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無慘的確在這片樹林裡等待著日落。

昨夜繼國巖勝突兀消失,鬼舞辻無慘雖然憤怒,但惜命的他還是警惕地探查了許久,後來他用自己優秀的嗅覺察覺到繼國巖勝在距離他大約幾里地外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路。

鬼舞辻無慘幾乎以最快速度追了上去,可他沒露面,而是在周圍觀察。

直到太陽出來,繼國巖勝似乎鬆了口氣,給自己包紮了傷口,還故意找了一處有太陽照射的地方休息,鬼舞辻無慘才確定昨晚繼國巖勝突兀消失又出現,應該是某種特殊的劍技。

嚇死他了,還以為這個劍士掌握了突然空間轉移!

是的,即便繼國巖勝被鬼舞辻無慘打成重傷,鬼舞辻無慘還是擔心繼國巖勝抽冷子用什麼空間轉移的劍技對著他的脖子來一刀。

在解除了自己的生命危機後,鬼舞辻無慘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繼國巖勝能衝到他身前砍傷他,還會這樣特殊劍技,也許將繼國巖勝變成鬼能得到特殊的血鬼術,這樣他就能利用繼國巖勝找到青色彼岸花了!

無論如何,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解除太陽這個弱點更是重中之重!

於是鬼舞辻無慘就這麼盯著繼國巖勝,打算等太陽落山的瞬間衝過去將繼國巖勝變成鬼,至於繼國巖勝是否同意不在鬼舞辻無慘的考慮範圍內。

然後繼國緣一趕了過來。

在看到繼國緣一時,鬼舞辻無慘沒當回事,繼國緣一拎著刀殺氣騰騰進入樹林時,鬼舞辻無慘更是笑出了聲,他還想著這對兄弟真貼心,趕著送上門讓他吃嗎?

由於心情極好,鬼舞辻無慘難得有心情和繼國緣一聊兩句。

他想,要不要將這對兄弟一起收了呢?

繼國緣一可以開創呼吸法,若是變成鬼,能不能創新的血鬼術?

“連日落都等不了,就這麼急迫地想要見到我嗎?”

鬼舞辻無慘張開雙手,臉上流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他像是每一個自認為距離成功只差一步的反派boss一樣,對著繼國緣一開嘴遁。

“你哥哥要死了,想要拯救他嗎?”

繼國緣一壓根沒有和鬼王交談的興趣,他只是專注而認真地看著面前穿著菊花紋樣華麗外袍的男子,像是要將鬼舞辻無慘牢牢記下來似的。

但實際上在繼國緣一的視野裡,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可怕的詭異生物。

這生物有五個腦袋和七個心臟,全身生命力旺盛得彷彿即將噴發的岩漿,呼吸的空氣帶著濃郁的暴虐氣息,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要如何幹掉這樣的生物呢?

大凡劍士修行劍術,都是先學習劍招,透過無數次修行和鍛鍊才能將劍招活用在戰鬥中。

但繼國緣一不同,他是碰到一隻鬼就現場思考研發新的招式,就好像他擁有一個劍招卡池,需要的時候現場抽卡就行了。

繼國緣一想到剛才兄長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心底就油然升起讓他恨不得將眼前一切都斬成碎片的衝動。

他彷彿又回到自己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慘死的那個夜晚。

那一夜他沒有來得及挽回重要之人,而如今又一次面對了相似的局面。

但這一次,繼國緣一想,他一定要幹掉眼前的鬼王!

或者說這一劍斬下去,他不僅是為拯救自己的兄長,也是在斬去曾經妻兒去世後不吃不喝十餘日的噩夢!

否則他蹉跎這麼多年,斬殺惡鬼無數,又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到頭來,他什麼都無法挽回嗎?那他又為什麼要擁有遠超於常人的天賦,又為什麼活下來呢?

下定決心,繼國緣一開始在心裡勾勒出招的技巧。

為了防止鬼王復生,最好一劍貫穿這頭生物的所有重要生命接點,比如五個腦袋和七個心臟。

如此一來,攻擊劍路要足夠曲折,又必須具備可怕的毀滅力,還要在瞬間完成攻擊……

就在此時,繼國緣一突然【聽】到了鬼舞辻無慘的話語。

鬼舞辻無慘:“……我會恩賜你和你哥哥一同侍奉我的機會,事實上你哥哥幾乎算是同意了吧?”

其實鬼舞辻無慘說了好幾句了,只不過繼國緣一單方面遮蔽了鬼舞辻無慘的話,但由於對方話語裡提到了自己哥哥,繼國緣一才像是突然從寂靜透明的世界迴歸人間,聽到了後半句話。

繼國緣一臉上先是露出了一個明顯的困惑表情,緊接著是憤怒。

……這隻鬼居然還有臉提起他的兄長?!

“他曾說,如果我殺了你,他就是我的了。”鬼舞辻無慘大笑起來,“被自己親生兄長獻給鬼王當食物,繼國緣一,你有什麼感想?”

繼國緣一:!

他怎麼想?他很高興!

是的,繼國緣一聽到兄長這麼說,他竟油然生出一股激動和開心,因為這意味著兄長絕對信任他可以幹掉鬼王!

雖然緊接著繼國緣一又不由自主地設想了一下自己輸掉的情況……

日!不能想了!越想越憤怒!

“你將人命當成什麼了?”

繼國緣一喃喃地提問。

伴隨著他的提問,他的身體快如疾風,幾乎一瞬間衝到了鬼舞辻無慘面前。

鬼舞辻無慘反手一撩,長而粗壯的鞭子橫掃過來。

面對即將打到臉上的攻擊,繼國緣一沒有絲毫後退,只是用強大的滯空能力在半空詭異地停頓了半秒。

隨即他的身體輕盈如飄絮,擦著鞭子上的倒鉤翻轉到了鬼舞辻無慘的上空,長劍斗轉,空氣中突兀出現了熾熱的、彷彿能將一切焚燒殆盡的火焰。

劍意圓滿如朝陽,輕而易舉地劃開了鬼舞辻無慘肩膀上的腦袋和心臟。

鬼舞辻無慘:!

下一秒,繼國緣一抬腳踩在了鬼舞辻無慘因遭到攻擊而條件反射從後背打出的鞭子上,半空借力,反手將剛才的招式連起來,繼續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鬼舞辻無慘發出了他自己都沒聽過的慘叫聲。

火焰順著剛才繼國緣一切開的位置猛烈燃燒,蝕骨**,直接將鬼舞辻無慘的左胸內部的心臟,還有下方臟器裡藏著的大腦點燃了!!

這還沒完,繼國緣一又一次如矯健剛強的蒼鷹,依靠剛才那道斬擊,於半空旋轉起來。

他加大了攻擊力度,從上往下、從斜後方蜿蜒轉折向前,如虹光般避開了鬼舞辻無慘右後方刺出的鞭子,然後再度重重切下!

轟隆——

火焰形成的龍盤旋衝出,咆哮著撞擊在鬼舞辻無慘的右半邊身體,而就在這一招結束後,繼國緣一終於落回了鬼舞辻無慘的正面。

而就是這一轉身的瞬間,繼國緣一那原本用盡的招式居然再度生出新的連招,他反手橫掃,精湛的劍招如羚羊掛角,渾然天成般旋轉刺入了鬼舞辻無慘大腿上的心臟。

以上所有招式都被繼國緣一連成了一招。

他的動作如優雅穿梭風暴的蝴蝶,又像是從容穿梭於角馬群的雄獅,妙到巔毫的招式如他這個人一樣優雅秀美,卻又透著毀天滅地的殺意,讓緊隨其後衝進來的繼國巖勝呆滯當場。

繼國巖勝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視野和過去不同,有了伊澤杉的幫助,他終於看到了所謂的至高之境、所謂的透明境界。

那是何等壯觀美麗、又纖細到透明的世界啊。

樹幹上那一條條歲月留下的紋路,樹葉上水珠劃過的纖細邊緣,空中飄過的一點塵沙,土地中氤氳升騰的勃勃生機,日光照射下不斷起舞的光之精靈……

那一瞬間,種種細緻到近乎神蹟的景象匯聚在腦海,化為了一株大樹的一生:從一枚種子從土壤中抽芽,在日光的照射下生長為蒼天大樹,繼而在未來某天老去,枯木坍塌在大地,成為無數菌類和新生生命的樂園。

一株樹、一朵花、一棵草……眼前的一切不再是單純具象的人或者物,而是一個生機勃勃、不斷有生物誕生、成長並死去的一。

天地為一,萬物為一,生死交替輪迴為一。

繼國巖勝的雙目不自覺地落下了淚水。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落淚,但心底瀰漫著的震撼久久不能散去,就好像人生於世這一簡單事實,就足以令他動容。

“緣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世界嗎?”

他在心底喃喃地問道。

伊澤杉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不知道,但這就是我看到的世界。”

繼國巖勝聞言,下意識地【看】向弟弟繼國緣一。

啊,那毫無瑕疵、湛然明亮的光輝籠罩著那個人,哪怕在透明的世界裡,繼國緣一依舊耀眼到讓周圍一切都變得蒼白單調。

尤其是當繼國緣一揮劍時,似乎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火紅之色,豔麗的火焰化為劍刃,輕鬆切開了鬼王的身軀,並不斷燃燒著鬼的血肉和軀殼。

繼國緣一身上的生之澎湃,以及他面前被斬為十幾塊、變成碎肉一樣的鬼舞辻無慘的死之寂滅,如白與黑的對比,濃烈得讓人失去語言和意志。

繼國緣一的斬擊如神明輕輕拂去沾染於塵世的碎屑,那麼輕而易舉,那麼簡單從容,那麼不屑一顧……

繼國巖勝覺得眼睛酸澀難耐,要被前方之人的光輝刺瞎雙眼了。

他的心底再度升起濃烈的嫉恨之情。

啊,為什麼世上會有繼國緣一這樣的人呢?

只是存在著,只是注視著,就會讓他心生羞愧之感,甚至他的眼睛都在刺痛著,靈魂扭曲到噁心。

伊澤杉:“……”

等等,哥們,你怎麼就能從對生命的震撼毫無違和地轉到了對弟弟的嫉恨上了?

伊澤杉大為震撼。

就在此時,繼國緣一身前的鬼舞辻無慘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

原來繼國緣一砍完了一招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又一次揮劍,將本來碎成十幾塊的肉塊又分割得更細碎了!

繼國緣一的劍刃上有燃燒的火焰,赫刀砍傷的痕跡是無法癒合的,鬼舞辻無慘當機立斷,與其等繼國緣一砍他,不如他自己碎成碎片!

砰得一聲,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碎裂成細小的肉塊並以極快速度飛射出去,繼國緣一二話不說抬手將劍刃範圍內的所有碎片都斬殺成屑。

但還是有一部分肉片衝出了劍刃攻擊範圍。

繼國緣一立刻追上去,緊接著他面色陡變!

“兄長!!”

原來鬼舞辻無慘狼狽跑路時撞到了扶著大樹、呆滯地【看】著這邊的繼國巖勝。

鬼舞辻無慘大喜過望!

他立刻將拳頭大小的肉塊分成兩半,一半衝向繼國巖勝並試圖吞噬掉這個人,另一半朝著相反方向跑去!

只要繼國緣一若是不想親哥死亡,就只能衝向繼國巖勝,這樣另一部分的自己就能活下去了!

鬼舞辻無慘的算盤打得好、打得妙。

然而伊澤杉看到鬼舞辻無慘衝過來時,也覺得妙極了。

本來以為自己可能搶不到人頭了,結果萬萬沒想到,人頭朝著自己衝過來了哎!

不等繼國巖勝反應過來,伊澤杉毫不猶豫接管了身體控制權。

他抽出繼國巖勝腰間的日輪刀,同時變換呼吸,將穩固身體肌肉的呼吸變成了戰鬥用的常中呼吸,空氣進入胸腔,被肺部的氣泡充分吸收後,力量油然而生。

日輪刀彷彿被火焰灼燒,化為了鮮紅的赫刀。

月之呼吸和招式是怎麼用的來著?

算了,反正他只是單純地看時透無一郎演練過幾次,一點都不熟練,還不如用無一郎的劍技!

伊澤杉修行的是雷之呼吸,涉獵過水之呼吸,自己開發了森之呼吸。

但他掌握著幾乎全部鬼殺隊劍士的劍技,反正日之呼吸作為起始呼吸,可以同步使用所有呼吸的劍技!

既然如此……

六之型·月之霞消——

林間驟然升騰起一股淡淡的霧氣,這霧氣中的水光不斷折射著如月光一樣瑰麗而細小的鋒刃,繼而突兀炸裂。

噼裡啪啦!!

刺耳的轟鳴聲響起,從伊澤杉揮動刀刃的那一點開始出現鋒刃形成的渦流,由點及面,轉瞬間擴散到了前方二十米範圍之內。

鋒刃和渦流不斷衝擊著周圍,蕩起的雲霧激烈震盪開來,那雲霞如活物般不僅將鬼舞辻無慘衝過來的肉塊撕裂成渣滓,連遠處逃竄的那半塊肉塊也被絞殺成灰!

鬼舞辻無慘:“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最終消失了。

繼國緣一同樣施展劍招,將四周空間內所有塵土和碎屑又斬殺燃燒了一遍,確認再沒有任何生物逃竄後,才反手一撩,長劍無聲而輕柔地指著伊澤杉脖頸的位置。

繼國緣一定定地看著繼國巖勝,眼中有些許驚慌和憤怒之色。

“……兄長大人,你身體裡的東西是什麼?”

伊澤杉扯扯嘴角,二話不說縮回繼國巖勝體內。

鬼王死了就好,他才不要涉入到兄弟之爭內。

然而繼國巖勝沒有理會繼國緣一的質問。

從伊澤杉出招,到繼國緣一掃尾,兩人動手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直到一切塵埃落定,繼國巖勝才回神。

鬼王鬼舞辻無慘……死了?

繼國巖勝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並非因為繼國緣一拿劍指著他,也和鬼王的死亡無關,而是隨著伊澤杉放棄對身體的控制,繼國巖勝的視野恢復了正常。

他看不到透明的世界了。

繼國巖勝不由得滿心失落而悲哀。

那樣的境界是他追求許久之物,他窮盡一生、拋棄無數、奮起直追都無法抵達的境界,而緣一從出生起就看到了。

好不甘心啊,好憤怒啊,好絕望啊。

想到這裡,繼國巖勝氣血上湧,本來趨於平緩的傷口突兀崩裂,他一口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伊澤杉:“……”

繼國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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