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還有沒有人想要歸家的,一同站出來!
朱權發現一個問題。
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一個他本以為已經很重視,卻發現他根本還不夠重視的問題。
從應天府到北平的這一段路還好。
雖然也有貧寒者臥在雪中,以雪為食。
可並不多見,常見!
只是,自從離開北平城,一路往東北走。
風颳的越急,積雪越厚!
人越來越少!
凍死的屍體也越來越多!
“這就是大寧都司?!這是我們看到的凍死的第三十八個了吧?!”
徐妙錦緊皺眉頭,將屍體規整好,語氣沉重。
她已換上厚厚的棉服。
整個人裹成一個球。
進入大寧地界以來,氣溫已經低的落水成冰,凍得人受不了。
她從小在溫暖的江南長大,從不曾感受過冬天的寒冷可以到如此地步。
她不小心將左手裸露在空氣中一個時辰。
左手已經腫成一個球了。
這樣的嚴寒,像她這樣的體質,如何能開戰?!
按說這樣的天氣,他們在路上趕路時,不應該遇上行人才對。
可是他們遇到了!遇到了很多!
但他們幾乎都是屍體。
“嗯!嚴寒!必定少柴!少柴必定要多花銷!他們應該是出來找食物或是找柴的。”
朱權眉頭緊鎖。
現在的大寧府城肯定缺衣少食啊!
還有他人雖然來,可物資還在後面。
也不知道大寧府裡有沒有儲備的災年應急之物。
他沒有料到災情會如此嚴重?!
他一路走來,看到的北平府,不曾如此啊。
為何他的大寧就有如此多的人凍死呢?!
“殿下!我們應該儘快趕到大寧府城,以備賑災物資!凍死的人太多了!”
徐妙錦抱拳,提議道。
“嗯!我也有此打算,現在大雪不停,積雪甚厚,恐怕兩天的路程要走三天了!我們得加快一下!”
此時他們停留在一處廢棄的寺廟中,正在進食修整。
本來已經離大寧城很近了,只需要兩天的路程即可到達。
結果大雪天趕路,速度直接降低了一半。
就在兩人交談之時。
忽然有喧譁聲傳來。
“你們做什麼?!”
牛二一聲怒吼。
“牛親衛,我等有事要稟報殿下。”
一個有著高鼻樑計程車兵抱拳行禮,臉上焦急不已。
“牛二!放他們上前。”
朱權聽到話聲,直接命令道。
“是!”
牛二讓開身子,讓為首的一人通行。
三千護衛軍趕路,三千人朝夕相處。
護衛軍中的佼佼者,朱權都有印象。
“本王記得你是叫丁五吧!有何事稟報?”
朱權看到來人,一口道出他的名字。
此人的鼻子高高隆起。
他記得他擅長使刀,一把彎刀使的密不透風!
“殿下!”
丁五噗通一聲跪下!
口中哀泣。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朱權被嚇了一跳,立馬站起身,要將他扶起來。
“殿下讓小的跪著吧,容小的說完,若是殿下答應,小的此生必以死相報!”
丁五的目中含淚,堅持跪著,語氣悲切。
“你說!”
朱權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挺直腰背,嚴肅道。
到底是有何事,要作此姿態。
“殿下!小的和方勇等五人都是大寧人!”
丁五直直的盯著朱權,先道出這麼一句。
“嗯,所以呢?”
“殿下!小的可以回家一趟嗎?就一日?小的已經三年不曾歸家!本來想等到休沐日才回家的,可是看到大雪天裡這副場景,我們...我們擔心家裡的娃啊!”
丁五越說越順,他說到自己的真實想法時,反倒不敢看朱權的神色。
雖然殿下平時待他們極好。
與他們的待遇也很好。
可是在紀律方面,在訓練方面,是絲毫不容情的。
那李定方以為憑著他祖父是開國元勳李善長的緣故,有一次晚上訓練的時候,晚到了一會兒。
結果就直接多做了一個時辰的俯臥撐!
他們看著都受不住。
有功就賞,有過就罰!
熟知軍紀,恪守軍規!
這是殿下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們不敢稍有或忘。
這次的不情之請,他們也是猶豫好久,才敢提出來。
大明軍規有定,入營軍士,平時訓練每月一日休,戰時全年無休!
像他們這樣趕路的日子,就屬於戰時!
“......”
朱權沉默,他仍然是嚴肅著臉。
“小的,小的家就在附近,半日的距離,小的看完家裡的情況,就追趕上殿下也行的,也行的。”
丁五重重的一叩頭。
笨拙的話語,此時也只剩下’也行的‘這幾個字。
“小的們也定會隨後追上殿下的。”
遠處的四人,也隨著丁五一起跪拜請求。
荒涼的寺廟內,氣氛一下子變得停滯。
按照朱權一向維持的形象,遇到這種士卒家中或許有事的情況,是肯定會通融讓其回去的。
可軍有軍規!
若是此次答應,以後遇到這種情形都得答應。
這樣就會形成定例!
若是不出事還好,若是有緊急情況,請假回家探親的人又多。
你就是治軍不嚴,貽誤戰機。
你就是酒囊飯袋之輩!
只統領三千人有五人如此?
若是統領三萬人,三十萬人呢?
都要如此嗎?!
一時間,殿內的眾人全都看向朱權。
感同身受計程車卒們,大多不會想到身為統帥的為難。
他們只知道,跪著的丁五提出的請求合情合理,是該答應。
湯嘉豐是知道難處的。
想要出手阻攔,將罵名背到自己身上。
朱權卻並沒有給到他機會。
“還有沒有人想要歸家的,一同站出來!”
朱權對著護衛軍高喊。
沒有!
沒有人站出來。
只有剛剛請求的丁五等五人。
“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下跪,做如此哀求之態?!”
朱權轉過頭,盯著丁五寒聲說道。
“殿...殿下!小的...小的...”
丁五感受到寧王身上發出的寒意,不敢稍有動作。
連話語都有些說不出口。
寺廟中,此時的空氣都變得更為寒冷了一些。
“不要稱呼小的!你們都是八尺大漢!稱呼自己可以自稱‘屬下’,‘標下’,何須用‘小’字來形容自己?!”
朱權打斷他,更為不悅。
幾個念頭間,對於這樣的請求,他已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