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巖勝離開了林地,距離這片樹林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村鎮。

伊澤杉在村鎮很多戶人家的門扉上看到了紫藤花的圖案,他眼中閃過懷念之色。

繼國巖勝又走了幾步,有穿著鬼殺隊服飾的人出現,他們還向繼國巖勝行禮。

繼國巖勝的心比較亂,他含糊地點點頭,正要離開,突然一個鬼殺隊成員用有些急促的語氣說:“主公大人接到訊息,距離這裡大約三十里地的城裡有鬼的蹤跡,之前派去探查的隊員失蹤了,您若不忙的話,主公大人想拜託您去那檢視一下情況。”

繼國巖勝停下腳步,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總算回神。

他語氣淡淡,“我知道了。”

繼國巖勝回到自己居住的簡陋宅邸,房間門的規制和裝飾和他在繼國城時的截然不同,他坐在廊下怔怔地看著什麼都沒有的院子,有些茫然。

自己追求著劍術的最強,想要擊敗弟弟緣一,然後呢?

一想到自己死後所學的技藝消失,想到自己什麼都無法留下,繼國巖勝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恐慌。

更讓他恐慌的是,如、如果在他心底早已預設了無法擊敗緣一,他這一生的努力豈不是個笑話?

那麼他到底是為什麼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是為了追逐永遠無法碰觸到的太陽嗎?

繼國巖勝一直在發呆,直到夕陽西下,伊澤杉忍不住提醒繼國巖勝:“你是不是該出發前往有鬼的城池了?”

鬼不能被太陽照射到,只會在深夜裡出來覓食。

按照白天那個鬼殺隊成員的說法,城鎮在三十里地外,現在出發趕過去,正好是晚上九點左右,也是鬼開始活躍的時間門。

許久後,繼國巖勝才嗯了一聲,他吃了點東西,啟程前往隔壁城池。

“……saber,你之前說我變成了鬼,那是不是說明緣一併未擊敗鬼王?”

伊澤杉:“嗯,比起鬼舞辻無慘的戰鬥力,他跑路和苟命的能力更厲害,直到緣一死亡,鬼舞辻無慘才重新跑出來吃人。”

繼國巖勝:“……”

這鬼王怎麼有種屑和low的感覺呢?

他又問伊澤杉:“我的後裔擊殺了我,他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伊澤杉精神一振,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言:“無一郎是個非常有天賦、心底善良的人,最初他因為兄長死於惡鬼手中,受到劇烈的精神刺激後失憶了,顯得有些沉默寡言,但等他的記憶漸漸迴歸,他就變得開朗活潑了!”

“我們是最佳的搭檔,我和他一起經歷了很多事,見識了不同的風景,他也開啟了斑紋,但卻輕易解決了開啟斑紋就會死亡的問題。”

雖然是伊澤杉提出的仙術概念,但時透無一郎在修行的天賦上傲視群雄,幾乎沒收什麼阻礙就成功踏入了仙術的大門,還血脈回溯看到了繼國巖勝的生平。

“無一郎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說著說著,伊澤杉的聲音變得低沉平緩起來。

“當我們都踏入暮年時,他……他將我攆走了。”

繼國巖勝怔了怔:“將你攆走了?什麼意思?”

“……在我們那一代,鬼殺隊幹掉了鬼王,大家都回歸社會,無一郎去當運動員了,我則幫助主公大人為那些迴歸社會的鬼殺隊劍士做後勤支援,我做的時間門有點久,無一郎退役後跑來幫我。”

伊澤杉的語氣裡透著淡淡的笑意和柔和,“後輩們經常來請我幫忙解決麻煩,來回幾次後,無一郎就讓我離開了。”

伊澤杉本來是想送走所有的親朋摯友後再開啟自己的旅程,但時透無一郎說若只留他一個人就太慘了。

“別等啦,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啦?那個莽撞得只知道向前的阿杉去哪裡了?”

“就這樣直接出發吧,這樣無論你度過了多久的歲月,去到了多遠的地方,在你心中我都是活著的樣子。”

伊澤杉送走了無數夥伴,見過他們安詳睡過去的樣子,最終留存於記憶裡的景象,卻是時透無一郎那鮮活的笑臉。

哪怕過去這麼多年,伊澤杉知道並肯定時透無一郎恐怕已經去世了,可是啊……

“你說我自欺欺人也好,說我過於天真和愚蠢也罷,可只要我不回去,我就能繼續這樣想:無一郎還沒有死,他還活得好好的,他依舊是我離開前的模樣。”

伊澤杉輕笑起來,他的聲音裡沒有絲毫悲傷,有的只是濃濃的驕傲和歡喜。

“是不是很可愛?無一郎是我最好最重要的兄弟,所以當我察覺到他的血脈呼喚我時,我毫不猶豫地回應了召喚。”

結果沒想到是時透無一郎的先輩繼國巖勝。

繼國巖勝默默地聽著,莫名地產生了一些羨慕的情緒。

他的後輩時透無一郎儘管已經死去了,卻永遠地活在了saber心裡。

哪怕繼國巖勝和時透無一郎隔著數百年的時光,繼國巖勝仍然知道了未來自己的後裔裡會有這麼一個少年,不僅劍術超群,還善良溫柔。

繼國巖勝抿唇,他乾澀地問:“……怎麼才能像你一樣活得久一些呢?”

伊澤杉反問:“你為什麼想要活得久呢?”

人追求長生是很正常的事,伊澤杉也可以教繼國巖勝修行仙術,解決斑紋的問題,但這都有個前提:繼國巖勝不會背叛鬼殺隊,最起碼不會變成鬼。

繼國巖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被伊澤杉剖析了內心後,他此刻有些茫然和無措。

他想要擊敗弟弟緣一成為最強,可實際上他心底已經預設無法擊敗緣一了;

他想要活得久一些好鑽研更強大的劍技,可若他真的掌握了擊敗弟弟緣一的劍技,下一秒又死了,他又有些不甘心。

他想要在此世界留下點什麼,他想要證明點什麼,可比起一事無成的自己,他的後裔,那個名叫時透無一郎的孩子雖然死了,卻將自己永遠地留在了saber的記憶和人生中。

他到底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繼國巖勝沉默許久才道:“能和我說說你的經歷嗎?”

伊澤杉敏銳地察覺到了繼國巖勝似乎正處於一個關鍵的思想變化節點上,他沒有在追問,而是直白地給出了答案:“你問我為什麼可以活得久,很簡單,我不是人。”

繼國巖勝:“……”他不可置信,“你是鬼?”

“別把我和那種垃圾相提並論!”伊澤杉先是不爽地辯解,繼而詳細解釋,“雖然有些可笑,但我的祖先是外星人,是從星空深處抵達大陸的大筒木一族,我們的祖先輝夜姬抵達大陸後因體內力量過於強盛,分出了兩個後裔,我們那邊的所有忍族都是大筒木後裔的子孫。”

“我啟用血脈裡隱含的特性,再加上一些機緣巧合的因素(吞噬光脈),才可以活很久,你是不可能走我這條路的。”

繼國巖勝聽後長出一口氣。

他有些鬱悶,有點難過,但又有點詭異的輕鬆感。

“而且我的道路盡頭是死路。”

伊澤杉語氣平靜地說:“萬事萬物都有始有終,總有一天我體內的能量會進入衰竭和死亡期,到那時我會隨著這股力量一起步入死亡,若普通人還有輪迴的可能,那我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歸於虛無。”

星球是有壽命的,伊澤杉體內吞噬的光之長河也會有枯竭的一天,在他為了獲得力量浸入光脈的那一天起就有這樣的覺悟了。

“生命是有盡頭的,但信念和愛是可以傳遞的。”頓了頓,伊澤杉神色微妙地補充,“哦,仇恨也是。”

繼國巖勝忍不住問:“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若死了,那些活在你記憶裡的人也會消失,你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伊澤杉也忍不住問:“可永遠活著的一成不變的東西,你不覺得噁心嗎?該死的時候利索地去死,好好地去冥土安息,不再需要面對亂七八糟的世界,不用被迫給後輩收拾爛攤子,甚至不會被叫上去給後輩添麻煩……這不是很爽很幸運的事嗎?”

想想穢土轉生,千手扉間門開發出來的這個術堪稱忍界萬惡之源。

穢土轉生的第一種用法是當起爆符的工具人,千手扉間門最早用穢土轉生施展互乘起爆符之術,炸一波就死,算是最溫柔的用法了。

穢土轉生的第二種用法是當社畜和打手,比如大蛇丸當初就召喚了初代和二代暴揍三代。

但只要扉間門留了解開術的後門,或者心意圓滿就可以自動滾回淨土。

其實穢土轉生還有第三種用法。

要挾。

打個比方,若有人威脅被穢土轉生出來的宇智波斑,若是不聽話就穢土泉奈呢?對著宇智波帶土表示你不給我幹活我就穢土野原琳呢?

若是召喚人的實力再強悍點,無法依靠後門掙脫術的束縛,忍界又沒有能一擊必殺召喚人的能力……那被穢土轉生出來的人就完蛋了。

“不要小看後輩啊,總會有一些後輩不做人,將死掉的人從冥土裡抓出來當社畜。”伊澤杉哆嗦了一下,小聲抱怨說:“我努力活著也有類似的原因啦,我寧願找個地方陷入假死安眠裡,也不要真正死掉。”

別以為他不知道,忍界聯合會那邊的後輩們時不時就會用穢土轉生來確定他的生死,當然不只他享受了這個待遇,去別的世界旅遊的千手柱間門和宇智波斑也是這待遇。

從忍界聯合會的忍者們的角度來講,施展穢土轉生失敗,說明出門浪的伊澤杉等人還活著,這是一件高興的事。

……但也很失落啊!不能看到重要的長輩回家什麼的,好鬱悶!

繼國巖勝聽後大為震撼,並表達了不理解的情緒。

伊澤杉倒也不在意,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不理解很正常。

“反正活太久不是什麼好事,有些人活久了,甚至會忘記自己最初為什麼要活得久。”

伊澤杉隨口吐槽,“以至於變成了噁心的老蟲子什麼的,那可太悲慘了。”

繼國巖勝聽後更茫然了。

沒遇到伊澤杉之前他很絕望,因為開啟斑紋後的未來是一條死路。

遇到伊澤杉後他更絕望了,因為按照伊澤杉的說法,雖然未來有很多條路,可這麼多條路還特麼是死路啊!

就在伊澤杉和繼國巖勝閒聊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三十里地外的城池。

入夜後這座城池的守衛已經關門休息了,幸而繼國巖勝有鬼殺隊的令牌,守衛確認繼國巖勝不是劫匪或者其他城主的奸細後,開啟角門讓繼國巖勝入城了。

戰國時代的夜晚意味著危險和死亡,日落後基本沒什麼人在街道上亂晃,除了一些特定的歡場區域還有些燈光,別的地方如居民區,完全就是黑沉沉一片。

伊澤杉放開了感知,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下一秒,繼國巖勝也渾身一個激靈,抬頭看遠處房屋的屋簷處。

那裡好像有什麼!

繼國巖勝足下發力,身體輕盈跳起,落在了低矮的牆頭上,緊接著跳上了屋頂。

幾個起落後,繼國巖勝跳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屋簷上,他停下了腳步。

屋簷前方坐著一個穿著菊花紋樣的華美外袍的男子。

男子有著細碎的、微彎的短碎髮,面容俊美中透著妖異,周身散發著濃郁的血和危險的氣息,只是注視著這個人,繼國巖勝的肌膚就升騰起戰慄感。

“你是……”

繼國巖勝喃喃說著,在腦海裡,在現實中,心底的聲音和說出口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鬼王,鬼舞辻無慘。”

“就是他。”伊澤杉在腦海裡回答繼國巖勝,同時他悄無聲息地後退,開始在附近的地面打上飛雷神印記。

他能耐著性子和繼國巖勝聊天溝通,除了想要試著拉一把繼國巖勝外,也是知道鬼舞辻無慘會主動找繼國巖勝。

跟著繼國巖勝就能砍到鬼王!

……畢竟若是鬼舞辻無慘一心想躲,哪怕是繼國緣一找了一輩子都沒找到。

“就是我。”

鬼王鬼舞辻無慘打量著面前的男子,露出瞭如罌粟般充滿了蠱惑和妖異的笑容。

“聽說鬼殺隊這群追逐著我的蟲子們自己練死了自己,我就忍不住來看看。”

鬼舞辻無慘的聲音裡透著濃厚的愉悅。

“我對練習呼吸法的人變成鬼這件事還有幾分興趣,但若是實力太差的垃圾根本承受不了我的血液。”

眼前這個人不同,據說他是開發呼吸法的劍士的兄長,若是讓這個人變成鬼,再讓那個給自己添了無數麻煩的呼吸法劍士知道,那將是多麼有趣而令人愉悅的場景啊!

“你快死了吧?”

鬼舞辻無慘能感覺到面前的劍士的生機在飛速流失,他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想將劍術練到極致嗎?你曾是繼國城的主人吧?為了劍術拋棄城主之位,卻因壽數而無法踏入劍道極致,你拋棄了一切卻得到這種結局,你甘心嗎?”

繼國巖勝:“……”

伊澤杉:“……”

伊澤杉沒忍住,在繼國巖勝腦海裡吐槽:“你會變成鬼還真不是意外,你們倆說服人的口徑幾乎是一樣的……”

繼國巖勝心底升騰起了一種羞恥的感覺,他快尷尬得一頭扎進地洞裡去了!

羞恥過後就是憤怒,緊接著是詭異到極點的平靜。

鬼舞辻無慘還在絮絮叨叨地安利:“只要變成鬼,你就能得到永生,你還在猶豫什麼?!”

繼國巖勝語氣平靜地說:“如果我變成鬼,但你卻死在了緣一劍下,我也會死,那我豈不是白白變成鬼了?”

鬼舞辻無慘勃然大怒:“你說什麼?我絕對不會死!”

繼國巖勝呵呵笑。

鬼王要是不死的,那他身上這個來自未來的圓夢精靈是怎麼冒出來的?

繼國巖勝能察覺到面前的鬼王與自己完全不是一種生物,澎湃的生命力、強大的獵食者的氣息、血腥氣幾乎凝固成實質的壓迫力……

鬼王鬼舞辻無慘毫無疑問是強大的,但即便是這麼可怕的鬼王,仍然在緣一劍下落荒而逃,所以變成鬼是沒前途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認鬼王的強悍。

否則他怎麼可能從緣一手中逃跑呢?

繼國巖勝想知道鬼舞辻無慘逃出生天的秘法。

或者說,他很想知道,他那強悍如神明、完美無缺陷的弟弟怎麼就讓鬼王逃跑了?

“我不會將你的事告訴鬼殺隊,我會給緣一去信說明情況。”

繼國巖勝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他趕過來並幹掉你,那一切休提,但如果你幹掉他,我就是你的了!”

隱身在附近畫飛雷神符文的伊澤杉差點從房頂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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