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遇

天色漸晚了，雨滴聲打在窗上，只聽著風聲呼嘯吹的側殿的門都吱呀作響，王蟾端著燭火打著傘哎呀哎呀的從側殿小跑回來，遞給瀾翠一雙比正常花盆底根要高一些的鞋。

“小主要這雙鞋子做什麼？這是內務府送錯了，本來不知道是給哪位個矮的小主穿的。”王蟾抖了抖傘上的水，轉頭問瀾翠。

“話密”瀾翠頭也不回說了一句。

“哈哈哈你這麼跟王蟾說話，不怕他往你的鞋子裡偷偷撒沙子啊”春嬋正給魏嬿婉梳著妝，回過頭調笑瀾翠。

“撒進去我倒出來”瀾翠昂起頭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嬿婉也禁不住笑出了聲。

“小主，今日下這麼大的雨，我們真的要走著去養心殿嗎？”春嬋將魏嬿婉最後一根髮絲妥帖的梳好。

“從前做奴婢的時候走慣了，一步一步的走，心裡踏實些”魏嬿婉拿起妝匣裡的紅玉髓耳墜遞給春嬋。

“這顏色真好看，襯得小主多有氣色”瀾翠端來魏嬿婉要送去養心殿的食盒。

“瀾翠，你叫王蟾去御膳房要幾個紅薯來，然後你給我做成蜜薯等著我們回來一塊兒吃。雨大，春嬋跟我去就行了”魏嬿婉吩咐道。

“是，小主喜歡吃，奴婢多做幾個”瀾翠應下來。

本來天色昏暗，又下著雨，陰雲擋住了星子和月亮，路上漆黑一片，只靠春嬋手裡那一盞燈籠照著。魏嬿婉提著食盒，走到養心殿門口時，不知是踩了哪的鵝卵石，腳下一崴。

“哎呀”不等春嬋扔掉燈籠，魏嬿婉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的扶住了。

“小主無妨吧？”魏嬿婉心頭一顫，一抬頭便對上那雙深情的眼。

在冷宮無數個午夜夢迴，她驚醒，眼前總是這雙溫柔的看著她的眼睛。

魏嬿婉站穩了，兩人卻站在雨中都沒有動作。

“進忠，這是新晉的衛答應”

手腕上溫熱的手撤開了，進忠跪在雨中給魏嬿婉行禮“奴才給衛答應請安，剛才事從緊急，無意冒犯小主”

“無妨，多虧了你”魏嬿婉低下眉眼。

“衛答應來的不巧了，皇上正在和傅恆侍衛議事呢，不許人打擾，您怎麼下這麼大雨也不坐轎子來”李玉接過春嬋手裡的食盒：“等皇上議完事，我便告訴皇上小主來過”

“我閒來無事，又沒有坐轎子的習慣，既然皇上有事，我便先回永壽宮了”魏嬿婉剛轉過身走了一步，不曾想腳踝一疼，不由得驚撥出聲“哎呦”

“小主怕是扭到腳了”春嬋著急的看了一眼李玉。

“進忠，你拿上傘，把衛答應送回永壽宮去”李玉吩咐道。

“是”

“小主，我攙著您”進忠撐起一把傘，彎下腰，把胳膊送到魏嬿婉手邊。

魏嬿婉習慣的搭上進忠的手，同上一世的千百次一樣。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與故人再見，她本來一潭死水的心此時卻泛起了波瀾。

三人走到半路，春嬋卻突然驚呼：“小主的耳墜怎麼少了一隻？”

魏嬿婉一摸，果然少了左邊那隻。

“應該是掉在養心殿門口了，奴婢回去找。這雨下的大，小主怕冷，勞煩進忠公公護著主別讓雨淋著了”春嬋說完便匆匆往回走去。

“小主小心些”進忠看著魏嬿婉的側臉，把傘往魏嬿婉處側了側，離魏嬿婉更近了些。

“小主下著大雨這麼晚了還來養心殿，沒想過如果皇上在議事，豈不是白跑一趟？”少了一盞燈，路上漆黑一片，進忠一直看著魏嬿婉，腳下卻仍舊沉穩。

“是啊，但要是不來，又怎麼能知道皇上在幹什麼呢？”魏嬿婉抬起頭笑著看了一眼進忠。

永壽宮到了，王蟾和瀾翠正在宮門口等著。

“小主，怎麼是進忠公公送小主回來，春嬋呢？”王蟾問道

“我的耳墜掉了，春嬋回去找”魏嬿婉的手依舊搭在進忠手腕上沒動。

瀾翠立馬接過進忠手中的燈籠：“原來如此，進忠公公也別急著走，我烤了蜜薯，這麼冷的天，進來喝口茶吧”

進忠看了一眼魏嬿婉，低下頭笑著說。

“那就多謝小主了”

“麻煩進忠公公先扶著小主進去，我和王蟾在這兒再等會兒春嬋”瀾翠道。

一進殿，炭火烤著紅薯的馨香撲面而來，蠟燭閃爍著暖色的光，頓時讓人放鬆不少。魏嬿婉想解開披風，但是手上戴著護甲，擺弄了幾下解不開。

“奴才幫您”進忠上前一步，半蹲著幫魏嬿婉解開了披風。

兩人距離越發的近，進忠抬眼直視著魏嬿婉：“小主，在這宮裡，沒有自已在御前的太監，才會有今日的苦楚。我師傅李玉一路靠的是冷宮裡哪位嫻貴妃才爬到現在的位置，小主這張臉，敢不敢賭一賭？”

魏嬿婉眯起眼睛，過了半晌，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倒是有野心”

魏嬿婉的護甲輕輕勾起進忠的下巴，讓進忠站了起來。

“你助我得力，我就是你向上爬的雲梯”魏嬿婉的手指在進忠的喉結處輕輕一劃，笑的嫵媚動人。

魏嬿婉本想轉身坐下，不曾想腳下不穩，隨即向後仰去。

進忠一驚，向前一把摟住魏嬿婉的腰，兩人的視線交織，良久無聲。

“進忠從此唯小主馬首是瞻”進忠嘴角微微上揚。

“你稱我為主子，便對你主子如此不敬嗎？”魏嬿婉這麼說道，眼睛裡卻帶著調笑的意味。

外面的雨聲嘀嗒作響，燭火也許是燒到了頭，逐漸黯淡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