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繡蝶腦力驚人,一晚上就著那點惺忪的燭火竟然默寫下數十篇詩,文雀第二日照常提早醒來冥想,看見桌上那一疊紙上整整齊齊寫下許多字來,心中不由得感嘆,若是她也能有白繡蝶這樣的好腦子就好了,轉念一想她現在可不就是這聰明人的乖乖學生,說不定也能沾點白繡蝶的靈氣呢。

文雀兀自想了好一會兒,把自己給想開心了,高高興興地打了會兒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好的原因,今日修習功法時,內力似乎流暢了不少,不似往日那般略有滯澀。

因著一開始瞎想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文雀今日打坐比往常晚了些,但顧忌著房中還有個睡著的白繡蝶,文雀還是縮短了時間,在和以往一樣的時辰結束了冥想,又悄悄摸回床上,躺在白繡蝶身邊假寐。

不多時,白繡蝶悠悠轉醒,又要開始她“勤學苦練”的一天,縱然白繡蝶動作輕,有心想讓文雀多睡一會兒,奈何文雀早就醒著,更何況她除了要和白繡蝶一塊兒去學認字,還有浣洗的一干雜務等著她,賴床是萬萬賴不得的,於是白繡蝶起來沒多久,文雀也趕緊起來了。

“昨夜我的蠟燭燃得久了些,小蟬睡得還安穩嗎?”白繡蝶見文雀起身,便關心道。

“大概沒有誰睡得比我還熟了。”文雀揉揉眼睛,從枕頭下取出那幾枚髮飾,草草將散亂的髮絲固定了一番,便飛快地套上衣衫,跳下床去梳洗了。

上午沒什麼客人來,文雀稍微清閒一些,便跟著白繡蝶去讀書識字,順便上交昨日的練字成果。

看到她的字,教習師傅有些沉默,隨後模稜兩可地說了句:“還可以,小蟬挺努力的。”

文雀的臉有些羞紅,這句話的意思也許是說她真是寫了一筆爛字,可對文雀來說已經是相當溫柔的批評了,就算蘭姑姑對她和小蝶很好,可她們犯錯時還是會被厲聲斥責,前世在瑞王府更不必說。

文雀殺人一向利落,少有失手,對此齊子澄只吝嗇的賜她兩個字:“不錯。”

但她也有栽了跟頭的時候,比如寧王離京南下調查水患的時候,她前去刺殺寧王,卻被其身邊一名侍衛反傷,眼見任務已經不可能完成,她只好返回王府覆命。

文雀仍然記得那一天。

她受了不輕的傷,好在有另一名隱衛接應她才順利回了王府。她不敢喘息,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便去向齊子澄請罰了。

“寧王身邊有一人,武功極高,屬下……失手了。”文雀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一方面是因為傷勢過重,另一方面是出於對齊子澄的畏懼。

齊子澄當時正捧著一卷書在看,她一句話說完便噤了聲,大氣都不敢出,可齊子澄好像沒聽到一般,仍舊悠閒地在那裡品茶讀書。

又過了好一會兒,文雀已經跪得頭暈眼花,她唯恐自己等下暈在這裡,在齊子澄面前失了態,於是硬著頭皮試探道:“屬下無能,請殿下——”

話未說完,齊子澄放下了茶盞,青瓷的杯子落在那張花梨木的書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咔”,聲音不大,文雀卻不敢再多言了。

“那人應是雲家新招攬的客卿,名叫秋雲鶴,沒想到武功竟然這樣了得,連你都不敵他。”

齊子澄的眼睛還看著那本書。

“你此番雖然失手,卻也替本王探清了那秋雲鶴的深淺,也算有收穫。”齊子澄放下書卷,慢慢踱步到她面前,文雀的頭顱低垂著,只能看到那雙乾淨的不染一絲塵埃的鞋子。

她小心翼翼地縮了縮身子,唯恐自己碰髒了那尊貴無比的人。

“本王當年憐你年幼,便將你帶回府中,這些年來你也忠心耿耿,不曾讓本王失望過,”齊子澄不知何時俯下了身,伸手鉗住文雀的臉頰,將她的頭扳起來,凝視著她的眼睛繼續道,“本王始終認為,阿雀和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看起來是在問她,可文雀下頜被齊子澄緊緊捏住,力度之大讓她這個極能忍痛的人都感到頷骨生疼,哪裡能開口說話,只能睜大雙眼恐懼地看向她的主人。

文雀知道齊子澄動怒了。

“阿雀,你抖什麼,本王不曾怪你,只是你此次失手,該罰還是得罰,這就去領吧。”齊子澄鬆開手,彷彿沒有看到她身上的傷,慢條斯理地下了罰。

瑞王府的責罰是極為殘酷的,在刑室裡度過的那幾天成了文雀為數不多的陰影,這段伴隨著疼痛與恐懼的經歷也讓文雀記住了秋雲鶴這個名字,她恨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打破了她幾乎完美的戰績,帶給了她最為慘痛的一次失敗,甚至最後讓她頂著文心的身份被他一箭射殺,讓她的死推動了寧王的倒臺,成就了齊子澄的東宮之位,更成全了文心與齊子澄的一段良緣——瑞王遇刺,文小姐捨身相護,瑞王感念文小姐情義,待文小姐“傷愈”後便十里紅妝迎娶了這位相府千金。

自此,齊子澄的儲君之位恐怕已經無人能夠動搖了

“小蟬,小蟬,想什麼呢?”

文雀猛然回過神來,白繡蝶正擔憂地看著她,剛剛文雀的狀態有些不對勁,那是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把文雀從她身邊拖走。

文雀抬眼瞥了一下教習師傅,她還在翻著手中的書冊,對自己和小蝶的小動作渾然不覺。

她沒有出聲,而是輕輕搖了下頭,向白繡蝶示意自己沒事。

礙著地方不合適,白繡蝶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將文雀攤在面前的書冊翻了一頁過去。

白繡蝶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那麼早離開訓練營,也不知道她被帶走的日子裡,文雀經受了怎樣殘酷的考驗。

教習師傅的聲音響起來,兩人滿懷心事,沉悶地聽講。

半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講學就這樣結束了,白繡蝶下午還要練習舞樂,便留在主樓,文雀則要回後院去。

文雀剛掀簾出了主樓,迎面便碰上來尋她的春桃。

“哎喲,小蟬妹妹剛唸完書是不是,那可趕巧。”春桃說罷,也不等文雀回應,拉了文雀的胳膊反身便走,邊走邊交代著,“小蟬以前在家應該也做飯的吧,今天可得你來幫忙了,咱們快些,趕緊呢。”

文雀就這麼一臉茫然的被春桃拉著走,一路來到了小廚房。

“這是花葉姑姑,管著後廚的,今天后廚的幫工突然生了疾病,花葉姑姑忙不過來,只好先拉你來應個急了,你聽花葉姑姑的吩咐就好。”春桃語速飛快地對文雀說著。

花葉看起來比花娘子和花蕊姑姑要年輕些,此時正在廚房裡忙的腳不沾地。

“哎呀,快點過來呀,看不到我忙得腳都要飛起來了嗎,春桃你也別走了,進來一起幫忙。”花葉朝著站在門口的兩人喊道。

“哎喲,我可只能打個下手,不然這廚房可是不保,”春桃無奈地道,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倒是利落地挽了袖子,推著文雀進去,“我可還給你找了個幫手來呢。”

小廚房裡霧氣蒸騰,糕點香氣四溢,文雀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春水居,還在蘭姑姑手下做事。

“好,這孩子看著就是個幹活細緻的,來,過來,叫什麼名字,會和麵嗎……”花葉也不多囉嗦,徑直拉了文雀往那一堆廚點工具處走去,竟然直接把春桃晾在了一邊。

文雀一邊應著花葉的問題,一邊回頭去看春桃,春桃似乎沒有半點不滿,反而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拿了一個盆開始攪拌裡邊的餡料,雪白的腕子執了一雙竹箸在那滿盆的豆沙裡翻動著。

“會呀,那真是太好了,我這裡的兩個丫頭今天不知偷跑出去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兩個人一起腹痛,我一個人怎麼把下午客人們要吃的點心趕出來喲,來,你就在這負責和麵吧,淨手了嗎……”

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比春天更能說的人,文雀想道。

她看了眼自己的雙手,輕輕說道:“上午翻過書冊,我再去洗一洗吧。”

花葉給她指了指方向。

文雀一言不發,相當用力地把自己十根手指搓得通紅,然後回到剛剛的地方開始和麵。

一時之間小廚房內靜悄悄的,只有筷子攪拌的叮噹聲,籠屜開合的咔嗒聲,還有文雀和麵時帶動底下的案板發出的聲響。

三個人各司其職,竟然配合的很默契,有一種奇妙的和諧。

文雀不由得有些好笑,前世血羽衛裡那麼多人,都沒人能跟她培養起默契,所以她一直沒有搭檔,一向獨來獨往,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在一個小廚房和相識才幾天的人做糕點做出了默契。

好笑,實在好笑。

她手下一邊用力和麵,一邊輕輕笑起來,不過她怕花葉會責怪她不專心,所以沒有笑出聲。

別的文雀不會,做糕點倒是攢了兩輩子的經驗,花葉和春桃也是手腳麻利的人,三個人動作飛快,不一會兒形式各異的糕點就擺滿了竹篾。

花葉把先前蒸著的糕點取出來,然後站直身子捶了捶腰,苦著臉道:“我這年紀輕輕的腰就這樣了,應該叫花蕊姐姐給我漲漲月俸。”

春桃噗嗤笑了一聲,道:“依我看哪,不如叫阿辰帶著你每天練幾招,保你不出幾日就身強體壯。”

花葉笑罵道:“整天在這裡胡言亂語,我看我這一籠的糕點都堵不住你的嘴。”

文雀上午剛被教習師傅逮著練握筆姿勢,腕子懸空了許久,又和了半下午面,此時驟然停歇下來,不免也覺得手腕有些痠痛,於是乖乖地立在案旁,兩手背在身後,悄悄揉著,順便把另外兩個人的鬥嘴聽了一耳朵。

花葉罵完,便出門去了,文雀站在屋中靠裡的地方,還能聽見花葉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夥計們,有沒有閒著的,來兩個人給我看著點火……”

很快便有人回應道:“那花葉姐姐能賞口好吃的嗎?”

“想吃就快點滾過來幫忙。”花葉毫不客氣的聲音隨之響起。

文雀聽著這一嗓子,不禁有些瞠目結舌,浣花樓這三個主事的,真是一人一個樣,花娘子八面玲瓏,花蕊嚴謹端莊,花葉是最年輕的,好似個小辣椒。

正想著,花葉已經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文雀只一眼便認出來了,不禁扶額嘆息,這浣花樓統共沒幾個她認識的人,大概都湊在這屋裡了。

跟在花葉身後的,第一個是曾經接她們進浣花樓的雜役阿德,另一個則是護院阿秋。

兩人也一副熟稔的樣子,阿德徑自去淨了手,幫著花葉去清點剛出籠的糕點,點了數後便拿起籠屜送去主樓的廚房,阿秋則是坐在火箱前,開始搗鼓灶爐裡未熄的火焰。

文雀心想,今天這人倒是安分了,不像往常話那麼多。

花葉短暫的放文雀歇了會兒,這會兒又來給她派活兒了。

“小蟬啊,我看你和麵的手法很熟練呀,來來來,我教你幾種咱們浣花樓常做的糕點樣式,你上手試試看,我等下還要出去一下呢,你要是能學會就照著捏,我不在的時候就靠你了……”花葉絮叨著。

文雀捧起那團柔軟的麵糰,像託著一個小嬰兒。

秋雲鶴猜得不錯,手上的細緻活兒對文雀來說確實不難,更何況文雀喜甜食,她還未嘗過浣花樓的精緻糕點,不知道和春水居蘭姑姑的手藝相比如何,帶了些探究的心思,因此學得更認真了。

一番操作過後,花葉對這個新學生表示很滿意,又囑咐了文雀幾句,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花葉剛一出門,春桃就大叫起來:“她怎麼給你按了個更累的活兒啊,我拌餡兒拌得手都快斷了,還想著和你換換呢!”

文雀“啊”了一聲,問道:“那怎麼辦啊,春桃姐姐,你的手還好嗎?”

一邊的阿秋忽然發出一聲悶笑道:“春桃姐姐就是嘴上說得厲害,你別理她。”

文雀站在原地,一臉的擔憂無措,手上還拿著一個麵糰,春桃剛剛還直喊累,現在卻忍俊不禁,幾步跑過來,伸手便往文雀臉上捏去:“手疼得厲害呢,得捏捏我們小蟬的臉蛋才能好呢。”

文雀手裡拿著麵糰,一時躲閃不及,又慘遭蹂躪。

“說不定等下就有人來幫你了。”阿秋插了一句。

說來也巧,阿秋話音剛落,阿德便拿著空空如也的籠屜回來了,他進來時正好把阿秋的話聽了個尾巴,便問道:“誰要幫忙啊,我正閒著呢。”

“哈哈哈哈,那你快來幫忙吧。”春桃第一個笑出聲道。

文雀逃離了春桃的魔爪,急忙轉過身去捏糕點、包餡,秋雲鶴只看見少女的肩微微顫抖,想來也是被阿德給逗笑了。

四個人聚在小廚房裡,春桃一會兒逗逗這個,一會兒逗逗那個,小廚房裡笑聲洋溢,連帶著大家幹活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趕在黃昏前,花葉總算是回來了,檢查過後很是滿意,一邊吩咐阿秋阿德將糕點送去主樓,一邊叫春桃和文雀給他們打包幾塊回去吃,春桃拿了她和阿德的,文雀只好幫著阿秋打包。

她這邊正將幾塊糕點放進一份小食盒裡,突然一旁伸來一隻手,遞給她一個褐色的小瓷瓶。

“我家祖傳的方子,晚上抹在手腕上按摩一會兒,能解痠痛。”

文雀好像第一次這麼清楚的聽清少年的聲音。

他是看到我揉手腕了嗎?

文雀猶豫著是該拒絕還是該道謝,阿秋已經放下瓶子,與阿德送糕點去了。

她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收起了那個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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