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落日,觀景!父子,相對!
還是那座秘密的小院中。
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哦,不,應該說是,換了面容鬼都認不出來的朱元璋。
已經被困在這個小院中,怎麼都出不來的朱元璋。
以前的他,動不動就將朱權關押起來,不知道此刻被關押著的老朱,是什麼心情。
想來,不會太好。
自從醒來到現在,不飲不食,已經將近一日了。
以他六十五歲的高齡,再來個兩日,怕是撐不住。
方世豐坐在對面,有些想笑。
皇帝的這番態度已經傳到宮中,想必過不多久就會有人來看望他。
他也不著急。
反而有心思,好好的仔細的打量朱元璋。
國字臉,兩孔鼻......
再下面嘛,一半色斑一半黑乎乎的臉頰也不知道是誰的創意,還有那金燦燦的黃頭髮。
說是色目人都有些奇怪!
色目人老了黃頭髮也變成白頭髮了呀。
看著這副面容,怎麼都還原不出來皇帝原先的樣子。
“陛下稍待!想來殿下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覺得有些無聊。
方世豐開口,能和洪武大帝聊會天也不錯啊!
“......”
他得到的,是屁...都沒有一個。
“剛剛陛下小心翼翼想要出去的樣子,想必在下是唯一有幸看到的吧!”
換個方式,方世豐開始調侃。
他必須得和皇帝聊開。
不然這一段時日,他的日子可怎麼過。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和牛二那個憨子一起‘守衛’陛下。
讓陛下不管是在物理上,還是詭計上都不能逃脫!
中午之時,他可是親眼看見,皇帝陛下可是趁著牛二專注手中雕刻之際,想要暗搓搓逃跑的。
可惜。
那手碰到的大門啊,是怎麼都拉不開。
然後他又看到偉大的大明開國皇帝陛下,試圖攀登圍牆。
可惜啊!
圍牆表面上是土質的,可是內裡可不是。
殿下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那牆光禿禿的,想使勁踹出個坑?
陛下單腳跳的氣急敗壞,就是前車之鑑。
高一丈多,沒有任何攀登之物,而且牆頭上應該是設定了障礙,望上去亮閃閃的,一看就踩不得。
面對白面書生笑意盈盈的臉龐。
老朱想狠狠的吐過去!
他滿肚子惱火。
只是他做了二十多年帝王,終究是將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裡了。
再也不能自然的做出,把唾沫吐人一臉的壯舉。
這時候,他才有些敬佩那個不似人子的漢高祖!
漢高祖開國成為帝王之後,還能往儒生的帽子裡撒尿,可是他連往人臉上吐口水,都做不出來了!
比不過,比不過啊!
終究還是在一件事情上輸給了他。
想到這裡,他深深的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
“父皇何故嘆息啊?”
這道聲音出現的很突兀。
之所以顯得突兀,是朱元璋一早就已經確定,在這個不大的院子中,只有三個人。
他,對面的白麵文士,還有正窩在門檻上雕刻一整天的傻大個!
而這道聲音,當然不是他們三個人發出來的。
但小院的大門沒有被推開,此人也不是從牆壁那一面翻過來的!
好像他一直待在小院中一樣。
可朱元璋十分確定,這個小院中原先沒有他!
他的不孝子,朱權!
他萎靡一天的精神,抖得被刺激起來。
他目光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盯著笑的露出兩個酒窩的兒子。
他原先還有些懷疑,將他關在此處的人是不是老十七!
他還怕冤枉了兒子,猜想過無數個敵人!
李善長的餘孽!
胡惟庸的餘孽!
就算他最昏迷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南康公主朱虹搖,他也在不斷的為自己的兒子找著藉口。
他明明是漢高祖那樣的人物!
怎麼會有唐太宗的命中之劫?!
被自己的兒子造反!
他孃的,現在看上去,他好像還成功了一半!
真他孃的!
宮中那些人都是飯桶!
他的龍衛呢!
他的小夥伴湯和呢!魏國公曹國公那幫青年才俊呢!
他的目光冰寒,暴虐!
像是要化身一頭吃人的兇獸一般,將朱權一巴掌拍扁。
“兒臣參見父皇!”
朱權恍若未覺。
仍然畢恭畢敬的,行禮起身。
他的面容上笑意真真切切,看來外面的問題被他處理的不錯。
“父皇?哈哈!咱可不敢有你這樣禽獸不如,無父無君的兒子。”
朱元璋扭過頭,狠狠的罵。
語氣彷彿要將人的血肉也能撕下來一塊一樣。
含著無邊的寒意恨意。
朱權起身的動作頓了一頓。
有時候人真的很矯情,明明事情做都做了,可是當人指著你的臉罵的時候,就是有些心中堵得慌。
“老方!去端些酒肉上來!孤今日要和父皇痛飲一番。”
朱權扭頭吩咐。
本來看著情形不對,已經在悄悄踱步遠離的方世豐應聲,遁去。
不多久。
一應小菜齊備之後。
才拉著牛二遁到最遠處。
給兩人留夠談話的空間。
朱權在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來。
此時的夕陽無限好。
金黃的光線灑進院落內,紅日高高的懸掛在雲端,天空的雲朵已經變成五顏六色的雲彩。
落日,觀景。
父子,相對!
“父皇先坐下來,用些飯食。不要因為我這個無父無君的混賬東西,影響到您的身體。”
朱權擺弄著飯菜,給酒盅滿酒。
只是朱元璋一個冰冷的眼神丟過來,就再也沒有別的反應。
“父皇以後還要從這裡出去,說不定還會重新回到朝堂,將我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給幹掉,不吃飯,不養好身子,這些事情,可都辦不了。
最後,說不定一氣之下,一命嗚呼!
那辛辛苦苦一輩子拼殺出來的江山,可就落到我這個禽獸手中......”
再接下來的話,他沒說。
等待著朱元璋的反應。
幾息之後。
終於,老朱轉過頭,願意看著朱權。
他的面色,依然冷峻,眼底的寒意絲毫未減少,冷聲冷語。
“咱還有從這個小院中出去的一天?你,當今的太子殿下,還敢留著咱這個禍患?!”
六月的落日。
落到人身上,明明該是溫暖之極。
可這個小院中,充斥的卻是繚繞不息的冰寒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