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看了一眼大口喘氣，臉上全是汗水的掌櫃，又看了一眼抱著膀子的杜愁眠。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哪裡人多就有看熱鬧的。
“唉，我看這痴情種是不會管這破爛攤子事的，你看他嫌棄的眼神，深怕小孩把他白袍子弄髒洗不掉。”人群中一位大哥毫不避諱的聲音。
阿星看了眼這群小孩，的確挺髒啊，一個一個像從來沒有洗過頭和澡。
“要管早管了，這煉桐油的也就屬他家最大，他家帶頭只給一點錢給這群難流民，其他家又模仿他家，每年沒桐子撿的時候，這群人只有靠撿垃圾過活，餓死不在少數啊。”人群中談話的簡直一個聲音比個聲音大。
胖掌櫃聽不下去了：“你們在瞎說什麼呢？要不是我們杜家煉油坊養著這群小流民，他們早就橫屍遍野了，一個個不知好歹。”
說完又往阿星這兒近了些：“少爺別聽他們的，工錢我們一直再給的，只是每次不敢多給，全部發給他們以後，他們花完了又說我們沒給，所以我們只好一點一點的給，這樣他們也好捱過淡季。”
“噫噫～又在那編謊言，自古自有商人富，哪管窮人活？”人群中一個大哥滿臉鄙夷。
阿星：“掌櫃，去把欠他們的工錢全部給了！”
胖掌櫃：“少爺，可是～”
杜愁眠用餘光瞥了一眼他，那胖掌櫃才不情願的跑進店裡。
不一會兒拿出些碎銀：“吶，所有的工錢全部結清，你拿回去分給他們，以後不準再來了，聽到沒有？”
他把錢交給抱阿星大腿的那個看起來比較大的孩子。
那些孩子結了工錢一窩蜂一樣的跑了。
看熱鬧的人群也散開了。
回到店裡，胖掌櫃叭叭：“少爺，不信你看，他們明天還來，這群沒人要的小流民就該餓死，天天來吵得人心煩。”
估計是阿星還沒把威信立好，胖掌櫃儼然沒了剛才的恐懼。
阿星沒說話，繼續畫他的表格，不一會兒畫好以後，交給掌櫃：“以後每天都按這個做，每天派人送到府中來，其他各家店鋪均按照此流程，月末匯總到最後一排，哪天沒教，或者一旦發現假賬行為，掌櫃走人，此後概不錄用。”
胖掌櫃接過圖表，點頭哈腰一陣。
阿星憂心忡忡的帶著杜愁眠出店門：“師兄，帶我去看看這小孩住的地方。”
杜愁眠：“少爺確定要去？”
“是的，我想去看看。”
杜愁眠餘光瞟向阿星袍子上小孩留下黑黑的手掌印，他可聽聞這杜少爺可是潔癖異常，今天怎麼突然想去難民營？
阿星：“走吧？”
二人上馬穿過街道，不知道拐了幾道彎，來到一處破舊的寺廟，因年久失修，木頭窗戶好些都被蟲蛀了。
正門是關著的，杜愁眠帶他從側面繞過去，繞到背後，看到一個只能爬出爬進的門洞，門洞像被人暴力破開的一樣，口子凹凸不平，不過邊緣已經被磨平整了，看來的確是他們經常走的地方。
高挑的阿星從爛窗戶往裡看，發現這裡面不只有小孩，還有一些老弱病殘，一個個恐懼的看著他，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地下是鋪著各種草葉，已經被踏的粘在地上厚厚一層，看樣子不該只有裡面區區二十號人的樣子。
杜愁眠冷不丁的發聲：“白天能看到的只有這麼多，那些能活動的都出去找吃的去了，留下的都是些不能行動的。”
難得聽到杜愁眠主動說話：“那他們為何眼神如此怯怯？”
“只要鎮上傳出瘟疫，衙裡就會派人來拖走一群人火燒敬天，可能是誤會我們了。”杜愁眠說這些說的很平淡。
“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阿星不解。
“老弱病殘都是養不起的家庭送來的，而那群小孩，則是很多鄉下，生了養不起送到此處，讓其自生自滅。”杜愁眠邊說邊引導阿星離開。
阿星想著剛剛的那群小孩，又想著古時候沒避孕措施，心裡萌生一個想法。
他轉過頭問杜愁眠：“我要是建立一個孤兒所，你說我爹會同意嗎？”
阿星想著他爹的特殊工作性質，還是有點怕給他爹添麻煩。
“這……”杜愁眠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樣的看著阿星，明明殺伐果斷的人此刻也竟說不出話來。
“不行就算了吧？我也只是想想，又怕那些權貴說我們杜家暗中收買人力。”阿星突然想起他家為何只有他一個孩子，不就是因為權貴們怕他家實力壯大嗎？這是以前杜辰星腦袋裡的記憶，關於他父母的一次聊天。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你收留的是難民，是做好事，再說這些難民大多數是小孩，等小孩子長大也要一些年頭，上面應該不會過度關注。”杜愁眠難得一見的有一點急了。
阿星聽說杜愁眠曾經也是孤兒，後來他爹在人衙處買的他，這些孩子長大到12歲左右，有些和衙門有關係的，會到這兒來搜刮一次，在腿上做個標記就代表著哪一家的人，拉出去賣了，男孩一般做苦力，女孩一般賣到吃得起飯的家裡供人娛樂佔有。
所以剛剛來討錢的大多數是五六歲左右的孩子，大一點幾乎已經被販賣。
阿星：“我晚上再和父親商量下，如果我辦孤兒院，還需要請老師，教他們讀書寫字，把他們培養成以後能獨立自主生活的人。”
杜愁眠：“少爺，你可想好了？按你這樣的打算，開支可不少，遇到不好的年生，糧價漲起來的時候，吃飯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阿星：“我家是不是有莊子？”
杜愁眠：“有的，不過遇到蝗蟲災害，水澇洪災，種的只夠府裡上下吃，我們土番國雖然在糧食上優於其他國，可也就靠著災年向外發點橫財。所以少爺可有法子說服老爺。”
二人上馬回家，看來杜愁眠雖然希望他辦成此事，但是他也沒把握，這事應該沒那麼簡單，可是隻是施粥佈施不是阿星想要的，少年強則國強，孩子是祖國的花朵，不該這樣被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