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之十一女南康公主,母楊妃,自幼聰慧端敏,溫良敦厚,品貌出眾。

朕素愛之。”

壽康宮中眾人,皆在跪著聆聽聖旨。

只是,剛聽到開頭。

各人反應皆是如遭雷擊!

這份聖旨這份聖旨,怕是......

“今東川侯胡海之三子胡觀,品行純良,才情斐然,系忠臣之後!”

噔!

噔!

瞪!

三人中,也不知道是哪位的心在狂跳!

“南康公主,年方二七,正值當嫁之年,東川侯子胡觀,年方十八,恰為娶婚之齡。

今賜婚南康公主於胡觀,從此結為夫妻,共享年輪,同心同結,以成美滿良緣!

欽此!”

......

......

......

沉默。

沉默在繼續。

硃紅搖、徐妙錦、朱權三位跪著。

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按說聖旨是頒給硃紅搖的,她當接旨才是。

只是.....

她仍匍匐著身子跪著,好像不曾聽到‘欽此’二字。

頒旨的小太監,本還以為這是一份美差!

皇宮中的公主都恨嫁,哪個不想早點出去?

所以,他一路小跑著,滿臉洋溢著喜意。

這份聖旨中有喜,他也沾沾喜氣。

只是,現在!

他發覺到不對勁了,忍不住小聲提醒:

“公主!公主!”

朱權一臉麻木的抬起頭,看向皇姐。

只見姐姐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般,一臉平靜的抬起頭,望向正午時,正如日當空的太陽。

隨後,閉上眼。

“兒臣!接旨!”

呼!

小太監長長的呼一口氣。

趕忙將燙手的聖旨遞過去,再也不敢多留。

轉身一溜煙的不見了。

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啊!

朱權起身,立馬過去扶起姐姐。

南康公主的膝蓋,經過幾天已經消腫,也不那麼痛了,只是走路還不能。

現在仍是坐著輪椅。

朱權小心的將姐姐放下來,調整成舒服的姿勢。

只是,他從未見過一向清冷無表情的姐姐,露出這種神情。

空洞,茫然,無措,還有隱藏其中的不甘、憤怒!

他嗓子裡又泛起酸澀。

“皇姐?你如果不願意,弟弟就偷偷帶著你去大寧,到時候有的是辦法不回來!”

朱權勉強壓下那股酸澀,輕聲道。

這樣的姐姐,太令人心疼。

他一時不知道作何動作。

只見姐姐微微搖頭,卻什麼話也未說。

還是茫然的表情。

她不想說話,不想理人,更不想應付任何人。

朱權,感受到姐姐的情緒,將她推向書房。

這是他們最常一起待的地方。

這是姐姐最熟悉的地方。

有他為姐姐搜尋的書籍,有姐姐的畫作。

他在這裡陪著姐姐,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動作。

只是......

朱權看向一臉陰沉,從剛才開始也一句話未說的徐妙錦,不明所以。

姐姐突然被賜婚,姐姐一時反應不及,接受不了,實屬正常。

而他朱權,身為姐姐唯一的弟弟,竟然不知道姐姐被賜婚的物件是誰?!

也絲毫沒有參與道姐姐的賜婚當中,他父皇完全沒有過問兩人的想法。

這麼突然的降下旨意。

他感到憤怒,悲痛。

也是有情可尋。

可徐妙錦,作為姐姐最好的朋友,怎麼現在陰沉著一張臉,像是別人欠你兩個億一樣?!

這是鬧哪樣?

不過,朱權此時也是內心吐槽一句,也沒心情和姓徐的吵架。

那句,‘除非皇姐我們一起去大寧!’再也無人提起。

之後,他們三人,就在書房中。

度過一個沒有話語的下午。

從太陽正當空,直到日暮月升,宮門即將關閉才散去。

在這漫長的午後。

三人都清醒著,只是沒人開口。

有人什麼都沒想,只是沉浸在無聲的悲哀中。

有人在想賜婚的前因後果,為什麼會如此突然,需要注意些什麼。

而有人卻是神色飄忽中,詢問人生真諦中,忽然抓到了什麼,然後就決定再也不放手!

一日光陰,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個小時。

有人精確到每一刻的過,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有人成片成片時間的過,上午或是下午,不在乎在時間的流逝。

不管你選擇怎樣過,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而且,必將永遠公平下去!

這或許是世間唯一公平的東西!

嘩嘩譁!

時間劃過夜空的聲音。

咯咯咯!

時間叫醒沉睡中你的聲音。

一夜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今日的朱權,有著重大的起床氣。

“不風,昨日吩咐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昨日吩咐的,今日必然要得到結果。

“殿下!送來了!剛剛送來!您請看!”

不風遞過來一張信件。

朱權拆開,快速瀏覽起來。

“東川侯胡海,位列開國第六功臣!榮祿大夫、柱國僉大都督府!鳳陽定遠縣毛城村人。最早跟隨陛下攻克泗州、滁州的三千人之一!屢立戰功,與徐達、沐英等人交好。

胡觀有勇謀,讀儒學,治經史,有文采,得其父胡海喜愛。

但其頗為驕縱,喜縱馬,好排場!

與陳瑛等官吏交好,常留戀秦淮河畔。

十日前,東川侯胡海因貪汙巨大,被奪爵奪俸祿,現為白身!

胡觀仍如以往做派,呼朋喚友外出遊獵玩樂。

今夜景畫舫頭牌吳香君演出,他必定到場!”

朱權一把合上信件。

臉色陰沉似鐵!

胡觀!

姐姐要嫁的這人,到底是何品性。

他不能僅靠紙上的三言兩詞下判定,必須去親自見下本人!

只是,情報中的胡觀,實在讓他不敢抱有期望。

“更衣!備馬,今日本王要去非常之地!”

不管了,即使自己面色稚嫩。

但為了姐姐的幸福,他也只有硬著頭皮上。

只是......若胡觀真的如信中所言。

他又該如何做?

朱權看著鏡中的他。

披散的頭髮,被整齊的梳攏到頭頂。

一個普普通通的,再正常不過的身體披上錦衣,戴上玉冠,玉佩,金腰帶。

立馬變成身份尊貴的皇子親王。

他有時候會突然的陷入沉默,

比如此時......

明明他的靈魂,還是前世那個苦逼的打工族。

只是換了副皮囊,換了個身份,也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個前世的靈魂,真的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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