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先前。
稍稍延長的距離，大概七八萬裡下，幾乎完全相同的畫面再次出現。
大概百餘里平整而稍顯柔軟的墨色泥土，一座平平無奇、枯井似的洞窟，氤氳著墨色靈霧。
細細體會，黑霧和洞窟的氣息，依舊是詭異而神妙，幽渺而森然，迥非凡俗、卻偏偏找不到特點。
“果然如此，依舊是這幅樣子。”
鬼舞秋雙眉緊鎖，眼中凝重更勝先前、甚至隱隱有些微的頹然和無奈。
連續三次，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沒有任何發現變化的可能。
明明寶山就在眼前，然而卻只能像是沒頭的蒼蠅、轉來轉去，努力飛過一重重關卡，卻永無進境。
“這裡必然有古怪，這顆星辰並不算大，三次墜落洞窟、距離已經超越了這顆星辰的直徑。如果不是此地有幻境，徹底迷惑了我們的感應，就是已經被挪移到了虛空之外、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空間。”
楚天策不再關注洞窟，而是繞著百餘里空曠細細探查。
四面石壁光滑細潤，想要隱匿神紋陣符並不容易，更大的可能是在泥土塵埃之中。
鬼舞秋則是盤坐在洞窟邊緣，雙手結印、緩緩將修羅王血催動到極致。
修羅王族是萬鬼之王，既然此地氤氳著鬼靈氣息，以修羅王血共鳴感悟，至少不會有錯。
然而足足十個時辰。
沒有任何收穫。
洞窟依舊靜靜氤氳著奇異的鬼霧靈潮，並不濃烈，但卻細膩而神妙。
每一絲泥土塵埃，幾乎都被楚天策輕輕捏碎，細細感悟，卻全然尋覓不到任何神紋陣符。
沉默片刻，楚天策指骨輕輕閃爍紫芒，兩道身影同時浮現。
“好濃郁的鬼靈氣息……不過竟然完全沒有壓迫感，就像是泡在一種奇異的溫泉中……”
糖球雙眼閃爍，四處遙望，眼中盡是淡淡的迷惘和好奇。
不同屬性的真元靈粹，對於異種修者生靈而言，有害無益。
譬如火屬性修者若是身處碧海深處，無窮水靈真粹包裹，縱然不至於受傷，但至少不會舒適。
但此刻，糖球全無絲毫鬼靈氣息，在這鬼霧靈潮包裹下，竟然全無絲毫不適，實在是奇異無比。
一時之間，就連楚天策和鬼舞秋都露出一抹異色。
鬼舞秋身懷修羅王血，楚天策與之本源融貫，自然無法察覺這個問題。
金磚似乎不喜腳下泥土，隨意躍到楚天策肩頭，目光掃過遠處的洞窟，發出輕輕一聲驚歎。
“怎麼，金大爺你認識這枯井似的洞窟？”
鬼舞秋眼中精光爆閃。
金磚躍起、輕輕在鬼舞秋肩頭一點、旋即再落在洞窟邊緣，細細打量了片刻，笑道：“枯井？這名字還真是傳神，相比於正常情況，單單是這些氤氳的鬼霧，這確實只能算是一座枯井了。”
“你當真認識這枯井？”
楚天策和鬼舞秋臉上喜色大盛。
金磚靈魂本源重創，絕大多數記憶都被封印，其實兩人並沒有抱太多希望。
“鬼族誕生的方式，鬼丫頭你知道多少？”
金磚沒有回答，反而向鬼舞秋髮問。
鬼舞秋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金磚突然問這個，愣了愣方才回答道：“一共三種方式，其一是鬼族自然繁育，如萬千生靈一樣；第二種則是侵染靈魄、剝離肉身，強行塑造鬼族，一些強者為了獲得強大戰力、悠久壽元，也有可能自行轉化鬼族；第三種則是幽冥聖泉……”
話音未落，鬼舞秋神色驟變、深深凝望著這座不太起眼的枯井。
“不錯，這就是一座幽冥聖泉，不過大概是受到重創、已經乾枯，無法孕育鬼族了。”
金磚微微點頭，聲音中稍稍攜帶著些微的遺憾。
這種遺憾，並非是過寶山而不入的憤恨，而是目睹天地重寶湮滅的落寞。
“在星域中，一直有幽冥聖泉的傳說，我還以為只是傳說而已，想不到竟然當真存在……”鬼舞秋輕輕搖頭，“傳聞真正強大的鬼族血脈，都是來自無窮歲月之前的幽冥聖泉，大概修羅王族、甚至修羅一族，便是來自幽冥聖泉，只不過無從考證罷了。”
“無從考證？不錯，無從考證，星域中許多遠古逸聞、既無絲毫證據、更無半點邏輯。”
金磚點點頭，似乎突然想到了許多往事，神色迅速變得凝重而落寞。
楚天策雙眉微蹙，指尖輕輕摩挲著枯井邊緣。
幽冥聖泉的傳說，並非極隱晦的星海秘聞，許多典籍、甚至戲詞唱本中都有描繪。
可惜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異狀，一如先前細細探查此地的泥土塵埃，全無半點收穫。
“既然這幽冥聖泉已經損毀、乾枯，我們這一行只能算是無用功了？而且，連續幾次下落，依舊永無止境，幽冥聖泉的真正極限、或者說真正的幽冥聖泉，究竟在哪裡？”
鬼舞秋目光閃爍，並不甘心。
在古老的傳說中，幽冥聖泉是修羅王族的原初誕生之地。
雖然這個傳說沒有任何人能夠證實、或者證偽，但綿延亙古，大概不太可能完全是信口胡說。
“這就是幽冥聖泉，重重疊疊、無盡虛空，本就是幽冥聖泉的樣子。傳聞之中、完整的幽冥聖泉，噴薄真粹，吞天噬地，鬼霧有靈、可以孕育頂級鬼族血脈，現在雖然已經枯竭，但卻並非無用，你以修羅王血為火、幽冥聖泉為器，千錘百煉、自然能夠將之煉化。”
金磚一躍而起，重新落在楚天策肩頭。
“這重重疊疊的洞窟，是真是幻？”
鬼舞秋摩挲石壁，一時之間不知從何下手。
連續三次下墜，十數萬裡深邃、根本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煉化的。
“非真非幻，亦真亦幻，你既然身懷修羅王血、為何要用凡間雙瞳？”金磚笑道。
“凡間雙瞳？”
鬼舞秋默誦真言，手印不斷變幻，修羅王血漸漸開始燃燒。雙瞳深處烈火熊熊，氤氳著的紫霧深處，兩輪烈陽緩緩升騰，照破山河萬朵、洞穿十地幽冥，陡然向著洞窟直貫而去。
天鬼破妄術！
在其身畔，楚天策手印變幻，純淨無比的靈魄本源、如同天河倒灌，轟然湧入鬼舞秋魂海。
下一霎，一朵奇異而繁複的花朵，漸漸在鬼舞秋面前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