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和沈小琴,相識於開學第一天。林婕從小身體弱,但因為家裡只付得起她一個人的火車票錢,而且家裡的農忙時節,少不得人。於是她一個人拖著大包小包來到湘城上大學,那時正值秋凍之時,經歷了幾天風雨之後便病倒在宿舍。

恰逢開學第一節體育課。她們的體育課是自選的,她和沈小琴剛好同樣選了排球,我聽沈小琴說過,她年少時曾痴迷於排球,也許是受了從小看女排比賽的薰陶,也想成為像郎平教練一樣的,那些奔跑在運動場上的,發光的女人。

而林婕,因從小生了大病,留了體弱的根子,在同齡人瘋跑貪玩的年紀,她只能坐在書桌前畫畫。選排球課只為了強身健體。

體育老師見班長拿來請假條,說林婕在寢室臥病在床,大發雷霆,說第一節課就請假,除非她不想要這學期的學分。整個隊伍鴉雀無聲,沒人敢去招惹氣的滿臉通紅的體育老師,只有沈小琴站出來。

在那個秋風天,沈小琴梳著高高的馬尾辮,從隊伍裡舉出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手:“老師,我去寢室叫林婕。”

體育老師冷笑一聲,心裡許是想著槍打出頭鳥,揮揮手讓沈小琴趕緊去:“她要是十五分鐘內,下不來操場,你和她一樣,掛科!”

沈小琴點點頭,蹲下身繫好鞋帶,深吸一口氣,如脫弓之箭般向宿舍樓跑去,飛揚的頭髮因汗水打溼,貼在臉上,讓本來就男孩子氣的她更不好看了,但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是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的,大多死氣沉沉的書呆子們少有的。

到了宿舍,發現林婕躺在床上,虛弱地喘著氣。一摸額頭,正發著高燒。

沈小琴站在她面前,急著語氣說:“體育老師說這節課不去,就算你掛科,你忍忍,跟我一起先下去吧。”

林婕聽了,坐起來,又咳嗽兩聲:“好,等一下。”

她緩慢換好鞋襪,準備下床。柔順的頭髮披散在只穿了一件單薄襯衣的背脊上,眯著一雙如水般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沈小琴。我見猶憐。

這個女生,長得真好看。

沈小琴心下一顫。

但是照她這磋磨勁,一天都下不去樓。

她索性將發燒的林婕背上肩。林婕身材高挑但纖細,沈小琴比她矮些,但要實心勁兒一點。可到底是一個小女生,背上一個大活人,肯定也是吃力的。但沈小琴咬了咬牙,硬是一路小跑著將林婕背到了操場上,來回十五分鐘之內。

體育老師氣得臉上青了又白的,但還是不得不讓她們過了關。

林婕說,那一天,汗水透過沈小琴的運動服,都把她胸前的襯衫也浸溼了。但是沈小琴吭過一聲。

從那天以後,她和沈小琴就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一個安靜內斂一個張揚外放,卻成為了最好的朋友。雖然不同系,但是總會一起吃飯,一起上體育課,週末一起出去玩,逛街,看電影。她們深夜聊自已,聊過去,毫無保留,最好的朋友。

當然,少女總有思春日,她們也會一起討論心儀的男生。

許景陽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作為教育局長和銀行副行長的伉儷結晶的許景陽,繼承了父母的精明頭腦,但沒長成大人期許的儒雅模樣。他從小浪跡於各種迪廳酒吧,結識各路三道九流,抽菸泡妞,喝酒打架,樣樣都精。少時如此,就算上了大學,也未曾改變幾分,反而變本加厲,很快便成為了校長和輔導員的眼中釘,肉中刺,卻又不得不哄著這個富家少爺。

其實,先認識許景陽的人是沈小琴。

那天,午睡後的沈小琴正昏昏沉沉地從宿舍下來,準備穿過操場去到教學樓上晚課。

綠草如茵的操場,正是踢足球的好時節。夏日毒辣的陽光平等地炙烤著每一個人的肌膚,灼熱薰風吹過,讓操場上飛奔的少年們更加躁動,也更加生機勃勃。

正慢悠悠地走在操場上的沈小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個飛奔著灼熱軀體。雖經常鍛鍊,但也才八九十斤的她,登時軟在地上。

她吃痛地揉著被撞到的肩膀,彷彿聽見骨骼發出咯吱的聲響。旁邊有人大聲提醒:“許景陽,你撞到人了!”

但那人好像並不準備管她。

陽光刺眼。她揉著眼睛,看見上身未著寸縷,坦然露出一身腱子肉的許景陽,一眼不曾回望,仍帶著腳下的球飛奔向操場另一端的球門,身後濺起飛揚的草芥。頭髮上、脖頸上掛著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微弱的亮光。

帥但沒素質。沈小琴很快給出了自已中肯的評價。她早就聽過許景陽的名字,但不記得是在哪裡,也許是在學校后街的某個昏暗酒吧裡,又或許是嘈雜的KTV包房,在這些湘大學生常去的娛樂場所裡,總能聽到有人“許少許少”的叫。

旁邊有人要拉她起來,她擺擺手,靠著自已從草坪上站了起來,拍拍牛仔褲上沾上的泥塵,就準備自認倒黴地走。

“喂,等等,那個女的!”

成功射門的許景陽叫住沈小琴。

“你知道嗎?我們班比賽,就差剛那一個球,絕殺!我們贏了!”

落日餘暉下,他接過同學遞過來的背心,隨手搭在肩上,悠悠然走向沈小琴。

“哦,但是你撞到我了呀。”

沈小琴感覺有些委屈。

“我這不是來賠罪了嗎,同學,你叫什麼名字?我相信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什麼都是緣分使然。幸好撞了一下,假如沒有撞這一下,我還不一定能進這球,你說是不?”

許景陽哈哈大笑,欠揍極了,用手順便把汗溼的頭髮捋了上去。

“我叫沈小琴!你準備怎麼賠罪?”

沈小琴氣鼓鼓,這人真是巧言令色。但不知為何,心中還有一絲微微的悸動。

“走,當然是擼串兒去嘍。”

“算了,我還有課。”

“逃了,上毛。”

“真的?”

“真的。”

也許別人擼串兒是培養感情,但他倆擼串,是真在比誰擼得更多。

許景陽看著沈小琴嚥下第50串羊肉串時,表情十分複雜。

“你是我見過最能吃的女的。”

而沈小琴擦著油嘴,大笑著說:“那你見識太少啦!”

“你就不怕長胖,找不到男朋友?”

“為什麼要怕?喜歡瘦的,就不會喜歡我,我要告訴這個世界,我胖就胖了,怎麼著!我要我喜歡的人本來就喜歡我,而不是跟我談了戀愛又叫我去減肥!”

沈小琴託著被燕京啤酒燻得紅紅的腮說。

許景陽失笑。他發現,面前這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生動。和周圍那些只知迎合自已,將自已瘦成竹竿的女孩不一樣。

“明天,來看我踢球,怎麼樣?”

許景陽認真地看著她,問。

從那以後,每天下午,沈小琴都會去看許景陽踢球,結束後,許景陽帶她去擼串兒,壓馬路。身邊的人都說,他們之間肯定有點什麼。許景陽最好的兄弟虞凡去問許景陽,到底有沒有事兒?

少年少女間的曖昧,是被青春的汗水與淚滴浸透的窗戶紙,一捅就破。

許景陽只是不屑:“朋友而已,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腦子裡都是情情愛愛的。”

但是虞凡回到班上,和另一群狐朋狗友談起時,又信誓旦旦地說:“他倆肯定有事兒,不遠了,就等著看吧。”他了解許景陽,被人追很熟練,但是追女生,他是第一回,絕對的生手。

沈小琴呢,當然也興奮地第一時間把許景陽的事情告訴了林婕。她說,她感覺好像有點喜歡上一個人。

她去看許景陽打球時,自然也會帶上自已最好的朋友。

但是沈小琴沒有注意到,林婕第一次見到許景陽時,嫩如蔥白的指尖默默地攥在了一起,水波流轉的眸漸漸地紅了。

因為出群的美貌,還有孤僻清高的性格,林婕在美術班裡備受排擠,而沈小琴是她在穗大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她做什麼,都有沈小琴的陪伴與支援。

她害怕面前這個臉上掛著放浪不羈的笑容的男生會搶走她最好的朋友,把自已丟回孤身一人的生活。

但她其實更害怕自已的自私,那些不斷從心底裡冒出來的小念頭。

你明明都已經擁有一切了,好家室好模樣,數不盡的女生傾慕,為什麼還要來招惹……那麼普通的沈小琴?沈小琴,也會因為你,拋棄我吧。要你們幸福,然後我一無所有嗎……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樣的念頭在一個個與許景陽和沈小琴相處的日子裡日漸加深。

終於,林婕在兩害相權中想到了屬於自已的最優解。

那段時間,臨近寒假,林婕偷看到許景陽包裡放著一個精巧項鍊盒,她想,他終於要表白了,在新年之前。

許景陽把自已的計劃也告訴了虞凡,他們約著跨年夜一起去唱K,在零點的鐘聲敲響之時,給這個生動地閃著光的女孩一個最浪漫的告白。

跨年夜的KTV包間爆滿,人人狂歡,果啤、洋酒搬來一箱又一箱,全都算在許景陽名下。沈小琴難得地鬆開皮筋,讓長髮落在肩頭,化了淡妝。她沒喝兩瓶便醉了,扯著嗓子,卻唱了一首溫柔的歌,莫文蔚的電臺情歌。

“我們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橋,

到對方的心底瞧一瞧,

體會彼此什麼才最需要,

別再寂寞的擁抱。”

大家都知道,她唱給誰,看著許景陽的眼睛裡滿是笑意。

許景陽在臺下笑著看著她,一邊大聲為她五音不全的曲調鼓掌。心想,不愧是他喜歡的女孩,夠瘋。其他人也紛紛起鬨,叫囂著:“許少琴姐,喝一個,喝一個!”一杯杯酒液灌下胃,肩膀上的頭腦卻異常沉重。

五彩旋轉著的霓虹燈下,大家都太開心了,喝得太醉了。

而許景陽,不知道自已怎麼被人送進了酒店,還發現赤身裸體的林婕睡在自已身旁。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林婕在自已的身旁垂著淚,脖子上戴著本來要送給沈小琴的項鍊,一顆閃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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