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沉浸在她的溫順柔情裡,半晌才聽清她的問話,不甚明白:“嗯?”

“就是,竹染後來怎麼去了蠻荒呀?”花千骨重複說道。

白子畫一怔,不禁揚起右唇角苦笑,這個時候,小徒弟怎麼還會想著聽故事,摟著她的手緊了緊。

“你師伯知道後盛怒之下,說要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竹染雖然仙姿甚好,又盡得你師伯真傳,不過終究還是被你師伯抓回了長留。”

白子畫攬著她在躺椅前坐下,略微收了收心緒繼續說道。

“三尊會審,之後戒律閣判了受三生池水淨化之刑。”

“三生池水?”花千骨一震,所以竹染臉上才會留下那麼一大片的傷疤,“可是,竹染盜取神器,一心想要得到妖神之力,他這樣的心思,必然慾念很重,他進了貪婪水,怎麼會只留下了疤痕而無性命之憂?”

白子畫低眸片刻,斟酌著說辭,“師兄不忍,最終還是救了他一命。”

“世尊心軟了?”可是,按著世尊執法從嚴的個性,又是他貪婪殿的弟子犯錯,世尊怎麼也不會心軟才對呀。

“師父?”看白子畫神色漸漸凝重,花千骨隱約有些疑惑。

料到了小徒弟會有此一問,但真要回答時,白子畫還是下意識的蹙了眉,沉了半晌,似乎是在思慮著什麼。

“竹染他,是師兄的兒子。”

花千骨倏然睜大了眼睛,怔了半晌,失聲:“什麼?!”

白子畫斂眉籌集說辭,“師兄當年下山歷練,無意中和一女子結識產生了情愫。

可是,沒多久,師兄便發現了女子是七殺五妖之一。

因為仙妖絕不可相戀,師兄立即便離開了女妖。

不過,師兄不知道的是,那時女妖已經懷了他的孩子。”語氣幾分凝重。

“竹染就是那個孩子?”花千骨神情頓住,不敢置信的問道。

白子畫點點頭,眉頭緊緊蹙起,一貫淡漠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悲憫。

“想來竹染也是生來悲慘,自小便不能和生身父親相認,一個人從小四處漂泊。

竹染的母親之後被妖魔兩界不容,無奈之下,便想要找師兄庇護自已和竹染。

結果,師兄為了長留的聲譽,殺了竹染的母親。”

“什麼,世尊他……”花千骨震驚。

她知道,世尊雖然苛責,但所有的出發點也都是因為長留,也知道對於世尊來說,只要是為了長留,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

可是親手殺死自已孩子的母親,殺死曾經相愛的人,她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更不能認同這樣的所謂大義。

“那竹染他……”

“竹染之後被師兄抹去了記憶,收做了他的收徒。”白子畫沉聲說道,許久之前的記憶似乎又一一回到眼前。

花千骨深吸了一口氣,突如其來的巨大資訊量讓她一時間無法完全消化,“師父,竹染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白子畫兀自沉思,半晌才沉聲說道,“浮塵斷是師兄的絕學,原本竹染的母親會魂飛魄散。

但竹染的母親在死前,拼盡了數百年的修為,將一縷殘魄寄託在了後山的毛竹之上。

幸而師弟發現,見她可憐,便將她的魂魄收在了瓷瓶之中帶回了銷魂殿。”

“所以,竹染的事,師父你和儒尊都知道?”花千骨吃驚,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子畫。

白子畫點點頭。

“那,師父,你不覺得,這件事,世尊他,太狠心了嗎?”花千骨的聲音小心翼翼。

“不是狠心,是錯了。”白子畫眼眸幽深。

“嗯?”花千骨一怔,在她的心裡,一直知道師父很尊重世尊,世尊雖然為人固執偏激、不苟言笑,但他對師父是真的愛護有加,一心都在維護師父,對長留同樣也是,只從世尊的立場,他真的是一位好師兄。

“錯了便是錯了。”白子畫自然知道花千骨所想,輕輕嘆氣,“師兄一直以他的自認為的對錯去衡量事情,他總用自已認為對的方式,去保護長留,只是,一開始,他便用錯了方式。”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竹染母親的魂魄還在貪婪殿嗎?”

“師弟經不住竹染母親的哀求,將她的那一魄偷偷封印進了竹染的宮花裡。”白子畫說道。

“這麼說,這麼多年以來,其實,竹染的母親一直都是陪伴在竹染身邊的?”花千骨又是一驚,原本沉痛的故事背後,終於讓她抓住了一絲溫暖。

白子畫點點頭。

“那,師父,竹染他,世尊最後將他流放到了蠻荒?”花千骨繼續問道。

“竹染畢竟犯下大錯,去蠻荒,是唯一留住他一命的方法。”白子畫神情凝重起來,想起大殿之上竹染的神情,“只是沒想到的是,多年的蠻荒流放,竹染不止沒有思過,反而變成如今的樣子。”

花千骨終於大致的明白了竹染的始末,想到他和世尊之間的關係,不免心中唏噓。

“師父……”花千骨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咬著唇思索了片刻。

“如果,那日我偷盜神器之後,世尊也要將我流放蠻荒,你會怎麼做?”

沒有發生的事,去問這個如果很傻也很不現實,她卻在心裡生出一股奇妙的心緒,就是想知道這個如果。

可僅僅只是如此,白子畫的心頭竟也是一陣戰慄。

蠻荒,那個絕望的窮天極地之處,小骨隻身放逐。

白子畫的心猛的一痛,他撫上她臉頰,“那為師便陪你放逐蠻荒,永遠陪在你身邊,永遠不離開。”眸子裡滿滿的認真,語氣堅定,如誓言,如承諾。

花千骨抬頭看他眼裡認真的光,心下一片溫暖,痴痴與他對視,“小骨有師父這句話就夠了,此生,小骨什麼都不求,只要師父好好的。”

好好的,只要師父好好的,即使只是師父的身份,其他什麼都不是,她只要他好好的,哪怕她刀山火海。

看著她真摯的眼神,白子畫搖搖頭,將她拉入懷中圈住,下巴抵在她頭上,“你好好的,師父才能好好的。”

花千骨重重點了頭,這便是師父給她的諾言,這一瞬間,讓她想落淚。

感受到她的點頭,白子畫抱著他的手臂收的更緊了一些。

片刻的無言,似乎在思索什麼。

片刻,突然他看著花千骨,認真的沉聲問道,“小骨,假設,為師再次中毒,你是否還會去盜取神器?”

中毒?簡單的兩個字,只一瞬間,花千骨便變了臉色,內心好像被什麼撞擊了,只一下,卻讓身體都有了戰慄的感覺。

許久不曾出現的驚恐彷彿一雙有形的手般,狠狠的掐住了她的心。

當日絕情殿上,白子畫為她身中卜元鼎之毒,為了她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跌落,變的入魔嗜血又虛弱無比的樣子便輕易回到了她的腦海。

一時間的驚恐令她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也無法給出半點反應。

她沉默的坐著,小手漸漸變成緊握的拳頭,睜大的眼睛直直盯著眼前的白子畫,一瞬不瞬。

很快,白子畫便看到了她眼中突然出現的狠厲絕決。

這樣的神情,白子畫心猛地一揪,立即便想起曲終人散前,她為他奏那曲謫仙怨,如泣如訴,可嘆如此情意他皆懂,卻唯獨守著師徒的身份,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

再沒有遲疑地,一把便將眼前的人拉進懷裡緊緊抱住,感覺到懷裡的微微發抖的身子,他把手收的更緊,恨不得將懷裡的人融入了骨血才好。

如此情意,他怎還要問出這個問題?

他太瞭解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實際裝著多麼堅強的一顆心。

可正因為了解,才會害怕。白子畫幾乎無法抑制的,陡然湧起會失去她的恐慌。

妖神尚存,神器被盜,籠罩在這之上的陰影,卻是連他都捉摸不透。

唯獨可以肯定的是,六界必然會有一場浩劫。

而小骨又是那樣的身份,雖然已經處處籌謀,可是,蒼天運算,是否事事都能在他掌控之中?

“小骨,不要怕,師父不會再讓自已再身處險境的。”

白子畫篤定的說道,是了,他們的心思是一樣的,他好好的,她便好好的。

低下頭,看看懷中的人。雖然微微閉著雙眼強裝鎮定,但長長的睫毛不住顫抖著,早已洩露了心中的不安和無助。

手圈的更緊了……

花千骨咬著唇重重點頭,“小骨不怕,小骨會一直陪在師父身邊。”師父的肩上揹負了了太多東西,對長留的責任,對六界的大愛。

師父,小骨揹負不了這麼沉的擔子,但小骨願意和你一起揹負,和你一起去愛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

黑暗的山洞之中,竹染將昏迷的霓漫天隨意的丟在地上。

陰影中走出一個黑影。

“人已經幫你劫來,不過可惜,被白子畫斷了一臂。”

黑影只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霓漫天,沒有說話。

“都成了殘廢了,你還要?”

“她還有用,她是仙界中人,仙界的太多事情,我還需要透過她來完成,而她對花千骨的怨氣和怒氣可以幫我得得到神之血。”黑影走出陰影,赫然是李蒙的身影,皮相。

“神之血?”

“對,你當年無法開啟十方神器,就是因為缺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神之血。”

“花千骨有神之血?”

“……”李蒙冷笑,“這世間,除了我和白子畫,大概也沒人知道了,花千骨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是神身轉世。”

“白子畫對她重重保護,你動不了她。”竹染突然一冷,輕蔑的說道。

“這便是你的任務了。”李蒙邪魅的一笑,“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花千骨……你這個……**……當日誅仙柱上消魂釘……釘不死你……我霓漫天……只要還剩一口氣……都覺不會讓你好過……”談話間,霓漫天半暈半醒間嘟嚷了一句。

“花千骨上過誅仙柱?”竹染眼中閃過精光。

“是又如何?”李蒙看著突然露出了高深莫測笑意的竹染。

“誅仙柱啊……”竹染沒有理會李蒙,只是青獸般的臉上笑容顯得更加猙獰。

貪婪殿內,摩嚴坐在正殿上座,手中緊握著什麼,眼中盡是恨意。

笙蕭默進來時,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中所握之物,是一塊已經熄滅了的驗生石。

“是竹染的驗生石?”笙蕭默微蹙了下眉頭,隱約想起了當年師兄為了瞞住各派,留竹染一命,費盡心思弄滅了驗生石,沒想到,師兄會把這塊石頭留至今日。

摩嚴沒回答,只是握著的手不自覺又緊了幾分。

笙蕭默也自顧的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給自已倒了杯茶。

“找到竹染了蹤跡了嗎?”摩嚴沉聲問道。

笙簫默一臉自嘲的苦笑:“找不到,師兄你親手調教出的弟子,哪是那麼好對付的。”

摩嚴憤怒的一捶捶向桌子:“怪只怪我當初一時心軟,如今神器被盜,六界不安,只怕妖神出世避無可避,到時生靈塗炭。”

笙蕭默輕輕嘆氣,“師兄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畢竟……”

餘音在嘴邊繞了兩圈,終究沒有說出口,“而且當年已經逐去蠻荒,如今他還是和神器扯上關係,也許定數如此,怪不得任何人。”

摩嚴卻不以為然,百年之前的事情卻潮水般清晰湧入腦海。

今日而今日大殿之上,白子畫為救花千骨所表露出來的焦急驚恐的表情也同時衝擊著他的大腦。

自已當年已經鑄成大錯不可挽回,絕對不能再讓子畫再步他後塵。

長留上仙白子畫,長留的掌門,六界的尊上,他的掌門師弟,仙姿秀逸,孤冷出塵,是長留的驕傲,他的驕傲。

他不允許,決不允許任何人將他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壇,他決不允許。

如果真有那樣的一日,那對他來說,便是真正的將一切都徹底化為烏有,前景只能是黑暗,完全見不到光明的、絕望的黑暗。

“這樣不是辦法!”沉靜好一會,摩嚴突然小聲說道。

笙蕭默一驚,看他時,發現他沒有看自已,目光盯在殿內角落閃爍著的幾盞燭火,嘴角抿出一道僵硬的直線。

“師兄,什麼不是辦法?”

“我不能讓子畫步我當年的後塵,子畫他絕不能有任何差錯和把柄。”彷彿對他,又彷彿自言自語,臉色都不由而同蒼白起來。

笙蕭默不敢揣測他話裡所指,只有不動聲色聽著。

“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摩嚴眉頭深鎖,開始來回踱步。

“師兄,你要做什麼?”笙蕭默狐狸一樣的眸子暗沉幾分。

“我不能不管子畫。”摩嚴猛的收住了焦躁的腳步,突然對著門口大聲喊道,“十一,十一”

“師父,您找弟子?”落十一已進殿。

“去叫孟玄朗和溫宇軒來見我。”摩嚴神色嚴肅,卻又顯得心煩意亂。

“是,師父。”雖然對師父突然要見這兩人感到疑惑,落十一還是恭敬的應下師命出殿。

“師兄,你到底要做什麼?”笙蕭默訝然,一把拉住摩嚴。

“自然是在幫子畫。”摩嚴神情一凜。

“師兄,掌門師兄和千骨的事你一定不要再橫生枝節了,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辦法。”笙蕭默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摩嚴固執的一拂袖,“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了。”

“師兄,不要,掌門師兄和千骨的事你一定要聽我的,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一定會出事的。”

笙蕭默驀地露出驚賅表情,依稀已經猜到什麼,不假思索的便往前一步,攔住了摩嚴去路。

摩嚴看他這樣不免氣憤,怒道,“你讓開,我要繼續放任子畫,他才會真正出事。

花千骨我不會動她,但也絕對不能再留。”

臉上緊接而至的,不知是憤恨,還是悲傷,還是兩者兼有之。

“師兄,你別忘了,千骨已經是掌門師兄的人了,有些事,於人,不可以,於掌門師兄,更加不可以。”笙蕭默大力的拽住摩嚴,盯著他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摩嚴的心猛地揪起,面色驟然轉為更加的慘白,咬著牙,半晌,“就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快刀斬亂麻,如今六界動亂,仙界不能沒有子畫。

我絕不能讓子畫的聲名和威望,因為這個孽障而有絲毫的影響。”

笙蕭默心中著急,也無法理解為何大師兄會執著如此,“師兄,你不要衝動,所有的事,掌門師兄都已經有安排,你……”

此時不等他說完,摩嚴突然而來的定身咒和噤聲咒卻毫無防備的落在了笙蕭默的身上。

他惱火的看著他,“這件事,你不需要再管,總之,子畫一定要從這段悖逆的關係中脫身!”

笙蕭默驚駭的看著摩嚴,此刻,別說出言勸阻,連最基本的點頭搖頭他都做不到。

“來人,送儒尊回銷魂殿休息,這兩日,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踏入銷魂殿一步。”摩嚴不再看他,只大聲的傳了弟子進來。

孟玄朗和溫宇軒在弟子的引領下幾乎是同時到了貪婪殿。

只是從第一次相見,這兩人便似前世結仇般,相看兩生厭,此時殿外見面,更是難免意外。

孟玄朗生性耿直,見面便不滿的問道,“你怎麼在這?”

不過溫宇軒卻都很好的維持了面不改色的本事,只淡淡回了一句,“自然是世尊傳我。”

“哼”孟玄朗不屑的輕哼了一聲,不願再搭理,率先便往正殿走去。

貪婪殿正殿,摩嚴站在殿中,背對著殿門負手而立。

“弟子拜見世尊。”溫宇軒恭敬俯首行禮,孟玄朗也沒有絲毫怠慢的行了弟子之禮。

“都不需要多禮了。”摩嚴回頭,神色一如往常的肅然。

“世尊,您這麼晚叫我們過來,不知是何事?”溫宇軒恭敬的說道。

“世尊,是不是有關神器的事,如果人界有任何需要搜尋查探的,我可以傳令烈行雲,他帶領了三千精兵駐紮在長留山下,隨時候命。”孟玄朗也難得神色認真。

摩嚴略微蹙眉,心裡開始斟酌用詞。

明明早早就計劃好的,但此刻真要去做,竟又莫名有了三分遲疑。

溫宇軒看出了摩嚴眼中閃爍的眸光,心中略一計較,上前一步,“世尊,是何事讓您如此為難?”

摩嚴去看他,眉頭蹙的更緊,竟有一時半刻有在算計事情的得失。

見摩嚴似乎是若有所思般,溫宇軒利落的上前一步,“世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弟子有一事本不該在此時提出,只是,兩日後弟子便需隨家父會玉濁鋒去,所以,只能唐突了。”

“何事?”摩嚴理了下情緒。

孟玄朗也不由側目去看他,心裡腹誹,知道不合時宜還提,沒有眼力勁。

“弟子中意於尊上首徒,有意想迎娶花千骨師妹為妻,長留和玉濁鋒也可結秦晉之好。”溫宇軒作揖說道。

“你說什麼?”孟玄朗猛的上前一步,幾乎無法控制的想去抓溫宇軒的前襟。

摩嚴也震驚非常,雖然早知道溫宇軒的心思,只是卻沒料到此刻檔口,溫宇軒會主動提出。

他不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溫宇軒,你胡說些什麼,你和千骨認識才多久,你就說要娶她,婚姻大事,哪有你這麼兒戲的。”孟玄朗一聽,急了,什麼都顧不得了便怒聲說道。

“世尊,弟子雖然和千骨師妹相識時日尚短,但對千骨師妹一見傾心,此事雖然唐突,但弟子卻是真心實意,絕不會虧待了千骨師妹,辜負了長留。”見摩嚴只是盯著他看,沒有任何反應,溫宇軒立即再補充道,言辭懇切。

“世尊,弟子也正好有事要向您討個批准。”孟玄朗猛的反應過來,勉強壓下想要暴揍溫宇軒的衝動,對著摩嚴一鞠到底。

“弟子和千骨一起進入長留,同窗多年,世尊您也一早知道弟子心意。

我蜀國至今都未立後,弟子一心一意在等著千骨。

弟子懇請世尊應允,讓千骨做我蜀國皇后,弟子發誓,生生世世,只會鍾情她一人,蜀國後宮,也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妃子。”

溫宇軒對孟玄朗的話似乎並不意外,相比於孟玄朗的浮躁,他倒是淡定許多,“陛下,您是人界的帝王,但千骨師妹是修仙之人,無論怎麼考慮,你不不適合。”

“千骨現在是凡人之身,我和她怎麼不合適?”孟玄朗傲慢的說道,“你不過是小小仙派的二代,怎麼配的上千骨?”

“你能給千骨師妹的,不過是人間的富貴,雲煙而已,怎比得上得道成仙。”溫宇軒嗤笑,“我玉濁鋒千百年來,在仙界屹立不倒,多少修仙問道之人都趨之若鶩。”

“千骨是尊上的弟子,要修仙,尊上有的是方法,要你小小玉濁鋒?”孟玄朗輕哼,輕蔑的說道,“還是,你見千骨是尊上的弟子,如今六界有危,妖神很可能會出世,你想高攀了千骨,尋得長留和尊上的庇護!”

“你·······”溫宇軒終於火氣,“我玉濁鋒雖不是仙界至尊,但也是仙界大派,即使六界為難,也是身先士卒,豈會貪生怕死尋人庇護。

何況,尊上慈悲,統領仙界,無論任何一派有為難,他都不會袖手旁觀。

你如此言論,不是至尊上於不義之地。”

“你……”孟玄朗大怒,但此時,一直任由著兩人爭論的摩嚴終於開口呵斥,“都不要吵了。”

“兩位都是身份貴胄,人品也都是同輩之中的翹楚。

你們中意於花千骨,也是花千骨的福氣。”摩嚴斟酌著說辭。

沒想到自已糾結於如何開口,反倒這兩人主動開了口,“不過,這花千骨始終是我長留掌門首徒,她的婚姻大事,到底是要她師父才能做主。”

似乎是思量了一下,摩嚴緩和了下臉色,“這樣吧,明日長留大殿之上,各派掌門也都會在,兩位何不當著眾派跟我掌門師弟提親。

一來,也算是正式場合,顯得兩位的誠意。

二來,也可讓各派做個見證,省去日後還需昭告天下的麻煩。

不過,花千骨只有一人,好女無法配二夫。

到時最終花落誰家,便要看我師弟和花千骨自已的意識,也請兩位不要傷了和氣。”

“好,那我明日便向尊上提親,我定會讓千骨風風光光的做我蜀國的皇后。”孟玄朗一邊篤定的對摩嚴說道,一邊挑釁般看了一眼溫宇軒。

溫宇軒沒有搭理與他,只對摩嚴恭敬的抱拳,“宇軒遵命,宇軒定會照足禮數,明日正式跟尊上提親,定不會辱沒了千骨師妹。多謝世尊成全。”

說完,更是對著摩嚴深深一躬。

摩嚴點點頭,原本煩亂的心不禁舒緩了許多,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比自已預想的要順利這麼多。

鬱結在心中的悲愴擔憂因為那兩個人的話語突然就明朗了。

天矇矇亮之際,長留別院客房之內。

溫宇軒赤裸著上身站在木桶之前,溫熱的水嘩啦啦衝在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似乎連心都是冷的。

他微扯了下嘴角,終於天亮。

沒有用布擦乾自已,就那麼溼淋淋地站在衣櫃前挑選衣服,蜿蜒不斷的水珠順著他赤裸的身體滴到地板上,匯聚成小小的窪地。

太陽還沒有出來,清晨的光線很是清冷。

一絲不苟的髮髻,整齊儒雅的外袍,一切都穿戴整齊。

他靜靜的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已,一貫溫和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陰冷,冷淡的神情不含半點情感。

天亮之際,絕情殿雲霧繚繞之中一片靜謐。

不似前幾日的寒冷,今日日出後,溫度竟恰好適宜。

殿中後院庭的菊花已微微有凋謝的趨勢,冬梅似乎正蓄勢待發,含苞待放。

但是,這凋零之態與新生之意卻在不同種類的花卉之間和諧的並存著,絲毫不給人突兀的感覺。

“小骨。”花千骨寢殿門口,白子畫敲門喚道。

正在梳妝的花千骨連忙放下梳子跑去開門,開啟房門的那一霎那,眼前的白子畫已整齊的穿戴好掌門服飾,玉帶白羽,華麗流蘇,只是一頭烏黑墨髮仍是隨意地披散著。

“師父,你怎麼過來了,怎麼不等小骨幫你更衣。”花千骨連忙拉著他的袖子和他進來。

“為師昨夜只是入定,一早醒便先更衣了。”白子畫柔聲說道。

“師父,你又整夜入定,你的傷還沒有痊癒,不好好休息怎麼可以。”太過明顯擔憂的語氣。

“傻丫頭,對為師來說,入定和休息都是一樣的。”看著眼前滿臉擔憂的小徒弟,白子畫嘴角有了一絲笑意,“而且,為師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怎麼會一樣呢?”花千骨無意識的咬了下下唇,語氣中帶著絲嗔怪。

然而小小動作卻引出情絲無限,白子畫看著她,眸子裡是溢位的溫柔。

她愛咬唇,只是小小動作,卻每每會擾亂他心神。

白子畫在自已還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不期然地伸出手去抬手挑起她線條優美的小下巴,“膽子越發大了,敢嗔怪師父了。”

花千骨抬眸間和他如墨的雙眸相對,她的眸子裡帶著幾分訝異,幾分動容,幾分方才就有的嬌嗔。

白子畫目光灼灼,看著那依舊被她貝齒扣著的下唇,他有些被誘惑。

花千骨還未讀出他眼中突然出現情愫,依舊不閃不避,與他對視。

白子畫想做些什麼。

但不時便要下殿,各派掌門在長留大殿等待,他忍住了。

“幫為師束髮。”白子畫不著痕跡的收回的手,徑直往花千骨的梳妝檯前走去。

內心不覺有些自嘲,什麼時候起,自已的千年道心變的如此情難自禁?

眼裡心裡,每一絲情緒、每一絲喜怒,好像都會情不自禁的隨著她而變動。

“是,師父。”花千骨連忙跟著走上前去,方才他眼中的萬千情愫,她並未察覺。

妝臺前,花千骨拿著木梳小心仔細的為白子畫梳著,三千髮絲在她手中似乎都變得異常的聽話。

微微彎腰之際,她未束起的長髮,便不由自主的從她自已的身後垂落到了白子畫的肩頭。

白子畫微微側目,此時,肩頭同樣烏黑的長髮,有一瞬間竟分辨不出是他的還是她的。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白子畫突然低聲吟出了這一句。

“嗯?師父,你說什麼?”花千骨正專注的給他束髮,並未聽清,透過鏡子詢問般看著他。

“沒什麼。”白子畫已收回了心神,低眸避開她目光,面上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

寢殿之外微風輕起,院中桃花瓣被吹落在地上,鋪了滿地,不少又被風吹起,飄飄灑灑,透過敞開的房門,房內束髮的兩人彷彿入畫。

只是沒人想到,絕情殿上如此美景再不能定格。

長留大殿,不同於往日修行,做早課的弟子三五成群

此刻,一眾弟子整齊的列隊站在大殿之外,殿門開啟,各派掌門早已到來。

三尊大位之上,唯獨摩嚴在座。

白子畫帶著花千骨御劍飛至長留大殿前,在一眾弟子的叩拜行禮之中,進入大殿落座。

“尊上”眾派掌門紛紛向白子畫恭敬問好。

白子畫面頷首回禮,只是依舊是一貫的神色,並無太多表情。

“子畫,怎麼來的這麼晚。”摩嚴壓低聲音去問白子畫。

“今早起的晚了些。”白子畫面無表情的說道,目光掃視到一旁依舊空著的位置,“師弟呢,還未到?”

摩嚴迅速收回原本瞪著殿下和落十一等人站在一起的花千骨的不滿顏色,隨口說道,“師弟一早派弟子來回,說身子不爽,今日便不來大殿了。”

白子畫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淡漠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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