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就在曹吟賭咒發願,苦思冥想怎樣將馮瑞,雨村除之而後快之時,對手卻已先發制人,欲置曹吟於死地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發現並對曹吟委以重任的大導演——王影,這個後世的導演,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前世的另一個角色——賈雨村,並且,同時混合了這兩個時代的人物所各具專長的本領與素質。他不但有著前人的穩重,世故,圓滑和才學,更增添了一份導演所具備的靈性,悟性和韌性。他的直覺異常敏銳,他能透過一點細微的變化成發現事物所發展的走向和過程,並作出相應的判斷,以獲得最理想的效果。他就是那種“跟著感覺走”的人,越有刺激性的東西他越感興趣,最新鮮、最誘人的故事或事件,常常能把他帶入如痴如狂的境地。

同時,他的悟性極佳,並且又有很強的韌性,可以說是擁有著堅忍不拔、百折不撓的毅力,他為達目的決不罷休。他就是這樣一個天生的導演人才,在組織和用人上更是獨具匠心,這一點,曹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現在他卻要親手掐死這棵他親手播種發芽的幼苗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冷子興這個可用之才,並將他的潛能發揮到了最大化,成為他的一個使用起來得心應手的左輔右弼的得力干將。

原來,這個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從賈府管家周瑞夫妻那裡得到訊息,這王子騰夫人的壽誕就在近日,於是,他將此訊息報於賈雨村,賈雨村得此訊息後,一面謀劃著怎樣備份厚禮以呈王子騰府上,為以後的前程發展,作投石之效,二來,他讓冷子興去找馮瑞,看能不能讓馮瑞打探點什麼關於曹吟的訊息,好找個機會將曹吟除掉。因為他隱約感覺到了來自曹吟的威脅。他要在第一時間裡將這個威脅掐死在萌芽狀態。

轉眼就到了王子騰夫人的壽誕的時日。原來次日就是王子騰夫人的壽誕了。王府那邊原打發人來請賈母和王夫人的,王夫人見賈母不自在,也便不去了。

倒是薛姨媽同鳳姐兒並賈家三個姊妹、寶釵、寶玉一齊都去了,至晚方回。

這天,可巧王夫人見賈環下了學,便命他來抄個金剛咒來閒暇唪誦。

於是,那賈環便坐在王夫人炕上,命人點上燈燭,拿腔作勢,裝模作樣地的抄寫了起來。一時又叫彩霞倒杯茶來,一時又叫玉釧兒來夾夾蠟花,一時又說金釧兒擋了燈影地不勝其煩的花樣百出來。眾丫鬟們素日厭惡他,都不搭理。只有彩霞還和他合的來,倒了一鍾茶遞與他。因見王夫人和人說話,她便悄悄的提醒賈環說道:“你安些分罷。何苦討這個厭那個厭的。”

賈環道:“我也知道了。你別哄我。如今你和寶玉好,把我也不搭理了,我也算是看出來了。”

彩霞咬著嘴唇,向賈環頭上戳了一指頭,說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兩人正說著,只見鳳姐來了,拜見過王夫人。王夫人便一長一短的問她,“今日是哪幾位堂客,戲文好歹,酒席如何”等語。

說了不多的幾句話的功夫,曹吟也來了。進門見了王夫人,不過也就是規規矩矩說了幾句公式套話,便命人除去抹額,脫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頭滾在了母親王夫人的懷裡,假模假樣地做了一回撤嬌的戲。

王夫人便用手滿身滿臉去摩挲撫弄他。曹吟也掰著王夫人的脖子,說長說短的。王夫人道:“我的兒,你又吃多了酒,臉上滾熱。你還要揉搓,一會鬧上酒勁來。還不在那裡靜靜的倒一會子呢。”

說著,便叫人拿個枕頭來。曹吟聽到後便就驢下坡,就此下來,在王夫人身後倒下,叫彩霞來替他拍著。

此時曹吟便和彩霞說笑著,只見彩霞淡淡的不大答理,兩眼睛只向賈環處看。

曹吟便上前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兒呢。”一面說,一面拉她的手。

彩霞奪手不肯,便說:“再鬧,我就嚷了。”

二人正鬧著,這賈環聽的一清二楚。素日原怨恨寶玉,現如今又見他和彩霞廝鬧,這不是當面欺人嘛,心中越發按不下這口毒氣,——雖不敢明言,卻每每暗中算計,只是不得下手。今見相離甚近,便要用熱油燙他一下;因而故意裝作失手,把那一盞油汪汪的蠟燈向寶玉臉上只一推。只聽寶玉“噯喲”了一聲,滿屋裡眾人都嚇一跳,連忙將地下的戳燈挪過來,又將裡外間屋裡的拿了三四盞看時,只見寶玉滿臉滿頭都是蠟油。王夫人又急又氣,一面命人來替寶玉擦洗,一面又罵賈環。

鳳姐三步兩步的上炕去替寶玉收拾著,一面怪罪地說道:“老三還這麼慌腳雞似的。我說你上不得高臺攀的”。

接著又轉臉不無抱怨地對趙姨娘說;‘時常裡也不教導教導他。”

這一句話一下子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罵賈環了,便使人叫過趙姨娘來,罵道:“你養出這樣黑心黑肝的不知道理下流種子來,也不管管。幾番幾次我都不理論,你們得了意了,越發上來了。”王夫人是越罵越氣。

那趙姨娘素日雖然也常懷嫉妒之心,不忿鳳姐寶玉兩個,但她也不敢露出來,這就是過去大家之風所致,如今賈環又生了事,受這場惡氣,不但要吞聲承受,而且還要走去替寶玉收拾,也只能在心裡憤憤不平。

這時,只見曹吟左邊臉上已被燙出了一溜燎泡出來,幸而眼睛竟沒燙到。王夫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怕賈母明日問怎樣回答,急的又把趙姨娘數落一頓。然後又安慰了寶玉一回,又命取敗毒消腫藥來敷上。

曹吟此時卻平靜地對王夫人說道:“有些疼,但還不妨事的。明日老太太問,就說是我自已燙的罷了。”

鳳姐聽了笑道:“你看看,看看,便說是自已燙的,也要罵人的:為什麼不小心看著,叫你燙了!橫豎有一場氣生的了。明日憑你怎麼說去罷。”

王夫人命人好生送了寶玉回房去後,襲人等見了,都慌的了不得。林黛玉見寶玉出了一天門,就覺悶悶的沒個可說話的人。至晚打發人來問了兩三遍回來不曾。這邊方才回來,又偏生燙了,便趕著來瞧。

只見寶玉正拿鏡子照呢,左邊臉上滿滿的敷了一臉的藥膏。林黛玉只當是燙的十分厲害的,忙上來問這問那地怎麼燙成這樣了,說著就要要瞧瞧。

曹吟見她來了,便趕忙把臉遮著,搖手叫她出去,不肯叫她看。

他知道他有潔癖的,喜潔,見不得這些東西。林黛玉自已也知道自已也有這癖性,也知道寶玉的心內怕她嫌髒,因就笑道:“我瞧瞧燙了哪裡了。有什麼遮著藏著的。”

一面說,一面就湊上來,強掰著脖子瞧了一瞧,問他疼的怎麼樣。曹吟說道:“也不很疼,養一兩日就好了。”

林黛玉坐了一會,便悶悶鬱郁的回自已的房去了。

這個事件,不日便從周瑞家的那裡傳到了女婿冷子興的耳中,趕緊報告了賈雨村,賈雨村得悉後,不愧他的專業出身,一時便想到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來,便向冷子興面授機宜。

冷子興一聽,心裡不免一陣暗喜,覺得機會來得好快,而且計劃更妙,簡直是天衣無縫。於是,他馬上如此這般地按照賈雨村的吩咐將計劃安排了下去,又一個陰謀就此展開了……

次日,曹吟見了賈母,一口自已承擔是自已燙的,不與別人相干,也是怕節外生枝地免不得那賈母又把跟從的人罵一頓。

過了一日,就有一個過去的寶玉寄名的乾孃馬道婆恰逢其時地來到榮國府來請安。她見了曹吟,誇張地嚇一大跳,忙問其緣由,曹吟說是燙的。便點頭嘆惜一回,便開始向曹吟臉上用指頭畫了幾畫,口內嘟嘟囔囔的又持誦了一回什麼咒語說道:“這下管保就好了。這不過是一時飛災。”

又向賈母獻情道:“祖宗老菩薩,那裡知道那經典佛法上說的利害。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長下來,暗裡便有許多促狹鬼跟著他,得空便擰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飯時打下他的飯碗來,或走著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孫,多有長不大的。”她連嚇帶騙地說著。

賈母聽她如此說,便信以為真地趕著問:“這有個什麼佛法解釋沒有呢?”

那馬道婆一聽說道:“這個容易,只是替他多做些因果善事,也就罷了。再那經上還說: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薩,專管照耀陰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兒孫康寧安靜,再無驚恐邪祟撞客之災。”

賈母聽了便道:“倒不知怎麼個供奉這位菩薩?”

馬道婆說道:“也不值些什麼,不過除香燭供養之外,一天多添幾斤香油點上個大海燈。這海燈便是菩薩現身法像,晝夜不敢息的。”

賈母接著道:“一天一夜也得多少油?明白告訴我,我也好做這件功德的。”

馬道婆聽如此說,心裡一喜,便笑道:“這也不拘,隨施主菩薩們心願舍罷了”。然後忙不失時機地介紹說“像我家裡,就有好幾處的王妃誥命供奉的。南安郡王府裡的太妃,她許的願心大,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燈草,那海燈也只比缸略小些。錦田侯的誥命次一等,一天不過二十四斤油。再還有幾家,也有五斤的、三斤的、一斤的,都不拘數。那小家子窮人家舍不起這些,就是四兩半斤,也少不得替他點。”賈母聽了,點頭思忖了一會,一時還沒打定主意。

馬道婆看到連忙轉圓說道:“還有一件。若是為父母尊親長上的,多舍些不妨;若是像老祖宗如今為寶玉,若舍多了倒不好,還怕哥兒禁不起,倒折了福。也不當家花花的。要舍,大則七斤,小則五斤,也就是了。”

賈母聽了,當即說道:“既是這樣說,你便一日五斤,合準了,每月來打躉關了去。”

馬道婆一聽,念一聲佛說:“阿彌陀佛慈悲大菩薩。”

賈母又命人來吩咐:“以後大凡寶玉出門的日子,拿幾串錢交給他小子們帶著,遇見僧道窮苦,好施捨。”

說畢,馬道婆又坐了一回,便又往各院各房間安閒逛了一回。

這時,她才來到趙姨娘房內,二人見面。趙姨娘命小丫頭倒了茶來與她吃。

馬道婆進來後看到炕上堆著些零碎綢緞彎角,趙姨娘正粘鞋呢。馬道婆道:“可是我正沒了鞋面子了。趙奶奶你有零碎緞子,不拘什麼顏色的,弄一雙鞋面給我用用吧。”她試探地說了一句。

趙姨娘聽說,便嘆口氣,說道:“你瞧瞧,那裡頭還有哪一塊是成樣的!成了樣的東西也到不了我手裡來。有的沒的都在這裡,你不嫌,就挑兩塊子去好了。”

馬道婆見她這麼說,便果真便挑了兩塊,袖將起來。

趙姨娘問道:“可是前兒我送了五百錢去,在藥王跟前上供,你可收了沒有?”

馬道婆道:“早已替你上了供了。”

趙姨娘嘆口氣道:“阿彌陀佛!我手裡但凡從容些,也時常的上個供。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馬道婆道:“你只放心。將來熬的環哥兒大了,得個一官半職,那時你要做多大的功德不能。”

趙姨娘聽說,鼻子裡笑了一聲,說道:“罷,罷,再別說起。如今就是個樣兒:我們娘兒們跟的上這屋裡那一個兒!也不是有了寶玉,竟是得了個活龍,他還是小孩子家,長的得人意兒,大人偏疼他些也還罷了,我只不伏這個主兒。”一面說,一面伸出兩個指頭兒來。

馬道婆會意,知道魚兒就要上鉤了,便問道:“可是璉二奶奶?”

趙姨娘一聽,嚇得忙搖手兒,走到門前,掀起簾子向窗外看看有無閒人聽到,看過沒有,方進來向馬道婆悄悄說道:“了不得!了不得!提起這個主兒,這一分傢俬要不都教他搬送到孃家去,我也不是個人。”

馬道婆見她如此說,心裡便知這戲有的唱了,便探她口氣說道:“我還用你說,難道都看不出來。也虧你們心裡也不理論,只憑她去。倒也妙。”

趙姨娘道:“我的娘!不憑她去,難道誰還敢把她怎麼樣呢。”趙姨娘憤憤不平。

馬道婆聽說,鼻子裡一笑,停了半晌才惡狠狠地說道:“不是我說句造孽的話,你們沒有本事,也難怪別人,明不敢怎樣,暗裡也就算計了,還等到這如今。”她知道好事將成了。

趙姨娘聞聽這話裡有道理,心內暗暗的歡喜,便說道:“怎麼暗裡算計?我倒有這個心,只是沒這樣的能幹人。你若教給我這法子,我大大的謝你。”趙姨娘被她說的一拍即合,恨不得立即就將其除之而後快。

馬道婆聽說這話心裡算是放心了,倆人現在是噁心打攏了一處,她收了冷子興的錢財,這下便可以替人消災了。這時,她便又故意假惺惺對趙姨娘說道:“阿彌陀佛,你快休來問我,我哪裡知道這些事。罪過,罪過!”

趙姨娘道:“你又來了。你是最肯濟困扶危的人,難道就眼睜睜的看人家來擺佈死了我們孃兒兩個不成?難道還怕我不謝你?”

馬道婆聽說如此,知道木已成舟,便笑道:“若要說我不忍叫你娘兒們受人委屈還猶可,若說‘謝’的這個字,可是你錯打了法馬了。就便是我希圖你謝,靠你有些什麼東西能打動我!”

趙姨娘聽這話,口氣鬆動了,便說道:“你這麼個明白人,怎麼糊塗起來了?你若果然法子靈驗,把他兩個絕了,明日這傢俬不怕不是我環兒的。那時你要什麼不得。”

馬道婆聽了,故作為難地低下頭想了想,半晌才裝模作樣地說道:“那時候事情妥當了,又無憑據,你還理我呢!”

趙姨娘道:“這又何難。如今我雖手裡沒什麼,也零碎攢了幾兩梯已,還有幾件衣服簪子,你先拿些去,剩下的我寫個欠銀子文契給你。你要什麼保人也有。那時我照數給你。”趙姨娘已是痛下狠心了。

馬道婆道:“果然這樣?”

趙姨娘道:“這如何還撒得謊?說謊天打雷劈。”說著,便叫過一個心腹婆子來,耳根底下嘁嘁喳喳說了幾句話。那婆子出去了。一時回來,果然寫了個五百兩銀子欠契來。趙姨娘便印了手模。走到廚櫃裡,將梯已拿了出來,與馬道婆看看,說道:“這個你先拿去做個香燭供養使費,可好不好?”

這馬道婆看看白花花的一堆銀子,又有欠契,心想,原來這活並不是一開始擔心的那麼難,一切得來全沒費功夫嘛。便不顧青紅皂白,滿口裡應承了下來,伸手就先將銀子抓了掖起來,然後收了欠契。又向褲腰裡掏了半晌,掏出十個早已準備好的紙鉸的青面白髮的鬼來,還有兩個小紙人兒,一起遞與了趙姨娘,又悄悄的俯首帖耳地教她道:“把他兩個的年庚八字寫在這兩個紙人身上,一併五個鬼都掖在他們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裡作法,自有效驗。千萬小心不要被人發現,也不要害怕,我自會處置。”……

這段時間,林黛玉因見曹吟近日燙了臉總不出門,倒能時不時地常在一處說說話兒了。這日飯後,看了兩篇書,自覺無趣;便同紫鵑雪雁做了一回針線,更覺煩悶。便倚著房門出了一回神,信步出來,看階下新迸出的稚筍,不覺出了院門。一望園中,四顧無人,惟見花光柳影,鳥語溪聲。林黛玉便不知不覺地信步走到怡紅院來,她進門只見幾個丫頭舀水,都在迴廊上圍著看畫眉洗澡呢。又聽見房內有笑聲傳出,林黛玉便進入了房中看時,原來是李宮裁、鳳姐、寶釵都在這裡呢。眾人一見她進來,都笑道:“這不又來了一個。”

林黛玉笑道:“今日齊全,誰下帖子請來的?”

鳳姐道:“前日我打發了丫頭送了兩瓶茶葉去,你往哪去了?”

林黛玉笑道:“我可是倒忘了,多謝多謝。”

鳳姐兒又道:“你嚐了可還好?”

話還沒有說完,曹吟便說:“論理可倒罷了,只是我說不大甚好。也不知別人嘗著怎麼樣。”

寶釵接著說道:“味倒輕,只是顏色不太好。”

鳳姐道:“那是暹羅進貢來的。我嘗著也沒什麼趣兒,還不如我每日吃的呢。”

林黛玉道:“我吃著好,不知你們的脾胃是怎樣。”

曹吟聽了便說道:“你果然吃著好,把我這個你拿了去吃吧。”

鳳姐笑道:“你要愛吃,我那裡還有呢。”

林黛玉道:“果真的,我就打發丫頭取去子。”

鳳姐道:“不用取去,我打發人送來就是了。我明日還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發人送來。”

林黛玉聽了,笑道:“你們聽聽,這是吃了他們家一點子茶葉,便來使喚人了。”

鳳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說這些閒話,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兒?”

眾人聽了,一齊都笑起來。林黛玉紅了臉,一聲兒不言語,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了。

李宮裁笑向寶釵道:“真真我們二嬸子的詼諧是好的。”

林黛玉聽罷說道:“什麼詼諧,不過是貧嘴賤舌,討人厭惡罷了。”

說著,便啐了一口。鳳姐笑道:“你做夢。你給我們家做了媳婦,少什麼?”她指著寶玉笑著說:“你瞧瞧,人物兒、門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世配不上?那一點還玷辱了誰呢?”

林黛玉一聽氣急敗壞抬身就要走。寶釵便叫:“顰兒急了,還不回來坐著。走了倒沒意思。”說著,便站起來拉住。剛至房門前,只見趙姨娘和周姨娘兩個人進來瞧寶玉。李宮裁、寶釵、寶玉等都讓他兩個坐。

此時,獨鳳姐只和林黛玉說笑,正眼也不看他們。

寶釵見了,方欲圓場說話時,只見王夫人房內的丫頭來說:“舅太太來了,請奶奶姑娘出去呢。”

李宮裁聽了,連忙叫著鳳姐等要走。趙周兩個也忙辭了寶玉出去。曹吟欠身說道:“我也不能出去,你們好歹別叫舅母進來。”又道:“林妹妹,你先略站一站,我說一句話。”鳳姐聽了,回頭向林黛玉笑道:“有人叫你說話呢。”說著,便把林黛玉嘻笑地往裡一推,便和李紈一同去了。

這裡曹吟拉著林黛玉的袖子,只是嘻嘻的笑,心裡有話,只是口裡說不出來。

此時林黛玉只是禁不住把臉紅漲起來,掙著要走。

此刻,不知怎麼的,曹吟忽然覺得頭疼欲裂,便對黛玉道:“哎喲,好頭疼。”

林黛玉見狀一時不知是真是假,便笑著說道:“該,阿彌陀佛!”

哪知曹吟大叫一聲:“我要死了!”說著將身一縱,離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內亂嚷亂叫,一時倒地,說起胡話來了。

這一下把個林黛玉並丫頭們都嚇慌了,她們哪見過這種仗勢,嚇得個個不知所措。趕忙忙去報知王夫人賈母等人。

此時王子騰的夫人也在這裡,都一齊上來看時,曹吟越發拿刀弄杖,尋死覓活的,鬧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賈母王夫人來了一見嚇的魂不附體,抖衣而顫,哭的兒一聲,肉一聲叫不不絕,倆個人一時放聲慟哭起來。

於是一下子驚動賈府諸人,連賈赦、邢夫人、賈政、賈珍、賈璉、賈環、賈蓉、賈芸、賈萍、薜姨媽、薛蟠(馮瑞此時並不知情),並家中一干家人,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眾媳婦丫頭等,都來園內探視。

登時園內並像亂麻一般。一個個也沒了個主見,此時,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只見那鳳姐兒此刻也手持一把明晃晃鋼刀砍進園來,並且是見雞殺雞,見狗殺狗,一時殺紅了眼,見人就要殺人。嚇的眾人一時發慌,全作鳥獸散了。

這時,周瑞媳婦忙不失時機地帶著幾個有力量的膽壯的婆娘上去抱住,奪下刀來,抬回房去。平兒豐兒丫頭等看了也哭的淚天淚地的像個淚人兒似的。

賈政見了這般情形,心中也是煩難不定,弄得顧了這裡,丟不下那裡的失去了章程。

別人慌張自不必講,獨有薛蟠,更比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媽被人擠倒,又恐薛寶釵被人瞧見,又恐香菱被人臊皮,而且更擔心自已的心思被人發現。此刻。他到不擔心賈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足工夫的貨色,他真正擔心的是,這一出王導的戲要按這樣的劇情發展下去將如何收場。因此他也真的忙的不堪,怕一時出了什麼意外,他自已不好交待。

這時,他忽然一眼瞥見了林黛玉,這個風流坯子卻一下子忘了剛才的擔心,一時在心裡淫心沉渣泛起。見了黛玉風流婉轉,心裡早已酥倒在那裡。

這邊,還是亂七八糟的一時沒個頭緒。當下眾人七嘴八舌,七言八語的各說一通,有的說請端公送祟的,有的說請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薦什麼玉皇閣的張真人,種種喧騰,不一而足。

此時,也有人提出醫治祈禱,問卜求神的,但一時作了,也總無效驗。眾人也是無論如何,無能為力了。此刻日頭已堪堪的落下。

這時,王子騰夫人告辭賈母去後,次日王子騰也來瞧問。接著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輩並各親戚眷屬都來瞧望。

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薦僧道的,但總不見效。他叔嫂二人越發糊塗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渾身火炭一般,口內無般不說。到夜晚間,那些婆娘媳婦丫頭們都嚇的不敢上前靠近了。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內,夜晚派了賈芸等帶著小子們捱次輪班看守。

一時間,馮瑞便將賈府發生的異事報於了賈雨村,賈雨村一聽,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所懼之處,到不是曹吟的死活,而是驚的這個冷子興,叫他城門放火,他卻去殃及池魚了。他知道自已目前的處境,正在這個巴結王子騰的關鍵時候,王熙鳳可是萬萬碰不得的。他連忙讓馮瑞去告訴冷子興,讓他即刻住手。

曹吟的小命這才在他心裡最痛恨的王熙鳳的庇廕下得以或救。

這邊賈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等日夜寸地不離,只是圍著乾哭,也無計可施。

此時賈赦、賈政又恐哭壞了賈母,日夜熬油費火,鬧的人口不安,也都沒了主意。賈赦還各處去覓僧尋道。賈政見都不靈效,著實懊惱,因阻賈赦道:“兒女之數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強者。他二人之病出於不意,百般醫治不效,想天意該如此,也只好由他們去罷。”

賈赦也不理此話,仍是百般忙亂,想救生於水火。可是病情還在惡化,哪裡見些效驗。看看三日光陰,那鳳姐和寶玉躺在床上,一發連氣都將沒了。

這時的賈府上下,閤家人口無不心慌,都說沒了指望,忙著將他二人的後事衣履都治備下了。

賈母、王夫人、賈璉、平兒、襲人這幾個人,更比諸人哭的忘餐廢寢,覓死尋活。

趙姨娘賈環等自是稱願。到了第四日早晨,賈母等正圍著寶玉哭時,只見寶玉睜開眼說道:“從今以後,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發我走罷。”

賈母聽了這話,如同摘心去肝一般。趙姨娘在旁假惺惺地勸道:“老太太也不必過於悲痛。哥兒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兒的衣服穿好,讓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捨不得他,這口氣不斷,他在那世也受罪不安生。”

哪知這些話沒說完,便被賈母劈頭蓋臉地照她臉上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個爛了舌頭的混帳老婆,誰叫你來多嘴多舌的!你怎麼知道他在那世裡受罪不安生?怎麼見得不中用了?你願他死了,有什麼好處?你別做夢。他死了,我只和你們要命。素日都不是你們調唆著,逼他寫字唸書,把膽子嚇破了,見了他老子,不像個避貓鼠兒!都不是你們這起淫婦調唆的!這會子逼死了,你們遂了心。看我饒你們哪一個。”

老太太一面罵,一面哭。賈政在旁聽見這些話,心裡越發難過,便喝退趙姨娘,自已上來委婉解勸。一時又有人來回話:“兩口棺槨都做齊了,請老爺出去看。”

賈母聽了,如火上澆油一般,便罵:“是誰做了棺材?”一疊連聲只叫把做棺材的拉來打死。

正鬧得天翻地覆,沒個開交之時,忽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念一句“南無解冤孽菩薩!有哪家人口不利,家宅顛傾,或逢兇險,或中邪祟者,我們善能醫治喔。”

賈母王夫人聽見這些話,哪裡還耐得住,也是病急亂投醫,便命人去快請進來。

賈政雖不自在這些迷信的東西,但奈何賈母之言如何違拗;但又想如此深宅大院,這話怎地何得聽的這樣真切?心中亦希罕不已,遂命人請了進來。

眾人舉目看時,原來是曹吟見過的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

原來,他二人是受妙玉之託,特意前來拯救曹吟風姐來了。妙玉在攏翠庵中早已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又不能親自出面,便急急尋來二僧,前往解救。

賈政問道:“你道友二人在那廟焚修?”

那僧笑道:“長官無須多話。因聞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來醫治。”

賈政道:“倒有兩個人中邪,不知你們有何符水?”

那道人笑道:“你家現放著稀世奇珍,如何倒還問我們有符水?”

賈政聽這話有意思,心中便動了,因說道:“小兒落草時雖帶了一塊寶玉下來,上面說能除邪祟,誰知竟不靈驗。”

那僧道:“長官你哪裡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聲色貨利所迷,故此不靈驗了。你今且取他出來,待我們持誦持誦,只怕就好了。”

賈政聽說,便從寶玉項上取下那玉來遞與他二人。那和尚接了過來,擎在掌上,長嘆一聲道:青埂峰一別,轉眼已過十三載矣。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塵緣滿目,若似彈指。可羨你當時的那段好處;

天不拘來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

卻因鍛鍊通靈後,便向人間覓是非。

可嘆你今日這番經歷:

粉漬脂痕汙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

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

念畢,又摩弄一回,說了些瘋話,遞與賈政道:“此物已靈,不可褻瀆。懸於臥室上檻,將他二人安在一室之內,除親身妻母外,不可使陰人衝犯。三十三日之後,包管身安病退,復舊如初。”說著,回頭便走了。

賈政趕著還說話,讓二人坐了吃茶,要送謝禮,他二人早已出去了。

賈母等還只管著人去趕,哪裡有個蹤影。少不得依言將他二人就安放在王夫人臥室之內,將玉懸在門上,王夫人親身守著,不許別個人進來。

至晚間,他二人竟漸漸醒來,說腹中飢餓。賈母王夫人如得珍寶一般,旋熬了米湯來與他二人吃了。

眼見二人精神漸長,邪祟稍退,一家子人才把心放下來。其實,這中間也有馬道婆撤咒的因素。

李宮裁併賈府三豔、薛寶釵、林黛玉、平兒、襲人等,在外面聽到這個訊息。

聞得吃了米湯,省了人事,別人未開口,林黛玉先就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寶釵便回頭看了她半日,嗤的一笑,眾人都不會意。

惜春問道:“寶姐姐,好好的笑什麼?”

寶釵笑道:“我笑如來佛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眾生;這如今寶玉鳳姐姐病了,又燒香還願,賜福消災;今日才好些,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緣了。你說忙的可笑不可笑?”

林黛玉不覺的紅了臉,啐了一口道:“你們這些人不是好人,不知怎麼死。再不跟著好人學,只跟那些貧嘴惡舌的人學。”一面說,一面摔簾子出去了……

其實此刻,還有一個和黛玉一樣心情的女人,也是悲喜交集。

妙玉對法術是相當精通的,可以說是行家裡手,要不然她怎會如此輕鬆地改頭換面成功地來到了大觀園?好在攏翠庵中一卜就洞悉了它的來龍去脈,.\"魘魔法\"是何人來作的?答案肯定是馬道婆.因為妙玉早就知道此人會作妖法。那麼幕後主謀是誰?那必定是趙姨娘無疑了.但她知道,她們是害不了寶玉的,因為她知道寶玉的那塊通靈寶玉的妙處。倒是黛玉難防不測。而且,她也防無可防,無能為力。此刻的她也只有靜觀其變,以不變而應萬變了。

玄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臨詭:男主他有陰陽眼

繞鶴

背靠巔峰女主,男主瑟瑟發抖

屁燻臭鼬

橫推極道:從開局獲得銅皮鐵骨

愛喝白開水

六子傳奇

六子闖天涯

高武:開局女捕頭說我養你

是幻是真

末世,求生之門

三又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