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葛洋達成一致意見後,葛洲y每天來陪護媽媽唐婉,直到唐婉休息,他才離開。

唐婉這幾天狀態不錯,明天年夜,看來挺過年關沒問題了。

特醫準備好了各種輔助生命的智慧器械和管子,放在床旁,隨時應急。

老葛擺擺手,說:“都不必了,順其自然吧。”

唐婉虛弱無力,瘦骨嶙峋。

老葛看愛妻躺在床上,亦如細弱的花瓣被疾病啃碎了,雖然每一片花瓣都不完整,但花瓣碎片輕輕落下覆蓋在她身上堆積起來也是美麗的。

他不想看到各種輔助生命的智慧器械和管子,插在她身上,破壞愛妻的容顏。

他的唐婉是愛美的,他的唐婉更是有尊嚴的,離開人間去另一世界也要漂漂亮亮的像花一樣美麗地報到。

老葛說的,正是唐婉自已所想的,被病痛折磨的滋味,太深刻了,儘管是何等何等地留戀老葛。

唐婉留戀老葛,留戀老葛對她的好。

她的老葛不應該在她走後,淒冷無伴。

她很慶幸自已在有力氣時候,做了努力,希望這個人能照顧好老葛,與老葛牽手相伴,晚年幸福。

她臨終前,能見到小兒子,再無遺憾了。

唐婉用倖存的微弱意識,心裡默默地想,老葛,我還陪你過完這個年,年後我就放手了,你好好照顧自已。

*

除夕。

煦城的習俗,家家戶戶安排好,吃一頓團圓飯,然後就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去。

周瑩瑩得知大耳朵哥哥家團圓飯安排在除夕夜,她就要爸爸媽媽把自已家的團圓飯安排在中午。

她今年要和哥哥一起吃團圓飯。

她來到葛宙家,幫著謝擎楠料理晚上的食材。

她人來家裡了,卻不理睬葛宙,還生著八百年前的氣呢。

瑩瑩生氣的樣子,是個人都看得出,不帶一絲掩蓋的。看不出來,就不是她了。

謝擎楠把不準瑩瑩的心思,但知道兒子葛宙的心思。

兒子曾經和她嚴肅地聊過此事,雖然她不是很喜歡瑩瑩的性格,一驚一乍的,她喜歡安靜,但瑩瑩做兒媳婦這件事,她站中立,畢竟知根知底,瑩瑩善良樂觀。既然兒子亮明瞭態度,她就不干預了。

瑩瑩幫著準備食材時,謝擎楠就說了:“咱們家瑩瑩這麼優秀,將來便宜了哪位勁草了。”

“哈哈,阿姨怎麼不說芳草校草啊什麼的。”

“芳草主要指女的吧,校草嘛只侷限在校吧,勁草涵蓋面廣。不為疾風而折的勁草才配得咱們家瑩瑩,勁草是我們女人的目標,這是專屬於咱們家瑩瑩男朋友的專屬名稱,好不好?”

“嗯,有道理,好,勁草。”

這頓年飯,比較簡單,謝擎楠或許受好友唐婉病情影響,實在沒多好心情。

“吃飯了。”瑩瑩對著葛宙的房門大叫,這回愛叫“哥哥哥”的稱呼都省略了。

瑩瑩在葛宙家吃飯,比自已家還自在。自已家媽媽愛說她“哪像個女孩”,動不動就敲她。

瑩瑩吃著吃著,突然,斜睨著葛宙,輕輕叫了一聲:“勁草。”

葛宙一臉懵逼,看著她不解。

瑩瑩眼珠子在他身上咕嚕咕嚕轉著,詭異地笑著。

謝擎楠聽瑩瑩突然來一句“勁草”,一口飯差點卡在喉口下不去。

瑩瑩拍拍謝擎楠後背,遞過一杯水:“阿姨,勁草是他,可以吧。”

葛宙問她倆:“勁草,什麼意思?”

倆人忍不住笑,謝擎楠幫瑩瑩夾菜:“多吃點,吃飯再說,這個你愛吃。”

吃完飯,瑩瑩幫阿姨把碗整理在洗碗機內後出來。

葛宙拖住她,問:“你們倆在咕嚕什麼事?”

瑩瑩美美地看著葛宙只是笑:“以後我都不叫你哥了。”

謝擎楠看著這一切,趁瑩瑩進洗手間,說出了剛剛聊起的“勁草”緣由。

謝擎楠問:“宙兒,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媽,都跟你挑明瞭,有沒有女朋友都不可能是瑩瑩,她就像妹妹一樣,能一起嗎?”

“今天大年夜,你不要惹瑩瑩不開心。”

“我都跟她說得很明白了,現在是她惹我不開心,媽你怎麼偏心她了。”

“過了年再說吧。”

“我知道把握分寸,她那脾氣,您還不知道,出了門就忘記了。”

葛宙叫瑩瑩:“周老師,你過來。”

“周老師?”謝擎楠和瑩瑩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面面相覷。這個稱呼過去沒從葛宙口裡出來過。

在學校被叫慣了的周瑩瑩反應過來後,問:“哥,你叫我。”

“嗯。這裡還有誰是周老師。”

“哈哈哈。”瑩瑩被葛宙第一次叫周老師,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葛宙突然叫“周老師”,也是受了她剛剛說的“以後我不叫你哥”的啟發。他想表示的意思是,後續的談話,挺嚴肅的。

葛宙將她拉進自已的書房。

雖然她常來串門,蹭飯吃,來玩耍,但從來沒進過葛宙的書房。

這個書房是葛宙大學期間重新裝修過的。

她有點緊張。

進得書房,才算真正緊張恐怖了,她眼睛都不敢睜開。

葛宙把燈全部開到最大,一面牆體罐子裡都是腦標本,腦血管、腦神經、腦髓,看起來還栩栩如生。

瑩瑩感覺一陣噁心。

就像小時候遇到害怕的事,躲在葛宙或匡蒙身後一樣,她不自覺地躲到葛宙身後,扯著他的衣袖。

好多小白鼠,細細碎碎的叫著,突然一隻白鼠小眼珠子閃閃對著她,她不由得尖叫起來。

葛宙揮手一劃拉,換了燈光。

她感覺自已似乎進入了立體影視大片,在浩瀚無垠的宇宙太空,無著落地懸浮起來,周遭是腦神經發出的一束束電波,直往身上閃電。

她緊抓葛宙袖口發抖,再也堅定不住,跑出了書房。

“瑩瑩,你不是膽子大嗎?”葛宙想著在年夜不想她受驚,“看到沒,我整天玩這些,你看到舒服嗎?”

瑩瑩低頭不語,在她看來,牆上鮮紅色腦動脈血管,很血腥。

瑩瑩還在驚悚狀態。

葛宙就把瑩瑩拉到他臥室。

他坐下來,耐心說:“我上次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明白嗎?”

“你別想嚇唬我,我不怕的。”

葛宙拿她無可奈何似的,不知道怎麼說得通了。靈機一動,胡扯起來:“瑩瑩,你們主要玩力量,我們主要玩實驗,咱們來做個實驗,你相信實驗結果嗎?”

“當然。”

“好,我們做個實驗。”

“好。”

葛宙把凳子挪到瑩瑩正對面。

瑩瑩眼眯著,好像怕葛宙靠近要捶擊她的樣子。

葛宙看到她這樣子,心裡想笑來著。

憋著笑。

笑出來就沒嚴肅感了,以後做什麼她會當開玩笑的。

雖說有點胡扯,也得有“實踐出真知”的神聖感來。

“周瑩瑩,周老師,周教練,瑩瑩妹妹,我們試驗結果一出來,你不許再鬧。”葛宙說:“來,拉鉤蓋章,一百年不許變。”

小時候玩透了的拉鉤蓋章遊戲。

葛宙說 :“開始了哈,你聽著,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覺得需要一個我這樣的哥哥。看著我的眼睛,不許挪開。”

兩人直視,這遊戲都差點忘記了。

瑩瑩:“哥,我真的喜歡你。”

葛宙:“分得清喜歡和愛嗎?”

瑩瑩:“……”

葛宙:“愛我嗎?”

瑩瑩:“……”

葛宙:“愛嗎?”

瑩瑩:“愛……愛是什麼……感覺?”

“說不清楚,愛是發自內心的,很強烈的依戀感,總想著兩個人粘在一起。”葛宙追問,“愛嗎?”

瑩瑩不說話。

“愛嗎?”

瑩瑩還是不說話。

“和匡蒙,和我,待半天就覺得要自由人,要想這麼久嗎?”

瑩瑩在憋笑了。

“我說這麼敏感的詞,你面不改色心不跳,”葛宙一把推開她,“以後不許總是喜歡你喜歡你了。我是你哥,笨蛋。”

瑩瑩終於笑出了聲,看著葛宙越笑越覺得好笑。

他一旁冷冷地等著瑩瑩笑完。

瑩瑩看葛宙那嚴肅的模樣,也笑不出來了。

葛宙此刻腦中想的是,他在宋宇面前提“愛”字的時候,她眼裡全是光,兩眼通紅通紅的霞光,心臟亂跳,暈暈乎乎的她站都站不穩。

葛宙說:“我對女朋友提到‘愛’這個字時,她心都化糊了,知道嘛。”

瑩瑩說:“不可能。”

葛宙說:“你回去吧,不想說了,見都不想見你了。”

瑩瑩不再說什麼。

謝擎楠在門外偷聽一會兒,笑笑離開了。

葛宙說:“我送你回去吧,早點回家跟爸爸媽媽在一起,你爸爸媽媽常年在外旅行,回來好好陪他們。”

“嗯。”

路上,葛宙問:“我知道有人在追你,為什麼不試著相處。”

“我們也在一起玩的,算不算。”

“算啊,他跟你表白了嗎?”

“他說喜歡我,可我總感覺沒多大勁。”

“那就用心試試唄,別勉強自已。”

葛宙突然睨著瑩瑩,詭譎地問:“哦,我明白了,你今天逗我玩的是吧。”

“不是啊。我真的喜歡你,哥。”

“又來了,如果再提喜歡兩個字,捱揍了。”葛宙拳頭對著她。

她百米衝刺的速度,往自家跑了。

葛宙不想任何人影響到他的宋宇,瑩瑩脾氣上頭什麼事敢做什麼話敢說,瑩瑩上次說過要去找宋宇,他只要有機會就必須讓她明白,他和宋宇才是真愛的,不只是喜歡。

*

回到家裡,葛宙就給宋宇發資訊,你來我往。

媽媽在一旁看著兒子幸福的模樣,想著什麼時候帶回家來啊。

謝擎楠說:“今天是汪阿姨去的醫院,除夕了,我想去看看唐姨。”

汪沁家人多,除夕有兒媳婦準備年夜飯。

謝擎楠不知道,汪沁今晚是在農莊和乾爸乾媽一起吃的。

汪沁最近在慢慢讓乾爸乾媽知曉唐婉病危的事,以防唐婉什麼時候走了,老人突然受打擊,身體承受不了。

葛宙:“我陪你去吧。”

“你就別去了,我一會兒就回。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查房呢。”

謝擎楠前腳走,葛宙後腳就影片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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