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熱,我要吃冰棒,我要吃。”

大夏天的,易思月本來就渾身燥熱,被女兒這麼一鬧,火上眉梢:“你之前是不是跟我保證過三天才吃一根的,昨兒才吃了,今天還想,沒有。”

“不是,媽,我覺得三天吃一根這個要求不太合理,你看啊,人呢,是天天要吃飯的,一日不吃就沒勁,冰棒就跟飯一樣,我一日不吃就不舒服嘞。”

拖長的小奶音,閃閃發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換別人來,只怕心都軟了,啥都要給她。

可易思月養了女兒六年,早就被鍛出了銅牆鐵骨,“你自己說過的,做人要一言九鼎,怎麼前腳答應的事,後腳就不承認了?”

顧念看了看自己的媽媽,又看了看小手,砸吧砸吧嘴就開始哭天喊地,爸爸爸爸的叫個不停。

“咋了,咋了,念念?”好巧不巧,顧南今天正在家裡,聽到聲音,都來不及收拾桌上的圖紙,拿著支鉛筆就衝出來了。

一看到親爸來了,顧念抽抽噎噎的:“爸,我,我想吃冰棒。”

說完兩隻手繞來繞去,炯炯有神的盯著顧南,顧南哪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連連點頭:“吃啊,吃啊,去拿啊,冰箱就在那呢。”

說到這,他看了看冰箱,又看了看女兒的身高,恍然大悟:“是太高了,夠不著?沒事,爸給你拿。”

說著就往冰箱那邊走,顧念看著立刻笑開了花:“謝謝爸,爸爸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

易思月看著顧南被女兒的迷魂湯灌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一口氣給她拿了三根冰棒,心下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小傢伙也不知道上哪學的,明明她跟她爸都不是愛說甜言蜜語的人,可她卻是張嘴就來,男女老少,就沒有她哄不住的人。

“顧南,你忘了她上次連著兩天偷偷吃了四根冰棒,最後進醫院的事,當時你賭咒發誓說不再讓她吃冰棒的。”這眨眼就改了目標,真是沒定性。

這話說到顧南心坎上了,他將冰棒放進冰箱裡,轉頭對女兒攤攤手,滿臉遺憾:“不吃哈,乖,念念,爸爸給你買別的好不好,上次你不是說想吃那個糖葫蘆,爸給你買那個好不好,那個甜。”

顧念卻是不願意,低下頭,玩起了自己的手,又時不時抬頭看顧南,把顧南看得心都化了,轉頭就跟易思月商量給她吃半根,“就半根,這天氣,太熱了,也不怪她受不住,我看著呢,絕不會多,半根出不了什麼事的。”

易思月懶得跟這沒原則的人說話,只把心用在了顧念身上:“你今兒要是真吃了一根冰棒,這個月以後都沒得吃。”

顧念癟了癟嘴,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我不吃,我不吃了,媽,你別生氣。”

說著一邊擦眼淚,一邊抓著易思月的手求饒,這下易思月是真硬不起來了,嘆了口氣:“你這”

“哎喲,哎喲,誰欺負了我們家的大小姐,奶讓你爺爺去教訓她。”

這下是想說啥也不成了,易思月看著急匆匆進來的李淑芬,狠狠掐了一把身後的顧南,顧南一個激靈:“媽,這大熱的天,你咋來了?”

“我不來都不知道你們這麼教育孩子。”說著看向顧念:“跟奶奶說,你爸媽他們怎麼你了?奶替你教訓他們。”

顧念吸了吸鼻子:“沒有,奶,是我的錯,不怪他們,不過還是謝謝你,奶奶。”

說著正兒八經的給她鞠了一躬,喜得李淑芬合不攏嘴,把顧念抱在懷裡心啊肝啊肉啊的叫了一通,各種承諾都給許出去了。

真是,當初顧念出生時,李淑芬看到是個女兒,調頭就走,誰知隨著孩子越長越大,她反倒成了慈祥的奶奶,對孩子各種關心寵溺,搞得易思月曾經還懷疑她有別的想法,後來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她是真喜歡顧念,她才撂開手不管了。

不過,太喜歡了也不好,瞧這不是光給他們看白眼了。

“好了,今天來我也不為別的,就是老二家的那個孩子,你們幫忙帶帶,行不行,放心,不要你們出錢,就是讓他跟念念一起玩。”說著將身後的孩子推了出來。

望著眼前瘦瘦小小,雙眼呆滯的孩子,易思月心情複雜。

八年前,方珍珍夥同隔壁的何家殺害顧南,除掉易思月的計劃失敗後,她就進了監獄,被判了二十年。

因為她,顧北也被調查了半年,最後雖然沒查出他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但肉眼可見的他未來沒了,跟他同一批進國土局的不是當了科長,就是當了處長,只有他,在原地踏步。

前途無亮,他開始酗酒,打架,鬥毆,不過幾年,就成了遠近聞名的二癩子。

他連自己都管不了,怎麼會管孩子,這孩子跟著他是飽一頓,飢一頓,最後餓昏了,被隔壁的鄰居送到醫院後,他們才知道情況。

孩子出院後,李淑芬親自將人帶回了家,雖然當年顧市長也因為方珍珍的事受了不小的牽連,到手的□□沒了,被人笑話了許久,但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影響微乎其微。

他也沒反對,兩人就這麼養起了孫子,孩子在顧北手上受了幾年罪,性子膽小又沉悶,被人欺負也不敢吱聲,還是顧念去那邊住了一段時間後發現的,她氣得當場就跟那些人幹了一仗,打得頭破血流。

本以為這事了了,誰知這次後,那小孩認準了顧念,走哪都跟著,顧念也喜歡這個讓他攆狗絕不趕雞的小哥哥,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本來暑假,她是一直住在市委大院的,顧南迴來了,想女兒,就把她從市委大院接回來了,沒想到這孩子轉眼就跟上來了。

易思月內心複雜,她跟方珍珍是互相看不上,經常扯頭花,沒想到他們的孩子倒處在一起了,不習慣歸習慣,她也沒想過阻攔。

大人的事牽扯到孩子那算什麼,她的心眼沒那麼小。

“媽,媽,讓哥哥住我家,住我家。”顧念拉著顧長,殷殷切切的看著易思月。

易思月望著顧長小心翼翼的模樣,蹲下身子:“那你要好好照顧她。”

“好嘞,好嘞。”顧念拉著顧長的手,唰的一下跑出去了:“哥哥,哥哥,我們去何姨那裡玩,她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只要我們跟她說話,她就會送東西。”

“真的,要說些什麼,我,我不會?”

“沒事,有我呢,跟著我學就行。”

“好”

“那個何姨是何芸吧?”李淑芬望著遠去的兩個孩子,難掩擔憂:“她,不會對孩子們下手吧?”

雖然兒子和易思月是因為她告密才逃過一劫,可她姓何,何家一家子都是賣國賊,誰知道她會不會遺傳何家血脈,幹出些丟臉的事來。

“不會的,媽,她跟何家關係不好。”

豈止是不好,簡直是有仇,何芸的故事簡單來說,就是鳳凰男為了權力拋妻棄女,但何芸更慘些,她親眼見證她爸殺了她媽,以及害死了她姥姥全家,所以從她回到何家的那一刻起,就琢磨著怎麼送她們去見上帝。

這才有了告密的後續,事後她本來也逃脫不了罪責的,但上面念她身世,又想著她已經戴罪立功,並沒有參合進何家的事情中,便放了她一馬。

軍區大院的人聽說後,群情沸騰,死活不願意,可瞭解了她的身世後,這厭惡就成了可憐,再也沒人說要趕她出去,她就這麼活了下來,不結婚,不生子,只在空閒時,照顧照顧小孩子。

“那也要小心。”李淑芬連連叮囑,臨走時還不忘特地跑去看看,搞得易思月很是尷尬。

“你別怪我多心,咱們家就這倆孩子,可不能出意外。”看完孩子,李淑芬鄭重其事道。

多心?她有什麼可多心的,“對了,這是我前兩天託人給買回的人參,野生的,你好好拿回去燉湯,給孩子們補補。”說著將手上的一團報紙遞給易思月,湊近甚至能聞到土腥味。

孩子們吃得了這個嗎?易思月沒吭聲,“對了,這事別告訴顧晴,省得她又來找你。”

顧晴前兩年結婚了,家庭條件也不算差,但她就喜歡回家撈東西,搞得現在李淑芬一見她就頭疼。

“好了,好了,就到這,有事打電話。”

望著遠去的李淑芬,易思月沉默了會兒,“媽,媽,你別走,等等我”

“爸來了,媽,爸來了,說要帶我們去下館子,走啦。”

易思月看著前面笑得歡快的父女倆,勾起嘴角:“來了。”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庶民本紀

雙子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