條件，也不存在什麼陷阱，你只需要收下就好了！”
“……謝謝。”雪莉小聲地說道。
上次偶遇之後，明美后來果然又私下聯絡了零，零也終於確認了，明美就是他小時候的玩伴，而宮野夫婦也早已不在人世。
在對組織更加深惡痛絕的同時，出於移情作用，零對於明美和志保也更加上心了一些，因為自己和志保離得比較近，他還特意囑託自己多多照顧她。為此，她特意諮詢了系統志保的愛好，這才選擇了一份比較合她心意的禮物送了過去。
當然了，拋開零的囑託不提，她本身對於這個孩子也很有好感。
幼年就失去父母，被組織當成工具人一樣養大，唯一的親人被拿來當作人質不說，監護人的性格還那麼的糟糕。
能在琴酒的監管下長這麼大，這麼優秀，三觀甚至都沒歪，真是不容易啊。
苦了孩子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景光。
他小時候過的也很艱難吧。
手機螢幕上，那條簡訊還在微微閃爍。
就當是出去散心好了。
[好啊，一起去吧。——莫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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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當天，小林就有些後悔了。
隆冬時節，上野地區如今已被冰雪覆蓋，鬆軟的雪地積累起厚厚的高度，一腳下去直接覆蓋到人的小腿處，行走起來格外艱難。
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但是很不巧，今天剛好趕上了生理期。
就這麼走過去的話，小腿大概會凍僵的吧……腹部的疼痛好像更加嚴重了。
“抱歉，我沒想到忽然下了這麼大的雪。”看著面色蒼白的小林美緒，景光有些懊惱。
本來想帶她出來休息休息，好好放鬆一下的，現在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不然，我揹你過去好了。”
景光朝著隱隱有些苦惱的小林伸出手。
“那就麻煩你了。”
特殊情況，小林也不跟他客氣。
看著景光走地格外輕鬆的樣子，她忍不住問道，“你看上去很有經驗啊？”
“這裡是長野縣和群馬縣的邊界，我小時候住在這附近，對這裡的地形相對熟悉。”
他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心中卻想起了小時候的那個玩伴。
之前他有一次曾經還去那個秘密基地看過，給小操留下了資訊，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
“原來是這樣。”小林美緒趴在景光的背上，面色逐漸凝重了起來，“那不就意味著，這附近有很多你的熟人嗎？”
“別擔心，這次主要是調查型的任務，危險性不大。”
“而且，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就算遇到熟人，他們第一時間恐怕也認不出來，啊，除了哥哥，不過他一向聰明，大概也不會揭穿我的。”景光對自家哥哥很有信心。
是嗎？那你之後是怎麼暴露的？
小林趴在景光的背上，腦中回想著系統之前的預警。
【12月7日當天，威士忌三人組一同出任務，期間還曾偶遇到萊伊的妹妹，那之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景光身份暴露，遭到所有代號成員追殺，被萊伊逼入天台，最後他用手槍擊穿了自己心臟，連同放在胸前口袋裡，用於和警方聯絡的手機一同擊碎，享年26歲。】
短短几行字，背後卻蘊藏著無數的暗線。
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還有……除了自殺，難不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她看著身前對生活充滿期待的青年，心下微微動容。
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