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似的人
沒有翅膀的鳥，將飛往何處？
優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已的容身之地在哪。她已經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被他們打了，躲在房間裡無助的抽泣著。明明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出錯，明明只是想讓父母開心而已。可結果怎樣？從早上到到中午，從中午到晚上，父母整日都用恐懼的眼神看她。彷彿自已與這個“家”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唔……”又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從昏迷中醒來，每次醒來自已的記憶就像被掏空了一樣，頭還痛著，血也在流。她不想再忍受這種暴行，本能的想躲進地下室。優從來不懂得該如何取悅他們。只是覺得他們不愛她，她也不愛他們。
“砰！砰！”
優跑了沒多遠，就聽到兩聲槍響。
客廳的地板上滿是玻璃碎片，她們父母倒在了血泊裡。
優愣住了。她感覺自已的喉嚨被一雙手扼住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不只是解脫，還是無力。迷惘悵然的情緒，澆滅了她的恐懼。
“噠、噠、噠……”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驚醒了身在恐懼的女孩。她躊躇起身，發現家裡的門半掩者，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一個男人拽進了車裡。
……
“是的，我們已經轉移了地點，其他組織不會找到這裡的，這些孩子都很安全……”站在孤兒院門口的院長壓低聲音對電話那頭說道。“我會照顧好那孩子的，希望她是個性格不錯的好孩子。”一刻鐘左右，一輛黑車停在了孤兒院門口，一個男人推開了車門——他身著黑色西裝，內有白襯衣，戴著領帶，中等身材，黑色頭髮，樣貌英俊卻面色蒼白，看起來有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男人在院長旁邊低語了幾句，院長就帶走了車上的女孩。剛想張嘴說些什麼，卻很快沉默下去。
“比翼鳥是一種很奇特的鳥。它們只有一隻翅膀，兩隻比翼鳥只有互相依偎才能飛向天空。”屋子裡年紀最大的男孩一邊撫摸著旁邊幾個孩子們的頭，一邊耐心的給他們講書中的故事。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孩子們都不約而同的去開門。
“院長回來了！”
“是院長！”
……
孩子們如同在巢中見到鳥媽媽歸巢的小鳥，撲到她身上。而米迦爾注意到門口有些無措的女孩，女孩似乎感覺到了有目光落到她身上，不自在的攥緊了手。
“孩子們。”院長走到了門口，將女孩帶到了自已身前。“她將會是我們大家庭中的新成員，百夜優。米迦，你是這裡領頭的孩子。那麼，你帶著這孩子熟悉一下這裡吧。大家一定要好好相處，我相信你們能做到的。”
“好！”
“我們一定做到！”
……
房間是狹小的，窗外是寒冷的，屋裡卻是溫暖的。
受盡折磨的女孩不習慣熱鬧的氛圍，從自已的行李中抽出一本書，靠在窗前安靜的閱讀。這份安靜有些可怕，讓前來搭話的孩子們都沮喪的跑到了米迦爾的身旁。
“優姐姐為什麼不和我們說話，好像視我們不存在一樣。”年紀最小的男孩有些失落的說。
米迦爾對孩子們比了個“噓”的手勢，自已悄悄的走到了女孩的身後。沉浸在書中世界的女孩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米迦爾，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書中的那段文字上。
“我的靈魂跟你一樣，我的心跟你一樣……我的精神同你的精神在說話，就像兩個都經過了墳墓，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
聽到有人在唸自已書中的內容，優驚訝的抬起頭，她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但很快又低下頭。此時米迦爾突然停下，話鋒一轉。
“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我也讀過這本書。你很喜歡這本書嗎？”
“是的。這恐怕是我唯一的心靈慰籍，我把它藏在了房子裡的地下室。每當他們要來打我的時候，我都會躲進地下室。等他們離開後，我就在地下室閱讀，或許這樣能讓我忘記寒冷。”優一直低著頭，她沒有哭，聲音卻有些顫抖，“他們把我碰過的書都燒掉了，只有這一本書被我藏起來了才倖免。”
“我們的經歷很像。我的母親，她不知信了什麼邪教，整日不歸。我的父親每天酗酒，經常來打我出氣。家裡過的一團糟。而我，被他們當做累贅，從高速公路上扔下來。可他們的車卻爆炸了。你知道嗎？骨頭摔斷的感覺真的很痛。”米迦爾故作輕鬆的笑著，將優那只有凍瘡的手放在自已手中，輕輕的撫摸著，想要讓它溫暖起來。優有些羞澀，立刻把自已的手抽出，放在身後。她抬起頭，終於看清了他的面貌——面板白皙，有一頭金黃的捲髮，而蔚藍的眼眸滿是對她的關心。擁有如此俊美的長相，孤兒院的孩子肯定非常喜歡他。
看到坐在一旁有些臉紅的棕發女孩，她更加堅信了自已的想法。
真奇怪啊……他的身上有股清冷的香氣，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對方，自已的眼睛卻無法從對方的臉移開了。
“我們也是！”
“我有沒有父母！”
“我的父母把我扔到孤兒院門口就沒在回來了！”
孤兒院的孩子們聽到米迦爾的話後不停的說著，圍在了優的身旁。一瞬間，優覺得這些孩子和自已同病相憐，自已與他們之間的隔閡也徹底消失了。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孩子——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自已並沒有想象中的厭惡這裡。
一聲警報響起，那份單純美好的想象也破滅了。
僅僅過了五分鐘而已，茜發現院長竟然悄無聲息的倒在了書架旁。
生命的氣息已經沒有了。
“院長！院長！”
茜一邊哭歇斯底里的喊著，可眼前的院長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優敏銳的發現，屋裡所有的電都消失了，就連外面的路燈也全熄滅了，只有幾架直升機向他們駛來。她反應迅速的護住了年紀較小的孩子的頭。“危險！”
砰！
玻璃被擊碎了，幾隻外貌像吸血鬼的怪物從汽車裡出來，快速的拎起屋裡的幾個孩子就要往車上丟。
“喂！你們要幹什麼！放開那些孩子！”
米迦爾抓住一隻吸血鬼的手，卻被怪力推倒在地。“人類沾染了禁忌實驗，世界的規律被打破。人類將要走向滅亡。吸血鬼第三始祖克魯魯.採佩西命我們將13歲以下的人帶回桑古奈姆。你們一個也不能藏在這裡，否則我就取你們小命。”那隻吸血鬼眼睛如鴿血般通紅，露出獠牙威脅道。
車廂死寂般的安靜，孩子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哭泣。十五分鐘的路途，卻讓他們覺得無比漫長。
“別害怕。有哥哥姐姐在，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米迦爾安慰道，“對吧，茜，小優？”
“給我安靜點！不然現在就把你們扔出去！”吸血鬼對著後車廂的孩子吼道，孩子們被嚇到，緊緊的靠在一起。
地下都市沒有天空，只有無盡的黑暗。
數不計數的孩子被當做吸血鬼的餘糧。一個孩子因為長期被抽血而無足夠的食物供給死在街頭，而路過的孩子只是瞥了一眼就走開了，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四年如此，日復一日。
“好痛……明明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優痛苦的捂著脖子，與米迦爾互相攙扶著走出採血場。“那幾個孩子年紀還小，絕不能讓他們來這裡。”優小聲的低哼著，長時間的抽血讓她那雙翡翠般的眼睛脫了色。
“再堅持一下，小優，馬上就到了。”米迦爾安慰道，可他的身體也有些脫力，雙腿不由得打顫。他們也不清楚走了多久，終於回到吸血鬼給他們準備的房子——不，與其說房子，不如說是廢棄的倉庫。
“歡迎回來！”
“米迦哥哥和優姐姐回來了！”
孩子們歡呼雀躍著。優抱著太一，心中有些欣慰。
只要能讓他們幸福，這些痛苦對她來說都不足為提。
七日過去了，優和米迦爾又如既往的從採血場走出來。
“求你們了！放開我！不要這樣！誰來救救我！”
一陣刺耳的求救聲傳入優的耳朵。她順著尖叫聲看去，一個女孩哭著在地上掙扎，兩個看起來有十五六歲的男孩將她死死的摁在地上，臉上滿是色意。那可憐的女孩不停的抽泣，卻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給我安靜點！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只要你聽話，一會就行了。”其中一個男孩捂住少女的嘴，少女絕望的哭泣著，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看到此景的兩人下流的笑了起來。
米迦爾注意到了優的猶豫，拉緊了她的手。
“別看了，我們幫不上忙的。還是走吧，多管閒事了。”
不，不可以。
不能再讓那一幕重演。
優感覺自已被什麼東西刺痛。她觀察四周，隨即掙脫開米迦爾的手，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果斷的扔出去。而那兩塊石頭扔的很準，正好砸在了那兩個男孩的頭上。趁著他們抱著腦袋痛苦的哀嚎，優趕緊對女孩做出了手勢。
“趁他們不注意，快跑！”
驚魂未定的女孩馬上領悟了優的意思，露出感激的表情，趁其不備，迅速藏進了小巷子裡。
優握住米迦爾的手腕，拼命往反方向跑去。
“快！他們還沒發現，還來得及……”
“你們這群混蛋！想去哪裡！”
優心中的恐懼到達了極點。她顧不上其他，即使腿已經嚇的發軟，也沒有停下。可她終究跑不過比她大幾歲的少年，很快就被拽住了胳膊。
慾望被打擾的少年們將怒火發洩到了她身上。其中一個掐住優的脖子，用拳頭毆打了她的頭。看到她如同蠟像一般美的面孔，再次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你的臉蛋比剛才那女孩好看多了。”另一個高個子的男孩捏著優的下巴，“既然你這麼想救她，不如你來代替她吧。”
優緊閉嘴唇，即使被打出淤青，也沒有絲毫求饒的動作。她的舉動激怒了兩個少年，他們把優扔到了地上，分開她的膝蓋威脅她。“你的同伴不可能回來救你，就像剛才那女孩一樣。你最好乖乖的。要是敢反抗，我們也不會讓你其他家人好過。啊！是誰！”
米迦爾往那男孩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拳。接著，他用優儘可能聽不到的聲音威脅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啊。我可是受吸血鬼貴族--第七始祖關注。你們要是敢碰我們，他不會放過你們”
“你……竟然把身體給貴族……真是個不知羞恥的人！”他們聞言後，害怕的退了幾步。同時又用帶有色情的眼神瞥了優，不捨的走開了。
米迦爾把優抱在胸前，用手輕輕的撫摸她的額頭。
優癱在米迦爾的肩膀上。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渾身顫抖著，哭泣著抬起頭。
米迦爾看了她一會，輕輕的問：“你的悲傷哭光了嗎？”
“永遠無法哭光。”
“那麼，就讓我這個小精靈，把你的悲傷帶走吧。”
“你騙人，世上沒有精靈。”
“你相信上帝嗎？”
“我信仰神明，但我不信教。”
“如果我們生命走到終點，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想我們會在天國見面。到時我們會一起來到一個幸福的國度，天使會守護我們，我們會和那些孩子們一起逃離這黑暗的人間。”
出乎意料的，優沒有反感米迦爾問的這些奇怪的問題，每一個問題她都耐心的回覆了他。他們推開那扇熟悉的門，那些孩子都已經睡著了。洗完澡後，他們靠在枕頭上，米迦爾把他的臉頰貼在了優的脖頸上，蹭著她的脖頸。
“真舒服啊！”優不自覺的放鬆了身體，“別離開我，米迦，我感覺好睏。不要放開我，我似乎要睡著了。”
“放心吧，沒人會把我們分開。”
他吻了吻優，優也吻了吻他。他們互相依靠著彼此的肩膀，很快就睡著了。
神明會保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