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誦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了,於是一個鯉魚打挺,忙從床上起身。

推開門,見到地上立著一隻白鴿。

白鴿在不停地轉著圈圈走著,看到趙誦,咕咕咕叫著,晃悠悠走了過來。

這些鴿子,是賈章他們飼養的鴿子,也是為了平時方便傳送情報,不過只是其中一種傳遞訊息的方式。

“辛苦了仁兄!”

趙誦拿起一點食料,拋了一些給鴿子。

鴿子立馬吃了。

趙誦取下鴿子上的密信。

這是從京都裡來的。

趙誦專門在臨安府設了個京都密報部門,,然後再傳遞給趙誦,若是在規定時間沒收到,便會派人再傳遞訊息。

看了信函之後,趙誦知道這是從北方來的,在密信的末尾有一顆很小的印章,正是風聲楊安時專用的。

這密信是從蒙古境內,經過飛雀各地一級一級的分舵送來的。

密信中寫著,二月底,楊安時已至燕京城,正在謀劃質子李彥簡南歸。

此時的燕京,不叫大都。

趙誦覺得,到了燕京,一切就看楊安時的本事了。

只要從蒙古人手裡抓到質子李彥簡,那事情就好辦些許。

趙誦也有些擔心,這是他接受風聲之後,他交給楊安時,對方執行的第一個任務。

質子李彥簡是否會如他所期許的那般,被楊安時等人擒拿,再押送到臨安。

這其中兇險異常,不是他所能預料的。

趙誦讀完,當即燒掉紙條。

紙條化作青煙,嗆了趙誦一口。

趙誦又立馬拿了筆,用黑色水筆在一張小紙條寫了幾行字,再將寫好的紙條綁在鴿子腿上。

“拜託了,仁兄。”

只見白鴿沒入漆黑夜色中,往城北方向飛去。

趙誦久久的看了一眼。

李懷恩匆匆趕了回來,“少主還沒睡嗎?”

趙誦點了點頭,“畫像送過去了,賈章他們怎麼說?”

“已經派出去了人,現在還在找,想要在偌大的臨安城找個蒙古韃子,可能要花個兩三日。”

“嗯,今夜是個不眠之夜。”趙誦深思。

“嗯?”李懷恩沒聽清楚趙誦說的。

城北,眾安橋西側

鴿子落在院中,便有人立即取了鴿子上的信,然後從鴿籠中取出一隻鴿子,將信綁在另外一隻鴿子腿上。

放飛鴿子後,那人抬頭看了看夜色,然後再寫了訊息給趙誦,飛來的鴿子又再次飛回趙誦那裡。

那人轉頭進了房間。

房間內的燭火還亮著,那人埋首開始翻閱其他地方的密報。

然後機械地重複工作。

日復一日。

三更天。

臨安府大瓦子,此處位於城中位置,人流也是眾多,過往繁華。

周圍還有鋪子開著。

此處還立著一座王府,名為濮王府,濮王府的前頭還有一座中和樓,附近還有市西坊。

就在這時,有一漢子進入了從中和樓出來,然後拐入了市西坊街的一條巷子內,巷子悠長僻靜。

那漢子進入巷子後,在一所民居前面停下腳步,然後左顧右盼。

直到確定周圍沒有人後,這才扣了扣木門。

敲響了木門後,只見有一人從門內出來,見到漢子後,立馬拉了他進去。

關了門後,裡面那人用蒙古話問道:“王弼安,宋國的丁盛殺了麼?”

漢子正是王弼安,卻用蒙古語一併道:“皇城司的丁盛已死,皇城司那邊暫時還找不到我,只是白天的時候碰到一名女刺客,那女刺客也要殺丁盛,只是為了殺丁盛,不小心面巾被挑開了,殺死丁盛後,本想一併殺了那女刺客,可巷子後面有人出現了,這才趕了回來,只是因為擔心被皇城司的人發現,故此在外面躲了一天。”

說完,王弼安低著頭看著面前的蒙古人,他是北地的漢人,金國滅國時,還是個少年,後來蒙古滅金後,這才投身在京兆宣撫司下,成為忽必烈賬下的人,雖然是忽必烈手下的人,但漢人的地位並不怎麼樣,還好忽必烈王爺對待漢人還行。

裡面的人責怪道:“王弼安,那女刺客呢,定然是見了你容貌,後來去了哪裡?如果不能找到,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我後來回去再找,那女刺客不見了,我派了幾個兄弟去找都沒有發現,愣是沒有女刺客的蹤跡,而且臨安府衙大牢也沒有。”王弼安道狐疑道,“但是那女刺客受了重傷,此事一定是她同黨所為。”

“哎——王弼安,你辦的好事,那女刺客若活著必是威脅,你再多派人去找,快去呀!”

“是。”王弼安領命,不敢耽擱,匆匆出了門,然後沿著市西坊出去了。

市西坊民居內。

燈燭還亮著。

屋內,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嘟嘟兒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方才怎麼聽見你和那王弼安吵了起來。”

“那漢人真是無用,辦事都辦不好,殺了人留下了把柄。”嘟嘟兒善如實道,“宋國丁盛是殺了,任務也辦成了,可是卻被人撞見了,老大人你說這事怎麼辦?”

蒼老聲音機械回應道:“撞見了?”

說完這句話咳嗽起來,今年這南國的天氣怎麼還是這麼冷,都到了三月了,如今冰寒,他這幅殘老之軀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春天。

今年二月,蒙哥汗王頒詔天下,徵諸道兵伐宋。

他們南下就是為了這一日。

“是的,也是殺丁盛之人,只是不是我們這一路人馬,王弼安想回去殺了那女刺客,但怎麼也找不到,就連臨安府衙大牢裡面也找過了,愣是沒有找到那人。”

蒼老咀嚼道:“那就危險了。”

嘟嘟兒善道:“是的。”

“此事希望沒被發現。”蒼老聲音自我安慰起來。

蒼老聲音接著道,“王爺這些年征戰南北,也立下不少的功勳,封地無數,任用漢官,帳下漢人最多,然而蒙哥大汗還是猜忌王爺,早年間設鉤考局,又因為結交漢人,以為王爺要叛變,王爺自認清白,此番沒有要求南下。”

嘟嘟兒善道:“老大人說的極是,只是我等受王爺命令南下,在臨安建立秘諜,其實就是為了王爺將來準備,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要做好分內之事。”

那老人和那嘟嘟兒善口中的王爺,正是託雷第四子,蒙古汗蒙哥弟,當今蒙古王爺忽必烈是也。

“你我皆是從河南經略司、京兆宣撫司等地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都是王爺身邊的人,一切都是為王爺辦事,那些漢人你平時也要多結交結交,少鞭打他們。”

老人說完這句話,猛烈咳嗽起來,嘟嘟兒善立馬遞上一塊白色巾帕。

老人接過白色巾帕,捂住嘴,咳了一口痰。

只見痰中帶血絲,那血絲如同菊花一般盛開。

嘟嘟兒善看了一眼,面色惶恐,“老大人你怎麼了?”

“無妨,等老夫死後,你幫我照顧我弟尤二。”

嘟嘟兒善連忙跪了下來,“老大人這話說的,尤二我自當照顧。”

“尤二,性子粗野,將來若想繼承我衣缽,那就隨他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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