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本是同根生!
若說懿文太子朱標是一個天生貴胄,大明第一太子的話。
那麼他的大兒子,朱雄英,則是一個萬千寵愛下的皇太孫!
朱元璋和馬皇后第一個大孫子,養在膝下,誰都碰不得那種。
後來,世事無常,小小年紀的朱雄英享受夠人間繁華之後,去往極樂!
馬皇后也緊隨他而去。
而朱雄英死後,身為庶子的朱允炆才上位,冠以嫡的名號。
實際上,大傢伙心裡都清楚,什麼嫡不嫡庶不庶的,還不是庶轉嫡。
這件事情,大家三緘其口。
可事實就擺在那裡,任誰都掩蓋不了。
而朱允炆也從很早時候開始,就預設自已是家中的老大。
他就是嫡長子!
現在猛不丁從這個一向懦弱的弟弟口中聽到大哥二字,已經陷入死志的心肺還是有些悶悶的痛。
“哈!你怕是一直想知道這個答案吧!”
朱允炆輕笑一聲,轉過頭。
也不怕現在身居高位的弟弟看到自已這副落魄姿態了。
反而在心理上由於處於上風的原因,有了報復的快感。
“多虧母妃的打壓隔離,我...未見到父王最後一面,抱憾終生!”
吳王朱允通咬牙抿唇半晌,滿臉痛苦說道。
他一直被隔離在外。
甚至到現在才有機會開口詢問。
身為人子,身為孺慕父親的兒子,他心中的苦悲一直在積壓著。
“......”
“你年紀小,不懂事,賴我母親作甚!”
朱允炆噎住一瞬,立馬反口相譏。
想要厲聲訓斥,抬頭卻見弟弟已經發紅的眼眶,滿臉的悲痛。
口中那些心不對口的假言假語,終於還是說不出來。
心中快意的同時,又升起連綿不斷的悲痛。
“我得父王悉心栽培,多年愛重,卻沒想到.....落到這般田地!”
“哈哈哈!”
自從被俘之後,自尊早就被踐踏的乾乾淨淨,心中也早已經被眾多情緒壓抑的了無生機。
如今一開口,積壓的情緒徹底爆發出來,報復性的大笑停不下來。
“哈哈哈!”
笑聲淒厲,婉轉。
大笑轉為狂笑,又轉為哭笑。
一聲笑卻傳達出不知道多少悲喜。
“可就是身為階下囚的我,卻得到父王臨終細聲叮囑,溫言勉勵!而你.....”
“哈...咳咳咳...哈哈哈!”
“而你...什麼都沒有!也一輩子都別想知道。”
他坐在茅草堆裡,後背靠著石牆。
笑聲夾雜著咳嗽,卻還是將這一句蔑視的話語道出!
就算他身敗名裂,而面前這個他從來看不起的弟弟身為吳王又如何。
在父王的寵愛上面,他永遠比不得自已。
或許有些人就是如此,當自已落入低谷之時,總是抓住過去的那一點優勢,在精神上勝利對方!
並以此打擊對方,精神勝利法,以使自已站在高處!
“......”
朱允通滿眼通紅,神色哀傷。
看著有些瘋狂的二哥,一時竟又找不到有什麼話可以說。
他也沒想到,哪怕到了這個時刻,對於身為弟弟的這一絲請求,他都狠心的回絕。
不僅回絕,還要打壓一番。
難道他骨子裡就是如此冷血殘忍,對兄弟沒有一絲友愛之情?!
“朱允炆!”
他也不再叫二哥。
這樣對待他的人,不是他二哥。
心念電轉,過去那些在呂氏打壓下過的生活,朱允炆會不知道嗎?
或許他都知道,只是他從來都是一副君子做派,而事情卻都讓呂氏來做。
想到這裡,他不再廢話,一聲大喝。
“哈,你也不再惺惺作態,露出本來面目了吧。”
朱允炆以小人眼光看人,所看到的都是小人。
“朱允炆,今日本王乃是奉旨而來!”
說著,他朝著北邊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
今日上午,他正在煩惱著如何進宮去和太子殿下求情,見一面朱允炆時。
太子殿下未卜先知的差人告訴他,要他去大牢一趟,探視一番。
所以他這話倒是不假。
“哈哈哈。”
朱允炆只是笑。
嘲諷的,不屑的。
那表情彷彿在說,封的是哪門子的旨意,我這副樣子還宣旨做什麼。
他連死都不怕,還會介意什麼聖旨的內容嗎。
“.....建文侯朱允炆,數次犯罪,屢教不改....”
朱允通看著他的樣子,也沒有要求禮節,只是輕聲將太子的口諭道出。
“特剝奪一切封號特權,羈押牢獄終生!”
這就是太子的旨意。
他原本以為太子沒有要人性命,是大恩厚德。
到得此地,看到朱允炆的模樣,才曉得,最重的處罰,恐怕莫過於此。
果然,聽到旨意的人,更加瘋狂的大笑起來。
夾雜著咳嗽聲。
“什麼狗屁旨意!他這是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讓我在牢獄之中,日日受獄吏折磨,他朱權才是這個世上最為惡毒之人!”
朱允通看著痛苦萬分的人,即使這人不是他的親人,他也心中不忍。
他心中更覺悲痛。
此時也終於明白,為何東宮的老總管對他說,若是可以,還請他伸把手。
看在同根生的份上,就結束這番折磨。
最後,老總管還將一個巴掌大的瓷瓶交給他。
此時,那瓷瓶就放在他胸口!
“朱允炆,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他驀然開口,心中做出決定。
那狂笑過後,面容瘋狂,半鬼非人的人兒慢慢止住笑聲。
愣愣的不說話,仔細看去面容上滿是淚水。
這麼一番情緒發洩過後,他已經累了,不想說話,不想掙扎。
“這是老總管送給你的,你若是.....好自為之。”
朱允通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對於整日待在東宮中,身邊沒有人陪伴,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長大的小透明來說。
他如此做,全是因為此刻他想這樣做。
在他身上,還看不到許多利弊得失的考量,政治博弈的籌碼。
他只想這個與他同一個父親的人,不要再忍受這番折磨。
他將瓷瓶,慢慢的放到地上。
最後,深深看一眼。
轉身,離開。
啪!
隨後,獄吏又將木門啪一聲合上,鎖鏈扣住。
之後,再聽不到任何聲響。
而狀似死屍的朱允炆,在良久良久之後,終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