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監部對臨床科室“醫療質量安全管理督查”每週一次,具體去哪科視情況而定,各科輪流或者隨機安排。

陳大主任前10分鐘才接到通知:督查組這次到神經病中心來。

這種會通常也是流於形式,上傳下達。

葛宙一看質監部長邁著矯健的八字步,昂首挺胸,隨行專家陣容強大,而辛副院長沒來領隊。

陳大主任臉色像生鐵。

這等高規格的督查下科室,辛副院長不在其中,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公差在外,要麼情況很急或很嚴重等不到他公差回來,總之哪種可能都是不妙的。

他一個手勢,ICU全體一級應急預案狀態:“梳理最近的工作質量和差錯事故,發到我手機。”

1分鐘後,“叮”的一聲資訊到達。

醫療組報:“無醫療差錯。”

護士長報:“無護理差錯。”

安全組報:“無安全事件。”

如釋重負,他ICU:OK。

他瞄一眼神經外科(簡稱神外)主任和神內主任,都淡定自若。

嗯,又是上傳下達的例會,大概又有什麼關於神經病治療指南之類的下來了。

葛主任坐下來就心猿意馬,心裡開始琢磨起與葛洲y的“君子協議第二條:性格”問題。

質監部長正值中年,身體碩壯,到哪都給人一種激越昂揚的正能量,如果哪科質量出問題,哪科都逃不過一頓“殺雞儆猴”。

說來也是,他要管2000多張床位規模的質量與安全,加上門診量,沒點統領力沒點殺伐力,很難說下面會不會是一盤散沙了。

葛宙剛來醫院不久就聽說過,這位部長“也是辛副院長從哪挖來的寶貝”。

葛宙預料不準的是,今天部長開口不到兩句話,就把他心猿意馬的心思扭轉成全神貫注了。

部長那架式比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牛頓發現了萬有引力還亢奮。

質監部長:“疾病治療指南,都是專家經過反覆推敲制定出來應用到臨床,保護醫患雙方權益的,任何人都必須嚴格遵守,決不改變。”

後面四個字特別響亮,小小的會場鴉雀無聲,估計聽診器對準鄰坐的心臟,隔著空氣都能聽得出有沒有雜音。

一向直奔主題的威嚴部長今天的發言,不像是上傳下達?

接著,質監部長兩眼炯炯的神光像火苗似的射向葛宙,音量倒是小了點:“葛主任,你對治療指南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葛宙被點到名,坐姿挺直了點:“我,我沒有意見啊。”

“沒有意見嗎,”部長問,“沒意見看看你是怎麼執行的?!”

“上週葛主任在他ICU室,公然違反醫療指南,跨科手術,且病人家屬未簽署知情同意書,”部長拉長了臉,“鑑於初犯,未造成惡劣影響,給予警告處分,罰款一個月獎金。”

這遞進速度趕得上火箭了,總要言來語去幾個回合,給機會解釋一下,或專家們討論一下吧。

這不是一言堂了嗎?

“葛主任,今天專家都還有其他任務,為節省時間,剛來你科的路上大家已把處罰結果討論好了,對照處罰制度第四條第五條,給你圈紅了記號,”部長將手裡的紅標頭檔案,貼近油漆得亮燦燦的桌面用力一推,紅標頭檔案工工整整滑到他面前,“葛主任,給你1分鐘,有什麼意見在此提?”

葛宙面對這種先斬後奏的處罰結果,憋紅了臉,用找救世主似的眼神,掃描全場一圈。

他把眼神放在質監部長周圍一批醫療質量大咖身上,其中有一位還是媽媽的好友呢,可沒人說話。

他把眼神挪到陳大主任身上,可陳大主任頭還被他眼神逼低了點。

葛洲y本來在休眠,迷迷糊糊聽到部長說話一浪低一浪高的,而葛宙只知道憋悶著燒紅自已的臉。

他著急,糟糕!給葛宙惹大禍了。

他迅速控制葛宙的話語權,生怕晚了這個不爭不搶的笨蛋預設了。

證據確鑿的死刑犯還要僥倖找個律師辯護幾個回合呢,何況還是勝造七級浮屠的救了人一命。

“部長,那病人不是救過來了嗎,”他真覺委屈,“病人恢復挺好,家屬還給我們送獎牌了。”

“這是兩碼事。”部長好像更來勁了,“我都還沒說哪件事,你這是承認違反哪條哪款了,你這叫明知故犯。”

坐在旁邊的陳大主任手指輕輕敲擊他桌下的腿,提醒他,不要在會上與領導爭執。

坐在後排的護士長戳他後背,制止他會上與領導對抗。

坐在一側的ICU年齡最大的資質最老的瞿秋生扶了又扶那副又寬又大的眼鏡,眼鏡後面不知是一雙什麼神秘眼神。

腦子的葛洲y在爭奪話語權,葛宙臉色很不好,身子一抽一抽的,大家只感覺他動真氣了。

有護士馬上想起周瑩瑩那句話了,“記得監督我哥勞逸結合,別又累昏了哦”,只怕這次不是累昏而是氣昏了。

那護士心想葛主任業務能力很強的,得有人出來為葛主任說話,別真的昏倒了,便扯扯護士長的衣角,護士長馬上食指“噓噓”地封嘴。

葛宙這回用盡全身力氣想制止葛洲y鬧事,最終還是能量不夠。

又被葛洲y靜息了自已。

葛洲y被部長那句“明知故犯”又激惱火了。

“只要把人救過來,指南是死的人是活的,部長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嘛。”他雲淡風輕,“肺栓塞,對病人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救活了病人,後來家屬也補了同意書規避了醫療風險,不都是好結果呀。”

“未徵得病人同意,有創操作,什麼後果你不懂嗎?”

“冷靜,冷靜!”陳大主任又拍他腿又拍他手,再次提醒。

“我懂,可是,等向病人家屬解釋,等到家屬理解後再來簽字,一套程式下來,耽誤最佳救治時間,都知道肺栓塞急救的,病人等待過程中死了呢?”

部長嚥了咽口水,喉結滾上滾下看著力量非凡,似有泰山壓卵之勢。

“葛主任,你今天怎麼啦,對自已的問題不但不反省,還強詞奪理,你,你。”質監部長被氣得話都說不連貫了,指著他,“你竟然跨科手術,膽這麼肥了?”

“有創介入手術,也就是穿刺血管一針,”話匣子一開啟,關不住了,一貫善說歪理的他,聽部長說起“強詞奪理”他有了啟發,越說越快,打算不停頓用一口氣說完,“病人輸液也是穿刺一針,沒誰規定要求病人‘簽署知情同意書’之後才給穿刺血管輸液了?輸液穿刺這一針灌多少種藥在病人身上,這一針在病人血管保留幾個小時留置針還保留幾天,感染、藥物副作用、小栓子和小微粒這些,怎麼就沒人要求籤署同意書。”

“我雖不是呼吸科專家,在任何場合碰上急救,只要是醫生人人有責是吧,”葛洲y絲毫沒留別人插話縫隙,語速快得如一串散架的落珠,“何況他還是我的病人,我有責任施救,救命大於天。要這樣說,那下回在外面看到哮喘發作喉頭水腫窒息倒在地上,我神經內科醫生施救算跨科違規的了?看到院外孕婦臨產我神經內科醫生要幫助接生也是跨科違規的了?”

“那不,那不就是見死不救了嘛。”看質監部長臉變了形,青一陣紅一陣,他把最後一句壓得只有左右後身邊三個人聽得清。

他左手放在頭頂,壓著自已的頭,感覺有人要來擊碎他腦袋似的縮了縮,央央地說:“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所有在場的“白大褂”們瞪大了眼睛,“這邏輯有問題嘛?”

所有在場的“白大褂”們齊刷刷看著葛宙,“這還是那個嘴巴鐵緊的葛主任嘛?”

部長一拍桌子,把會議室“白大褂”們震回神:“你個魔宙,還真小看你了,你病一場是不是腦子壞了,變成外星人了?”

“我沒病,我只是補欠下的覺。”葛洲y看不得他被罰款一個月獎金,那輛他覺得落後的新車要換呢,弱弱地說,“處分我認,是不是可以不罰款?”

這會還開得下去嗎?

正當大家都著急該怎麼收場時,“野外緊急救護”派人的呼叫“叮叮叮”響個不停,他想都沒想問都沒問現場傷情如何,需要的是什麼專科醫生,憤怒地指著葛宙:“你本事大,你膽肥了,就你會救人!你去120!”

葛洲y自知理虧,閃電般喚醒葛宙。

這麼好的臺階還不趕緊下,他淡淡現身,飄一道影兒推了又推葛宙,想他快速醒透。

葛宙還是有點雲裡霧裡沒醒透的樣子,接道:“哦,120!”

質監部長還沒放下指著葛宙的手,人已不翼而飛。

門口似乎迴繞一溜煙影兒未散盡。

部長追加一句:“回來再罰。”

G1朝向部長伸長舌頭,嘟噥:“回來再罰。”

葛宙和葛洲y經過了幾次切磋磨合,有那麼點心領神會了。

這回,葛宙的唇舌功夫真是超水平發揮,居然把魂靈影子葛洲y想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表達得清清楚楚。

出了門,他人奔赴在120急救中心的路上,心又飛到了“協議第二條:性格”上。

性格太重要了,否則,哪來的今天這種糟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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