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

混沌，是無邊無際的混沌。

渾身上下疼的要命。

我下意識想要睜開眼，眼前卻是血霧迷濛一片，看不見，我好像是個瞎子，瞎子看到的都是這樣嗎？我不知道。

我聽見葉子摩擦的沙沙聲，似乎在風的拂動下輕輕碰觸著我的臉頰，我懷裡還抱著什麼東西。

我在這拘束中掙扎幾番，身上的不適感愈發強烈，渾身緊巴巴的，透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我從灌木叢中滾了出來 ，意識還是很不清醒，我摸向手中的包袱，有些地方依舊黏膩，有幾處卻已結塊。我笨拙的尋找著開口，試探的將手伸入。

溼乎乎冷冰冰黏黏膩膩的血肉。

碎成好幾塊，難以分辨的人骨。

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浸泡在濃郁的血腥味中，感覺腦袋都開始發脹起來。抿了抿嘴，緩緩俯下身用手摸索了一塊空地，藉助石頭挖了2m的深坑將包袱埋了進去。

這會是誰的屍體呢，我木木地想。

也許不用想了，因為我連自已是誰都不知道。但是睡著時我將他摟的緊緊的，大抵是很重要的人？

我輕合雙目，感受著微風吹散身上的血腥味，身上一處處痛感都變得麻木了起來，微伏著身體穩定重心，我緩緩朝山下走去。

山林中不時聽到鳥鳴，我一邊走雙手一邊摸索，步伐小心，直到樹木逐漸變得稀疏，人們的喧鬧聲漸漸傳來，應該是某個小村莊。

我定定的站在村口，聆聽著三天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人煙，整個人都有些放鬆起來，疲憊的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嘈雜聲漸漸靠近，也許是有人發現了我，我感覺他們聲音飄渺似在遠方。

“嚇，這小孩咋渾身都是血！”

“是不是逃難來的，有些村子沒有仙人庇護，不大太平。”

“這娃兒也是可憐，瞧著八九歲的，一個人孤零零的。”

……

我凝了凝神，把腦中的紛亂拋掉，試圖扯起嘴角做一個討好的笑。

僵了太久的臉有點不聽使喚，乾涸的血跡在臉上結成一塊塊，隨著面部的抽動有些裂開。我無所適從的捏緊了衣角，感受到衣服被血浸溼又幹透之後硬邦邦的。

我低下了頭，面露窘迫。

我感受到有人的靠近，僵直了身體不敢動，若是把我趕出去，我還能去哪？

“娃兒，拿著！”

肩膀受到觸碰，接著是布料散開的聲音，一陣香氣伴隨著熱氣撲面而來，我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那道聲音的主人捏住了我的手，將冒著熱氣的饅頭往我手裡塞，似乎是發現我的手髒兮兮的，他搓了兩下，見搓不動又放開了，把饅頭連著那塊布一起放我手裡。

這大叔平易近人的很。

我又揚起臉，想瞧瞧他的模樣，倏而想起自已是個瞎子。我有點失落的想，也許我以前也是看得見的。

大叔瞧這滿是血汙的臉愣了下，又發現這娃打結的頭髮裡也全是血塊，大掌輕輕拍了兩下我的肩膀，又和周圍的人默不作聲的離去了。

我靜靜佇立了會，握著饅頭的手輕輕抖了兩下，張開乾澀的嘴想要先吃幾口。

人餓久了就不餓了，胃會收縮。

我乾巴巴吃了兩口，喉嚨乾燥的要冒火。我又摸索著牆角，挪到村裡一個沒有人聲的地方，這是個殘破的院子，我打算先暫時在這兒住下了。

我懷疑我不僅是個瞎子還是個呆子，腦子總是昏沉沉的，行動總是遲緩的，我沒來由的心慌。

……

村裡的人有時候會照顧下我，一碗水或幾個饅頭，有時會有小孩貪玩跑過來，又被他們家長急著牽走，不是誰都能放心一個陌生人的，我對這些村民很是感激。

時間大抵過了三週，我聽著晚上的蛙鳴，清晨的雞啼，這樣稀裡糊塗的混著日子。

我把身上僅有的東西摸索了個遍。除了身上的衣物，還有一個平安符，我呆呆的用手觸控著上面繡上的字跡——聞。這是姓嗎？還是我的名字？我木訥的想著。

我難以入眠，每當睡著後，我都有一種被壓迫的窒息感，半睡半醒間，似乎有許多張泛著光的眼睛盯著我，我不知道這是否是真實的，我只是感到害怕，很不安穩。

……

今天村裡好熱鬧，他們都喊著嚷著，語氣中都是憧憬和崇拜，我坐在石階上，輕輕撫摸著靠過來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