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藝賢雖然每日對危靈方魂牽夢繞,但是已然加入了校學生會,每日還是要去辦公室點卯或值班,所謂值班其實也根本無事可做,只坐在辦公室吃零食、刷劇、聊天而已。

沈瑞行和梅雪蓉都對柯藝賢關照有加,自他來了之後,二人很快聯絡了宣傳部,給畫了一張又一張跆拳道隊員招募海報。這梅雪蓉頗有幾分繪畫天賦,叫柯藝賢擺了幾個帥氣的造型拍了照,自已對著照片在白紙上就能設計出卡通版柯藝賢形象的鉛筆稿,再交給沈瑞行和宣卝傳部的成員上色,寫上些“跆拳英雄帖”、“We want you!”之類的中二文字便可出品,貼得校園裡到處都是。

柯藝賢見沈瑞行和梅雪蓉一個打稿一個上色、一個刷漿一個貼牆……什麼活都配合得緊密無間,以至自已想幫忙都無從插手,在一旁便有了些吃瓜的心思。

這二人皆是舞蹈專卝業,在體院裡與其說是體育生,不如說是藝術生。梅雪蓉生的面如桃花、腿長腰細、亭亭玉立;沈瑞行雖沒有柯藝賢身邊同學那般高大,也是容貌整齊、身材挺拔、氣質不凡。二人出成雙入成對,如金童配了玉女,分外養眼。

柯藝賢見半個學生會的學長學姐都在為他的建隊操持,也有心學做人情,每次去辦公室,都會或多或少買點兒零食水果帶去,央給大夥來吃。他衝沈瑞行叫了聲“沈哥”,然後遞上袋薯片,沈瑞行笑納了;轉頭衝梅雪蓉遞上個橙子,自然地叫了聲“嫂子”,梅雪蓉卻愣住了——或者說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愣住了。

正在寫大字的宣傳部長嶽天洋放下毛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們怎麼不知道?”

“就是啊!就是啊!”宣傳部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沈瑞行和梅雪蓉兩人。

“哎呀!沒有啦!這個傻子懂個毛線!……”梅雪蓉紅著臉,狠狠在柯藝賢的背上拍了一掌。

嶽天洋攬著沈瑞行的肩說:“行啊,小子!跟哥們兒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沈瑞行紅著臉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我確實是瞎猜的!我看他倆幹什麼活都那麼默契,以為他們是……”柯藝賢也慌亂地解釋起來。

“去去去去去……”嶽天洋不以為然地打斷了柯藝賢,又低頭狡黠地對沈瑞行說,“你小子行啊,梅雪蓉那麼一大美女天天在你面前晃來晃去,你一點兒反應都沒得,搞得我們都以為你取向方面有什麼問題,原來都是裝的,行,是正常的就好,正常的就好!……”

一群人笑鬧起來。柯藝賢只陪著微微笑了笑,扭頭不聲不響地回到自已座位上。

次日晚間,柯藝賢所在籃球隊跟大二學長約了場友誼賽。柯藝賢早早就給危靈方發了訊息,說什麼“賽場上會有很多美女帥哥,讓你大飽眼福”……而臨開賽了,危靈方也沒有任何回覆。

宗崎山給自已安排了個大前鋒位置,給楊金勝安排了小前鋒,柯藝賢為控球后衛。此時隊長宗崎山正滔滔不絕地給隊員講授他的戰略戰術,柯藝賢在一旁端著手機,左耳進,右耳出。宗崎山終於講完,柯藝賢象徵性地給了他個假笑,心不在焉地上了場。

上場後,柯藝賢朝四周觀眾席掃視了一遍,果然沒有看到危靈方的身影,心中更覺失落。跑步到達場地中線,對戰雙方集合行禮,柯藝賢突然看見自已右前方站著的那位正是宣傳部部長嶽天洋。嶽天洋也看到了柯藝賢,衝他友善地一笑,柯藝賢卻突然起了壞心思,回敬了嶽天洋一個假笑。

比賽開始,宗崎山拼盡全力起跳,一把拍到籃球獲得球權,李珩接到觸地反彈的籃球,貓著腰帶球急速狂奔。宗崎山已迂迴到對方籃筐下,正與一名同樣體型的對手互相擠卝壓對抗。

嶽天洋緊盯著李珩,半路殺出,張開雙臂想要攔截。李珩卻毫無減速的意思,眼看要跟對手正面相撞,嶽天洋下意識地縮回手臂防護,此舉卻正中李珩下懷,他持球的右手猛地朝前下方一推,球觸地彈起,被悄然趕到的柯藝賢穩穩接住。柯藝賢毫不猶豫,在三分線外舉手便投,“嘭”的一聲,球穩穩落進籃筐。柯藝賢快速奔跑回防,張狂地向空中舉出三根手指,觀眾席一片歡呼。

大二同學這邊也不輸氣勢,嶽天洋剛拿到球權,也一路殺將過來,修長結實的雙卝腿如鶴足一般,踩著複雜卻不凌亂的步伐左右閃晃,遠遠看去頗具美感。而近身時方知他的厲害,李珩從後方追上剛伸手要掏,嶽天洋則輕巧地將手腕一勾,球從胯卝下彈到左手。楊金勝和張遼連忙從兩邊向中間聚攏,嶽天洋起跳要投,二人跟著舉手阻攔,嶽天洋順勢將球朝右下方推去,球向右飛,人向左閃,二人反應過來時,球已被大二其他隊員接走,嶽天洋已竄至他們身後。

過人之後,球又迅速傳回嶽天洋手中,他在三分線外起跳,後仰身體,以優美的姿勢丟擲籃球。宗崎山也跟著起跳,但還是晚了,只覺籃球裹著風從自已的耳畔旋轉著、呼嘯而過……

“哈!——”宗崎山身後的柯藝賢忽然騰躍而起,在空中繃直身體,掄起手掌,大喝一聲,將飛行著的籃球扇回地面。

站在遠處觀戰的楊君華雙臂交抱,嘴角微微上揚。

嶽天洋看著氣勢磅礴的柯藝賢,愣了一會兒,才扭頭往已方半場狂奔。

柯藝賢彷彿解開了某種封印,變得異常亢奮、銳利。他完全忘記了自已是控球后衛,忘記了自已的職責是把球從後場安全帶到前場,然後傳給其他隊員。他一拿到球權就死也不肯放手,宗崎山衝他大喊大叫他也是置若罔聞。有時跑到一半預感自已持球時間過長,便突然止步,跳起就是一記遠投,還幾乎百發百中。每當與嶽天洋對上時,他臉上還會帶著詭譎的笑,眼裡還會閃著邪佞的光,弄得嶽天洋心裡直發毛。

楊金勝、李珩、張遼三人見柯藝賢這般打法,不知道他又中了什麼邪,心想著趁他銳氣正盛,先捧著他多得些分,等他耗盡體力後把他換去坐板凳。於是三人便不知不覺丟下自已的角色,主動為柯藝賢開道傳球——然而柯藝賢的精力似乎多得沒有盡頭,倒是這三位被累的氣喘吁吁。

場上亂得不可開交,但也精彩異常,觀眾席的尖叫此起彼伏。宗崎山則在心裡一遍遍地問候柯藝賢的列祖列宗,暗罵這人有“瘋牛病”、“狂犬病”……

宗崎山幾番想把柯藝賢換下場去,但柯藝賢不同意。第三節開始了,宗崎山強行換了人。而柯藝賢下場後,大二的比分卻一點點追了上來,觀眾席大一的學生也在指著宗崎山起鬨叫罵,這位薄臉皮的隊長只好再次把柯藝賢換上場。柯藝賢再次開啟了他瘋狗般的表演……

直到終局的哨聲吹響,柯藝賢還在場地上狂躁地奔跑,一圈又一圈,直至發洩完身上最後一絲精力,眼裡的邪火才逐漸熄滅。他走到場邊,楊金勝衝他拋來一瓶水,他擰開瓶蓋,仰面對著嘴倒了一些,感覺身上依舊燥熱難寧,索性把剩下的水照著腦門澆了下去。水流過高卝挺的眉骨,滑過鋒利的下頜,越過高卝凸的喉結,溼透了白色的球衣,勾勒出完美的男性胸腹曲線……瞬間又引得周圍看客一陣尖銳的鳴叫……

宗崎山走上前來對柯藝賢質問道:“我說,你小子裝夠了沒有?有你這樣打球的嗎?啊?自已該打什麼位置心裡一點兒逼數都沒有?”

柯藝賢面向宗崎山,似笑非笑地回答:“玩玩兒嘛,贏都贏了,較什麼真?”

說罷便不再理宗崎山,舉起手機自顧自地拍了張溼身照發給危靈方,並配了兩個字:“贏了”。

當然,危靈方沒有回應。

柯藝賢的賽事迅速在校內傳開了,各個班級群裡都流傳著他在球場上狂飆突進、一人單挑一班的小視卝頻,或者從各個角度抓拍的賽後溼身帥照。葉峰甚至在自已的班級群裡都看到了柯藝賢的形象,截了個圖發給他,附帶個“仰慕”的動畫表情。柯藝賢心花怒放,心想:“我家靈方也一定看到了吧”……

柯藝賢回到學生會辦公室,所有大小成員都對他敬愛有加。憑著一筆好字曾有些恃才傲物的嶽天洋,此刻也會攬著柯藝賢的肩跟他稱兄道弟。柯藝賢也樂得與他們俯仰,小小的辦公室裡其樂融融。

跆拳道建隊的事還在繼續進行。海報貼出去一週後,文體部收到了三十幾個報名申請,柯藝賢本想照單全收,沈瑞行則提醒他:“我們要建的是校隊,不是社團,將來是要出去打比賽的,所以有些底子的我們要了,那些沒有任何基礎,純粹想來看帥哥的,還是算了吧。”

柯藝賢點頭稱是,與沈瑞行篩選一番後,留下了六名男生、四名女生。這十人中有的已經考了或高或低的道帶,有的以前學過散打或泰拳。

週五晚上,柯藝賢和沈瑞行、梅雪蓉一起來到南館二樓跆拳道場地,新招的十名隊員也陸續趕到。望著這支小小的佇列,沈瑞行和梅雪蓉欣喜不已,一群人圍成個圓圈坐下,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接下來,沈瑞行要大家推舉隊長,一群人齊齊看向柯藝賢。柯藝賢本想謙讓,讓學長沈瑞行做隊長,自已做副隊長,而沈瑞行卻堅辭不受。大家也紛紛表示全場柯藝賢的段位最高,參賽經驗最豐富,理應做隊長。吵吵嚷嚷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梅雪蓉發話,以校學生會文體部的名義把隊長之職任命給了柯藝賢。

一群人聚在一起照了張合影,記錄下了校隊成立的歷史時刻。柯藝賢興沖沖地把合影發給了危靈方,附帶文字:“今天,漢源體育學院有跆拳道校隊了”。

危靈方還是沒有回應。

為了學生會那些事情,柯藝賢已經有日子沒有去勵仁道館了。週末架不住葉峰的盛情邀請,柯藝賢又陪著去了一趟。心不在焉地練了兩個小時,柯藝賢全身上下都沒出什麼汗,匆匆收拾了東西往回趕。

“Hi,柯帥,這麼著急回去呀?”吳欣婷突然從道館大門後面跳出,攔住了柯藝賢的去路。

“喲……嚇我一跳!……”柯藝賢苦笑道。

吳欣婷緊貼著柯藝賢,二人並肩出了大門。葉峰匆匆出了道館準備追柯藝賢,遠遠看見自已的教練正貼在他身旁,莫名感覺有些失落,甚至自慚形穢,遠遠地繞了路,躲開兩人,獨自回學校去了。

“這麼著急往回跑,家裡面看得緊呀?”吳欣婷眨著可愛的大眼睛問道。

“喂,女魔頭賣萌,我真有點兒不適應……”柯藝賢再次苦笑。

“我打死你、打死你!……”吳欣婷嬌嗔著握起小拳拳捶著柯藝賢的胸口。

“哈哈哈……別鬧了……”柯藝賢舉起一條胳膊防禦著,“我哪有什麼‘家裡’呀,我們學校建跆拳道校隊了,好多事情要弄,我想早點兒回去忙……”

“啊?你們建校隊了?那你一定是隊長吧?”吳欣婷收了手問道。

“當然啦,我要是普通隊員,還用得著操這份兒心嗎?”

“嗯……全新的隊伍,確實有很多事情要辦……”吳欣婷邊走邊幫忙參謀起來,“你們那個場地我去看過一次,還差挺多東西的。首先硬體方面,你們的沙袋只有一個,還很輕,肯定不行,還有腳靶、護具、統一的訓練服、跌打損傷藥、飲水機,都要買。軟體方面,你要想著怎麼編寫訓練計劃,如果全是新手還好辦,你帶著從步法、腿法開始,基本可以保證進度一致。如果不全是新手,水平參差不齊,你就得一個個專門制定訓練計劃。如果有從其他武術門類轉來的,就比較麻煩了,光校正重心、步態就要花挺長時間……”

“啊?……”柯藝賢痛苦扶額道,“我還真招了幾個以前學散打、泰拳的……”

“哈哈!那可好玩嘍!”吳欣婷拍手笑道,“開訓了你會發現連站架都不一樣,你嫌人家腿太彎,人家可能還嫌你腿太直!”

“那可怎麼辦?你教過這種型別的嗎?”

“當然教過,我們道館就有好多這樣的,學了一年半載的泰拳散打,突然覺悟過來,自已這輩子可能也打不了幾次架,還是跆拳道更有價效比,就過來練我們的了,我還針對這類學員專門寫過教案。”

“有教案?借我看看!借我看看嘛!”柯藝賢眼冒金光,衝吳欣婷嚷著,彷彿小狗向主人乞求肉骨頭。

“給你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吳欣婷狡黠地對他說,“你得叫我姐姐!”

柯藝賢倒是能屈能伸,立馬抓著吳欣婷的手搖晃著撒嬌道:“姐姐姐姐,你就借弟弟看看嘛!……”

“聽不見!”

柯藝賢扯開嗓門大喊:“好姐姐!好姐姐!你就疼疼弟弟嘛!……”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很快到了體院的大門口。柯藝賢與吳欣婷道了別,獨自往校園裡走。

“站住!不許動!把手舉起來!”柯藝賢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頂著,一個女生裝出兇悍的聲音喊道。

柯藝賢轉過身,用手扒拉開對方那兩根蔥白似的、正模仿槍管的手指頭,衝梅雪蓉笑道:“別鬧啦,嫂子,你這樣的出來打劫,容易把自已搭進去!”

“你管誰叫‘嫂子’?啊?!三天不打你又皮癢了是嗎?……”梅雪蓉不由分說地揪起了柯藝賢的耳朵。

“哎呦呦呦……我不敢啦,饒了我吧!……”柯藝賢縮著脖子求饒。

梅雪蓉放了手,也與柯藝賢緊貼著並肩行走,抬眼問道:“剛才那妮子誰呀?你物件?我覺得跟你簡直配一臉!”

“嗨喲,人家是勵仁道館的跆拳道卝教練,拳腳比我強多了,我哪消受得起!”柯藝賢又一次苦笑。

“那你拽著人家,‘姐姐’、‘姐姐’叫個不停,是幾個意思?”

“哎喲,人家是專業教課的,手裡有教案,我在央求人家把教案借我看看,好給咱們的校隊制定訓練計劃嘛!”

“哦……”梅雪蓉放心地點了點頭,“不過你這‘姐姐’叫得也太肉麻了!還是大學生、還是隊長呢,以後在外面要注意點兒影響,別給我們學生會丟人,聽到了嗎?!”

“好啦,梅姐姐……”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宿舍區,揮手告別。

柯藝賢剛回到寢室,就發現另外哥仨就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怎麼了嗎?一個二個神經兮兮的!”柯藝賢丟下自已的包笑道。

楊金勝裝模作樣地一拍桌子,衝柯藝賢質問道:“說!你下午幹什麼去了!”

“練跆拳道去了呀。”

“別避重就輕!那兩個是誰?老實交代!”王誠毅也學著楊金勝的模樣。

“哦,倆朋友,普通朋友……”

“哼,普通朋友?”楊金勝冷笑道,“你敢說這樣的是普通朋友?遼兒,出庭!”

張遼清了清嗓子,走到楊金勝身邊,忽然抓著他的手搖晃著撒嬌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就疼疼弟弟嘛!”

“……”

楊金勝又反手揪住張遼的耳朵,張遼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喊著:“哎呦呦呦……我不敢啦,饒了我吧!……”

“……”

張遼表演完畢,三人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盯著柯藝賢。

“你們……聽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楊金勝拉了張椅子,坐在柯藝賢面前,嚴肅地對他說,“兄弟,談戀愛這種事兒我們理解,也肯定支援,但是也請你珍重,飯要一口一口吃,妹兒要一個一個把……”

柯藝賢一臉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張遼接著說,“你說你一出門就泡到了倆,這速度還得了!現在你也紅了,咱學校女生本來就少,都讓你吃了,兄弟們以後可怎麼辦?”

柯藝賢更覺哭笑不得了。

王誠毅倒是一本正經,推了一下眼鏡道:“別聽遼兒胡說八道,哥們兒也是為了你好。人紅是非多,從現在開始肯定有越來越多地要往你身上撲,仔細想想自已喜歡什麼樣的,好像也聽你說過你喜歡有氣質的,最近看上一個對面學校的,有點難搞。你就多跟對方分享你的生活,慢慢她一定會有回應。男追女,隔座山,是要有點兒毅力的,想想未來能跟她組建家庭、生兒育女,這些個美好的圖景,也會讓你現在更有動力……”

雖都是好話,柯藝賢卻越聽臉色越凝重。

王誠毅仍自顧自地說:“你也知道自已這條件容易招惹桃花,但是現在世道太亂了,體檢報告不會貼在臉上,誰知道對方乾淨不乾淨,要是看走了眼再沒把持住,惹了什麼毛病上身,可就是一輩子……”

“夠了,”柯藝賢打斷了王誠毅,冷冷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該怎麼做。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們爭媳婦的,你們放心好了……”

王誠毅愣了一下,點點頭,道:“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來來來,我買了辣條,都吃一個!……”楊金勝連忙從桌洞裡拿出零食,給大夥兒分發。

柯藝賢也喜笑顏開,抽了一根塞進嘴裡,卻覺味同嚼蠟,低頭自顧自地翻看著手機……

一夜輾轉,直至天明,柯藝賢拿起手機看了看,卻還是杳無音信。

柯藝賢發給危靈方的資訊越來越多,而危靈方回給柯藝賢的資訊卻越來越少。“我愛你”、“我的寶貝”之類的肉麻話說的多了,危靈方也形成了免疫力,每次收到這些資訊,也只是拿起手機看一看,再心平氣和地刪掉,然後去忙自已的事。

對於危靈方的反應,柯藝賢已經十分窩火:從過去到現在,追自已的男男女女可以排成長隊,那時他只需要點點頭或者搖搖頭而已。他也追過別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直男,但也禁不住這麼一個美男的誘惑,跟柯藝賢偷偷嘗試了一回……所以柯藝賢向來對自已的個人魅力有極高的自信,他本以為危靈方也會很快拜倒在自已的胯卝下。

柯藝賢認為危靈方以前對他的客氣是一種矜持,或者是想維持名門望族之後的那點兒體面,而心裡不可能對自已沒有感覺。於是,柯藝賢愈發狂熱得追求危靈方,他幻想如果自已能將這麼一個難得的小美男弄到手,那將是一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況且,就憑危靈方的長相、氣質、手藝、談吐……柯藝賢也覺得,將來把這麼個物件帶出去,自已臉上也倍有光彩……

然而,柯藝賢失算了,他沒想到在自已的熱烈追求下,危靈方對他的態度由原來的客氣慢慢變成了冷淡,又從冷淡變成了冷漠。他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真的看走了眼——危靈方真的不是gаy,只是一個充滿陰柔之美的直男……

於是,躊躇良久的柯藝賢終於發出了那條他編輯又刪除了很多次的資訊:“危靈方,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然而,資訊又如石沉大海。柯藝賢撂下了手機,盤腿坐在床卝上生悶氣。

“嗨!哥們兒,幹啥呢?”寢室的門開了,宗崎山探頭進來問道。

“沒幹嘛,吃雞呢!”張遼衝他笑道。

“班長大人蒞臨寒舍,有何指教啊?”楊金勝放下手機問。

“少來!……”宗崎山笑了笑,“我這右肩有點疼,麻煩你給我把這膏藥貼上,我寢室人都出去了……”

楊金勝沒多說話,伸手接過了宗崎山遞來的膏藥。宗崎山脫了上衣,露出後背,自已摸到了右肩後面的痛點,楊金勝接過膏藥,幫忙貼上。

宗崎山貼好了膏藥,一時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見坐在床卝上目光呆滯的柯藝賢,想起他在球場上可圈可點的表現,以及在校內日漸高漲的人氣,甚至在校學生會都廣通人脈,而自已卻總跟他齟齬,這似乎不利於自已的將來,便有心與他搭話。

“怎麼了哥們兒?臉拉得這老長的。”宗崎山面向柯藝賢問道。

柯藝賢看了看他,勉強擠出一絲笑。

“怎麼了嘛,哥們兒!”宗崎山拽了個凳子,坐在了柯藝賢身邊,“被教練罵啦?”

柯藝賢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失戀了吧?”宗崎山笑著問道。

“都沒戀上,哪來的失戀……”柯藝賢答。

“哦!追人家被拒絕了是吧?”宗崎山頓時來了興致,“哪個妞眼光這麼高,連咱柯藝賢都給拒了?”

“想知道啊?”柯藝賢笑問。

“當然想知道啦!快說說,哥們好給你把把關!”

“漢源大學的,藍大哥和白大哥身邊最好看的、最重要的人,你見過的,藍大哥生日餐聚會上。”

宗崎山望著天花板努力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睛嚷道:“白司遠的手下,雲鳴鶴!……那你活該被拒!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你去挖人家牆角,你缺不缺德啊!……”

“哎呀!哪裡是她呀!”柯藝賢皺起眉頭。

“那天他倆身邊最好看的……不就她一個嗎?不是她,那還會是誰呢?……”

“危靈方。”柯藝賢風輕雲淡地回答。

“哦……啊!危靈方!”宗崎山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了出來,“就是那個算命的?他不是個男的嗎?!”

“對啊,我就是喜歡男的。”柯藝賢滿不在乎地回答。

此言一出,不僅宗崎山,屋裡的楊金勝、張遼、王誠毅全都愣住了。

“哼……哼哼……哥們,你真會開玩笑……”楊金勝笑了笑說。

“我可沒跟你們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柯藝賢瞪大了眼睛,說完站起身,點開了自已的手機相簿舉到眾人眼前。

大夥兒看去,相簿裡除了自已的幾張帥照外,其他幾乎全是危靈方的相片——火車站,危靈方正全神貫注推拿;聚會場,危靈方正叼著吸管發呆;舞臺中,危靈方正舉著竹笛演奏;書桌旁,危靈方正枕著詞典小憩;飯桌前,危靈方正一本正經說卦;路燈下,危靈方正獨自仰望星空……

誰也不知道柯藝賢是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悄無聲息地捕捉到這個少年這麼多絕美瞬間,每一張都精緻得像藝術照,都顯然融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深情厚誼……

一群人愣了半晌。王誠毅忽然開口問道:“那個危靈方也跟你一樣是gаy了?”

“不知道,我問了,人家沒理我。”柯藝賢搖了搖頭回答,“我只是覺得像,先追追看吧。”

“呵呵……你這事兒整的……這訊息要是傳出去了,多少妹子得哭死……”張遼笑道。

“嘿嘿,我咋覺得妹子沒哭死你先樂死了呢……”柯藝賢笑道。

“去你的!……”張遼笑罵道,想了想又說,“不過你這一退出頓時覺得壓力小了好多誒,我代表體院廣大單身狗,感謝你的明智選擇!……”

說著,張遼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衝柯藝賢伸出了手,柯藝賢也很配合地握住了他的手抖了抖。

“不是……兄弟……”宗崎山撓了撓頭,忽然覺得自已好像得了理,皺著眉對柯藝賢說,“這樣真的好嗎?一男一女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對啊,但是兩個男的或者兩個女的在一起也是一種天經地義呀。”柯藝賢回答。

“那怎麼能是天經地義呢?……兩個男的在一起怎麼能生出孩子呢?‘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

“原來生孩子就是天經地義呀!”柯藝賢笑了,“那你也不需要談戀愛,不需要結婚,不需要賺錢給你丈母孃買房買車啦!直接找個女人,給一筆錢,睡一晚,讓她給你下個崽兒,你也不用怕什麼‘不孝’、什麼‘無後’啦!還能省出好多時間精力幹自已想幹的事,多好!”

“嘿!你怎麼強詞奪理呢!”宗崎山有些窩火,但還是耐著性子勸道,“要是全天下男的都不生不養,那……那人類不就滅亡了嗎?你,作為一個大男人,要為我們人類的繁衍做出貢獻,不能讓我們這個物種從地球上消亡了是吧?……”

柯藝賢突然按著宗崎山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兄弟,我對於自已的繁殖能力遠沒你那麼有自信,我看好你,你一定能為我們這個物種的繁衍做出很多貢獻,那麼,請你以後把我的那份貢獻也代勞了吧!我想這對於你來說只是捎帶把手的事情……”

楊金勝、張遼、王誠毅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宗崎山臉憋得通紅,一把推開柯藝賢的手,怒氣衝衝道:“少碰我,你個死變卝態!喜歡男的你就喜歡去吧,別他卝媽看上我就行!”

“呵!看上你?”柯藝賢輕蔑地笑道,“你他卝媽當我是收破爛兒的嗎?”

“你說什麼?!……”宗崎山攥起拳頭就要上前,柯藝賢也後退一步站好了架勢。

“唉唉唉……有話好好說……”楊金勝立刻站到兩人中間賠笑道,“都是一個班的,傷了和氣多不好。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大賢喜歡男的是他的事情,與旁人無關;我們的大班長也很優秀不是,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多少人羨慕著呢……”

宗崎山聽了,攥緊的拳頭鬆開了,惡狠狠地瞪了柯藝賢一眼,轉身離開。柯藝賢輕蔑的一笑,坐回床卝上繼續擺弄手機,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在柯藝賢試圖將一切不愉快淡化,然後集中火力攻克危靈方的時候,宗崎山心中的怒火卻不斷髮酵。

剛入學那幾天,宗崎山覺得柯藝賢這人為人仗義、頭腦簡單,還算有點意思。然而,慢慢的,他發現這傢伙似乎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雖然每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是卻有著非常獨立的思想、非常清晰的邏輯。作為班長,作為籃球隊隊長,作為學生會幹部,宗崎山發現自已很難調動指揮柯藝賢。何況這柯藝賢人長得又漂亮,每次籃球比賽,他一上場,場下女粉絲的尖叫此起彼伏,讓人心煩意亂。所以,比賽即使贏了,宗崎山也要忍著想罵人的衝動。

“你算個什麼東西!還好意思說我是破爛!……”宗崎山臉色鐵青地坐在學生會辦公室裡,還在對柯藝賢的話耿耿於懷。

“山山!”胡麗華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了出來,直撲到宗崎山肩上,“待會兒一起去吃飯吧!”

“別碰我……”宗崎山皺著眉頭,輕輕把胡麗華推到一邊。

“怎麼啦?你臉色好難看,不舒服嗎?”胡麗華依舊追問著。

“沒事,我好得很,讓我靜一靜。”宗崎山煩躁地伏在桌子上說。

“到底怎麼啦?打比賽輸了?”胡麗華坐在辦公桌上,伸手撫摸著宗崎山的後背道,“不能吧,你們班的實力算是挺強的呀。你、楊金勝、柯藝賢,體院有名的鐵三角,有你們三個在,哪一場輸過呀!尤其那個柯藝賢,動作快得簡直不可思議,打什麼位置他都擅長,簡直是球場上的‘救火隊員’!本來以為他只是長得帥而已,沒想到打籃球也這麼厲害,嘻嘻,真是讓人崇拜呢!……”

宗崎山一時沒忍住,嚯地站起身來,衝胡麗華怒吼道:“少跟我提他!覺得他好你跟他去吧!”

胡麗華驚呆了,挑起眉毛罵道:“你丫的又犯什麼神經!媽卝的給你臉了是不是?!”

宗崎山也後悔剛才沒忍住脾氣,又怒又恐,卻無話可說,他推開椅子,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辦公室裡的其他人見了,一個個噤若寒蟬。

宗崎山去了洗手間,胡亂洗了把臉,想想自已入學至今的經歷,愈發的心煩意亂。

宗崎山一開始對胡麗華並無感覺,只是她太主動,又比宗崎山大一歲,經多見廣,從沒談過戀愛的宗崎山便覺得跟這位姐姐試一試也無妨。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宗崎山還是挺享受那種你儂我儂的情侶味道。但是胡麗華是個特別有個性和頭腦的姑娘,和宗崎山睡過一晚後就死死把他繫結住了。雖然和宗崎山不在同一個院系,但只要有空,胡麗華就一定要來找宗崎山,不是挽著就是牽著,出成雙入成對,恨不得上廁所都在一起。

宗崎山被纏得著急,就對她說“我想要一點自已的空間”,哪知她卻哭鬧起來,宗崎山只好好聲好氣地哄她。後來,宗崎山透過了學生會面試,事情一下多了起來,陪胡麗華的時間少了。

胡麗華開始還滿口的“支援、理解”,後來便慢慢開始無理取鬧,甚至會突然出現在宗崎山學生會辦公室“查崗”,或者翻看他手機的簡訊、聊天記錄……她見宗崎山跟學生會的女同學多說兩句話,便哭;忙過了頭沒有陪她吃飯,哭;說話語氣生硬了點兒,哭……哭得宗崎山心煩意亂。

後來兩人又大吵了幾次,宗崎山忍無可忍,提出了分手。結果胡麗華瞬間收住了眼淚,立刻智商上線,恢復了一副大姐大的派頭,先是警告宗崎山:“我們兩人已經睡過了,姑娘家的要臉,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拍拍屁股走人,不然姐姐可跟你沒完!你們學生會、游泳隊的大門可從來不查來人的身份!……”

宗崎山怕了,對胡麗華俯首帖耳,但打死也不再跟她開房上卝床。胡麗華也不再哭哭啼啼,不上卝床就不上卝床,她站在宗崎山背後幫著這個男人出謀劃策,教他怎麼給班主任送禮,班裡哪些人需要提防,遇到別人質疑了該怎麼回應,學生會里怎麼經略和部長主席的關係……似乎準備放長線、釣大魚。宗崎山此後對這個女人是且敬且畏。

旁人看來宗崎山上了大學以後混得春風得意,可是究竟得意不得意只有他自已心裡清楚。

後院不安寧,門前也不平靜。入學沒多久,宗崎山就開始厭惡漢源大學的那幾個人:危靈方自不必說了,心眼小得像針鼻一樣,就因為第一次見面自已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眼睛,他就一直記恨著,沒事就會念些什麼莫名其妙的咒語詛咒自已,一點兒也沒有個男人樣。

藍錦箏跟危靈方一個德行,兩人合起夥來對付他宗崎山。

白司遠曾說好向體院的學生會推薦自已,然而卻食言了。面試的時候上臺做自我介紹,楊金勝剛提了自已的名字,學生會主席楊君華立刻點頭道:“聽說過。”於是,宗崎山上臺時便來了一句:“我應該就不用做自我介紹了吧。”臺下的一幫學生幹部卻面面相覷,最後楊君華悠悠地回道:“抱歉,恕我孤陋寡聞,確不知閣下尊姓大名,請先行賜教……”在座的一瞬間鬨堂大笑,宗崎山紅著臉,憤恨地在黑板上寫下自已的姓名學號……

然而,宗崎山還是透過了,憑藉自身硬朗的外形和雷厲風行的氣質,他在學生會里的人氣遠遠超過楊金勝,他為此甚感得意,心想:“走了後門又能怎樣,沒有你白司遠我照樣能在學生會混得風生水起。”

宗崎山覺得,漢源大學那邊幾個人已經連成一氣,柯藝賢似乎也倒向了他們,有意無意與自已作對,過去自已一向忍而不發,而今他卻蹬鼻子上臉了,明火執仗地跟自已對抗起來。

“早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宗崎山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眼睛裡閃爍著陰冷的光。

柯藝賢打了個大噴嚏,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手卝機螢幕,又到了去道館訓練的時間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挎上揹包,大踏步走出了門。

走廊裡,宗崎山也由遠及近走來,看見柯藝賢,他眼神中有些猶豫;而柯藝賢卻視而不見、昂首闊步,兩個高大的男人形同陌路、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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