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巴意識清醒時,飛速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在從糜稽那得知亞露嘉可以透過夢境聯絡後,席巴當機立斷,在外面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強迫自己進入了夢鄉。

身為一個殺手,節約體力並快速恢復是必修功課,席巴分分鐘入睡,然後……什麼都沒夢到。

老父親一個電話殺到糜稽手邊,糜稽聽後哭笑不得:“您怎麼和媽媽一樣?媽媽也試著睡了,什麼都沒夢到,你們有沒有想過,現在是白天,亞露嘉沒睡覺?你們當然不可能在夢裡看到他啊!”

席巴:“……”

他哽住,只能用乾巴巴的語氣說:“你和媽媽說亞露嘉的事了?”

“嗯,媽媽每天會打電話問奇犽的情況,我就順嘴說了。”

糜稽不鹹不淡地說,“奇犽那小子在大哥的念釘作用下倒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每天活蹦亂跳的,馬哈爺爺一直盯著,他也沒發現亞露嘉聯絡奇犽的痕跡。”

席巴聽後心下稍安:“我知道了,有訊息再通知我。”

糜稽撇嘴,難道不是老父親想白日做夢結果失敗了,這才打電話聯絡的嗎?

席巴耐著性子等到了晚上九點,他早早上床休息,雖然下午睡了一覺以至於現在一點都不困,但他可是頂級殺手,他可以強迫自己入睡!

然後就真的做夢了。

席巴看著四周的景色,眼睛微微睜大。

這是非常美麗而夢幻的森林,到處都是高大的橡樹、楓樹和槭樹,金黃色、深紅色和淺綠色的樹葉到處飛舞,時不時有宛如童話王國裡的花仙子在樹葉間飛來飛去。

腳下是厚厚的樹葉堆積的小路,周圍灌木叢生,低矮的爬藤與蕨類植物順著樹木根部蜿蜒延伸出去,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綻放,陽光順著樹葉間的空隙灑落下來,斑駁的光影輕微晃動著,像是給眼前的美麗景色加了一層朦朧的炫光,美不勝收。

席巴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他沒猜錯,此刻他的意識應該已經受到了念能力影響,進入了糜稽所說的夢境。

按照糜稽的說法,夢境是一片金色的樹林,亞露嘉就在樹林裡和花仙子什麼的玩耍,看到他時會主動打招呼……

就在席巴仔細觀察四周時,突然在不遠處,一個人影漸漸出現。

席巴繃緊身體,但下一秒就怔住了。

是他的妻子基裘。

基裘的眼睛出了問題,早已換成了電子義眼,但在這個夢裡,基裘的黑色眼睛恢復了原樣,一如席巴過去記憶裡的那樣漂亮、桀驁、鋒利,看過來的眼神裡甚至帶著點寂滅和空洞之感。

基裘也發現了不遠處的人,仔細一看,是她的丈夫席巴。

但她沒有靠近,只是嬌笑著說:“親愛的,你也來了,我……”

“我聽糜稽說了,你每天給他打電話詢問奇犽的情況。”

席巴知道基裘在懷疑他的身份,這是一個念能力者進入陌生念能力者領域內的本能,但席巴不想耗費時間和基裘打機鋒,他單刀直入,“我先進去,你跟在我後面。”

基裘想起糜稽提過的夢境資訊,立刻反應過來,眼前這人的確是她的丈夫。

她微微低頭,“好。”

席巴謹慎地邁步進入森林,陽光傾瀉,能清晰地看到光在空氣中的痕跡,像是無形的音符組成的樂譜,又像是小溪涓涓流淌,一直延續到森林深處。

順著光的指引,席巴來到一處林中空地。

宛如突破了什麼屏障,進入這處空地的瞬間,他同步聽到了很多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

“哇哇哇——”

以及亞露嘉的哭聲。

席巴身體僵硬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亞露嘉正半跪在地,他抱著什麼東西,小聲安慰著對方。

周圍圍著很多花仙子、小精靈、小蝴蝶和蜻蜓等昆蟲,還有天牛形狀的妖精抓著花朵湊過來,試圖讓亞露嘉懷裡的人不要哭了。

“別哭了,拿尼卡,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是基爾哥哥提的願望太難了……啊!”

亞露嘉眼角餘光看到席巴,“爸爸!”

拿尼卡的身體動了動,小心翼翼地從亞露嘉懷裡探出腦袋。

席巴的眼睛瞪圓,原來亞露嘉懷裡抱著另一個亞露嘉,不,是一個和亞露嘉一樣的孩子,但那孩子臉上有兩個黑色窟窿和一個月牙形的嘴巴!

原來它就是拿尼卡嗎?

亞露嘉很高興,他站起身:“爸爸,你來了!咦?不是說媽媽也來了嗎?”

席巴冷靜地說:“你媽媽在外面等你,亞露嘉,這是怎麼回事?”

亞露嘉嘆了口氣,雖然只是分開了幾天,但這小孩竟有幾分小大人的樣子了。

“是拿尼卡啦,基爾哥哥說拿尼卡的能力是雞肋,能許願做到的都是簡單的事,真正需要以奇蹟之名出現的願望,拿尼卡完全做不到……”

席巴:“……”

他有些震驚,根據揍敵客的測試,拿尼卡的能力真的超強啊!再強大的敵人也會因為強求的規則完蛋,這還叫雞肋?

但比起這些,席巴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亞露嘉,你是自己離開揍敵客的嗎?”

亞露嘉點頭又搖頭:“是拿尼卡說想去找舅舅,我們就出來了。”

席巴:“……”

他又一次狠狠震驚了,舅舅?哪裡冒出來的舅舅?基裘還有哥哥嗎?

席巴謹慎地問:“你們怎麼找到所謂的舅舅的?”

亞露嘉:“拿尼卡說的,舅舅的氣息對拿尼卡來說就像是黑暗裡的光那樣明顯,於是我們就直接到他那了。”

席巴:“……”

他又又一次震驚了!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亞露嘉是他和基裘的孩子,但拿尼卡是揍敵客祖先從暗黑大陸上帶回來的災難,也許亞露嘉口中的舅舅是拿尼卡在暗黑大陸的親戚!!

夭壽啦!揍敵客為了壓下測試拿尼卡引起的騷亂和隱藏繩人的秘密已經很勉強了,眼前居然又多出了一個拿尼卡的舅舅……

席巴深吸一口氣,儘量用緩和的語氣問:“那眼前這個夢,是你舅舅的能力嗎?”

亞露嘉歪頭:“不是哦,是大舅舅的能力。”

舅舅的哥哥,他應該也是叫舅舅的,對吧?

席巴:“……”

他已經震驚的有點麻木了,原來不是一個舅,是兩個嗎?

“對了爸爸。”亞露嘉努力拉扯著拿尼卡,像是小孩子展現寶貝一樣對席巴說:“這就是拿尼卡,她是我和奇犽的妹妹!爸爸,你和媽媽不要討厭拿尼卡,她很好的,她也是家人!”

席巴很想說這什麼玩意兒!

但想到眼前有三個窟窿的孩子的兩個舅也許正隱在暗處看自己,他努力穩定情緒,“拿尼卡嗎?我和媽媽倒是從沒真正見過這孩子,對了,那兩位舅舅呢?我想見見他們。”

亞露嘉沒注意席巴含糊過了自己的問題,他下意識地回答:“舅舅打遊戲呢,大舅舅不是去咱們家了嗎?”

席巴:!!!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用盡全部力量才強迫自己勉強用平穩的語調說:“啊,要到家了嗎?那要好好招待,他是要來做客嗎?”

甚至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他的孩子都在家啊!!家裡只有高祖父,能擋住來自暗黑大陸的強敵嗎?

亞露嘉有些不好意思:“舅舅說,大舅舅缺錢,是想問咱們家要點生活費什麼的……”

席巴先是一喜,要錢是好事啊!能用錢擺平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但緊接著又有些狐疑,一個可能來自暗黑大陸的災難跑到揍敵客,只為了要點生活費?誰信啊?!

席巴努力保持鎮定,他仔細回想剛才亞露嘉說的話,突然問:“基爾哥哥是誰?他的願望是什麼?哪怕是拿尼卡都無法滿足嗎?”

提到許願的事,拿尼卡眼角又開始掉淚花。

嗚嗚嗚她被嫌棄了啊!

亞露嘉也挺沮喪的:“是啊,基爾哥哥說,他想要星球地圖,他說什麼用天體測算目前的世界地圖不全,肯定有未知土地,還說十二宮啦、星象啦……反正我和拿尼卡連基爾哥哥的願望都聽不懂……”

更別提實現了。

“他還說什麼,作為萬能許願機,拿尼卡比不上聖盃,因為拿尼卡所能實現的願望只侷限於人類意識什麼的,他說人類並不是世界主宰,他要追求的是神秘……”

亞露嘉雖然年紀小,但記性很好,即便他不理解基爾什塔利亞的話,可他全都用心記下了。

畢竟這是第一個拿尼卡無法實現的願望啊!

“爸爸媽媽也是的,你們做的測試是錯的,拿尼卡的許願根本不是萬能的!我和拿尼卡還拍著胸脯表示什麼願望都可以,結果真的好丟人!”

亞露嘉對著老爹抱怨起來。

席巴:“……”

亞露嘉不理解這些話語的意思,席巴卻聽懂了七八成,並開始心驚肉跳起來。

他正想再細問,就聽亞露嘉又抱怨。

“而且爸爸媽媽對強求的失敗規則總結也是錯的,舅舅就沒有答應拿尼卡的強求。”

拿尼卡在旁邊連連點頭:“錯的!錯的!”

——沒吃到好吃的水果,超沮喪的說!

席巴先是一驚,隨即他沉吟幾秒,委婉地說:“也許你舅舅的生命形態不同於常人。”

亞露嘉的眼睛裡終於冒出了席巴熟悉的敬佩光芒。

“爸爸好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拿尼卡跟著點頭:“散裝!散裝!”

“舅舅散了一地!”亞露嘉又難過起來,“可惜他說爸爸媽媽學不會……”

“如果爸爸媽媽學會,拿尼卡就不用被關起來,也可以和奇犽哥哥一起玩了!”

小孩的聲音天真爛漫,但對席巴來說,來自兒子的請求難比登天。

“爸爸,你真的學不會嗎?稍微努力一點,試試看嘛!”

席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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