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蘇相比較，他話跟不上，眼皮也不活泛。真是的！小蘇能不能喝口水，歇一歇。
譚玄清極為滿意，“那成，你們倆先在衙門裡走走，熟悉熟悉……”
話音未落，閽人滿臉驚惶的跑進來，顧不上行禮，嗚嗚咋咋的說：“大人，大人！不好了！鬧鬧鬧、鬧妖精了！”
啊？鬧妖精？
譚玄清愣愣怔住。他這張沒被烏鴉啄過的嘴，竟也如此烏鴉嗎？剛剛提起“斬妖除魔”，這麼快就有妖魔上門？
“來買賣了？”蘇柿眼睛噌地一亮，“妙啊！”
小蘇一副看熱鬧不嫌亂子大的樣子是怎麼回事？譚玄清站起身，“小蘇隨我同往，老萬……留下聽信兒。”
萬長春尚未領到敕命，還不算仙人坊的人。降妖捉怪兇險無比，傷了殘了或是死了。沒得領撫卹銀子。
至於小蘇……
帶她去見識見識，也讓她知道知道鬧妖精不是鬧著玩。譚玄清瞥一眼蘇柿。孩子嘛。受點小小不然的驚嚇才能懂事。
……
桃花樓是京城聞名遐邇的頂尖青樓。
風流才子，文豪賢士在這裡留下的詩畫佳作以及纏綿悱惻的豔史數之不盡。舊年，人稱歌舞雙絕的玉團兒以一曲《柳媚》揚名。成為時下炙手可熱的名伎之一。
昨晚令人流連忘返的桃花樓，此時卻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妖妖妖、妖精在玉玉玉、玉團兒那屋。”龜奴牙齒打顫，結結巴巴的對譚玄清說道：“那那那、那麼多蟲蟲蟲、和蟲蟲蟲。嚇嚇嚇、嚇、嚇死了……”
站在譚玄清身後的蘇柿，仰起頭，望著雕欄玉砌的桃花樓，慨嘆道：“這麼漂亮的地方鬧妖精，嘖嘖，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龜奴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大為不解的看向蘇柿。
他認得她！
將豪雨逐出京城，百姓因此免於災厄的信陽侯府四姑娘。坊間傳的沸沸揚揚。有她在，倒是讓人安心不少。龜奴定定心神，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您說的太對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譚玄清暗暗搖頭，順著蘇柿的目光看去，妖氣淺淡，看起來不是個厲害的妖精。再一個，他們從仙人坊到在廣德坊，用了大約一刻鐘。這期間，妖精竟然還在桃花樓裡不挪窩。它莫不是想吃席面走錯地方了？
同來的仙人博士得有七八個，都跟譚玄清一樣懷有同樣的疑惑。妖精哪有老老實實在原地等術士捉的？
這傢伙是不是被玉團兒姑娘的美貌折服，不想鬧了？
老鴇哭花了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譚玄清哭訴，“挨千刀的冤家長得人模狗樣，非要跟我玉團兒吃酒吟詩，出手就是五十兩。我看在銀子的份上，給他張羅席面。又叫玉團兒起來梳妝打扮。
把那冤家送進玉團兒屋裡不大會兒，一球一球的蛇蟲鼠蟻從團團兒屋裡爬出來，嚇得我們魂兒都掉了。那冤家還說什麼桃花樓不乾淨。您聽聽，這是什麼話？它就是個髒貨，還嫌棄我們桃花樓？我們桃花樓上上下下，就連看門的大黃狗都是一天一個澡，怎麼就不乾淨了……”
老鴇喋喋不休說個沒完。龜奴許是覺得臊得慌，用袖子遮住半張臉，低聲嘀咕，“好好的，說洗澡的事幹嘛？”
鬧著妖精呢，能不能嚴肅點？蘇柿正正顏色，抱拳拱手，沉聲道：“譚大人，小的不才，想討個打頭陣的差事。”
小蘇等著受驚嚇就好了，哪用得著她衝鋒陷陣。“不妥。”譚玄清微微偏頭，喚聲，“高仁何在？”
一個五十來歲的山羊鬍趕忙應聲：“高仁在此。”閃身出列，到在譚玄清跟前，“仙人博士高仁聽令！”
蘇柿暗暗點頭。原來仙人坊是這麼個規矩。得學著點。
“你前去打探虛實。”譚玄清朗聲道：“切莫莽撞行事。勿傷了玉團兒姑娘。”
嘖嘖，大人好會憐香惜玉呢。高仁略一頷首，“高仁得令！”說罷，唸了個輕身咒，腳尖掂地，縱身越至翼角，雙臂展開在樓頂疾步行至妖精所處位置，拿一道黃符向下甩出的同時，悶悶喝聲：“破！”
精光閃現，“轟隆”一聲巨響，碎屑夾雜破爛的肚兜、窗幔以及胭脂水粉，亂糟糟一堆四下飛濺。高仁被一股力道極大的罡風衝倒，隨著碎屑落在地面。
三層高的桃花樓瞬間沒了一小半。老鴇見狀，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不是鬧妖精嗎？怎麼就炸了？這……修樓的錢，朝廷出嗎？
蘇柿手搭涼棚，向上望去。玉團兒的房間沒了三面牆壁。對面而坐的兩個人顯露出來。香肩半露的是玉團兒，另一個書生裝扮的……是妖精？
還真是人模狗樣。
高仁落地，同來的仙人博士立馬炸了營。或是奔向高仁，或是掐訣唸咒為高仁療傷，或是念咒掐訣誓要與妖精決一死戰。
譚玄清老臉通紅。人帶的不少，可惜散兵遊勇一般。遇到變故，就沒了規矩。眼風橫掃，瞟了瞟立在身側的蘇柿。不禁暗暗點頭。小蘇是個能擔住事的。先前倒是小瞧了她。以拳抵唇，輕咳兩聲，剛想說話，東方吞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看來……仙人坊出師不利啊。”
好煩！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譚玄清轉身的剎那，臉上堆起禮貌且疏離的笑容，“那妖精敢傷我仙人坊的仙人博士，我仙人坊與它勢不兩立。還請大國師往後稍稍，不要妨礙仙人坊捉妖！”
東方吞月抬手指向對面而坐的兩個人，“誰是妖？”
“當然是……”譚玄清眉頭微蹙，話到嘴邊卻沒有急著說出口。
東方老賊不會無的放矢。他問這話必有深意。難道說……譚玄清眸光明滅。玉團兒是妖精？
她那麼漂亮，又白。且還沾著點狐狸精的媚。
難道玉團兒是……狐狸精？不不，不是！妖氣不是從玉團兒身上冒出來的。
老譚該不會叫大國師唬住了吧？蘇柿上前半步，輕輕脫出譚玄清手肘，壓低聲音，“他就是根攪屎棍，意在攪亂您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