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徒有鬼
周家要舉辦跟徒比試。
這件事情要在七夕前夕完成，因為主公家的人要在這日後的商會宴席，帶著跟徒去見一見各行商，算是露個面。
周家的跟徒比試是大爺周幕也親自敲定下的。
跟徒，是周家起家太爺給族中設得家中管商人的稱呼，可隨主家管理經商事業，日後也是周家的左膀右臂，一般都是女性。
會茶房裡，丫鬟小廝將桌子拼在一起，又把成摞的賬本算盤置放好。
看著門內忙碌的奴才們，門外的何青兒攥緊了手，不斷地咬著下唇，眼神慌張地看著周圍，生怕來人瞧見她提前偷看試題。
這段時間，她在周家雖然沒有遭到苛待，但好不容易維持的名聲卻被人識破了。周家人不得不給大夫人何婉婷幾分顏面，沒對她斥責嘲笑罷了。
而周幕也的面兒，更是見不上幾次，更別說能得到他的青睞。
這跟徒比試會，是她最後的機會了，等小廝都走開了，她便要伺機去看看那些賬本和題策，熟悉那些賬目題試，三天之後的比試心中也好有個數。
若是再不能得周幕也的青睞，便很難在這周家大院立足，以她的歲數，過了年她便要被議親了。
“誒，你們動作快點，大爺可是剛剛吩咐了，無論如何，也要今日將一切佈置妥當。差了大爺的吩咐，都別想有個好。”王來低聲囑咐著奴才們，他自己手裡也沒停下忙碌。
有丫鬟看著門外沒什麼人，膽子大了起來，湊近王來的身邊問著：“王來哥，這私下都說大爺已經定了杳杳小姐為跟徒了，怎麼還要大費周章的舉辦比試啊，這不是幹讓人受累嗎？”
另一個小廝說道：“是啊！我聽說，這杳杳小姐是被主家爺和大爺都看好的人，原本主家爺是想收她為義女的，只是大爺將人要了過來，做了跟徒。”
“咳，跟徒哪能趕得上義女來得風光，那何家從前也是風光的，一朝被害，這才讓何家幾個女兒沒了落腳的地方，別看何般杳今年才9歲，但卻是何家七十年難見的奇童。上到大道治政，小到經商詭計，都能娓娓道來。這等奇才，你覺得大爺能不喜歡嗎！”
王來輕敲了那小廝的頭頂一下，笑道：“手下別停，幹活。”
聽到這裡，門外掩著的何青兒，本來忐忑不已，卻不敢置信地想著奴才剛剛說過的話。
何般杳是被周幕也內定的跟徒？
虧自己還想著成了周幕也的跟徒之後，能多留在周家三年，這三年裡她再籌劃一下，也許能在周幕也的身旁尋求一個妾室，最不濟也不會被隨隨便便打發出去。
何青兒滿臉的惱怒，杏眼裡透漏著不甘心。
原來什麼跟徒比試，都是周家在虛偽罷了！愧她還以為周家做事公正，想來都是矇騙自己罷了。
憑什麼她何般杳能得周家青睞，憑什麼又能得周幕也的青睞，她何般杳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罷了，嫡出的又怎麼樣！她拿什麼和自己比。從前自己在何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周家她一樣可以。
“定是那何婉婷在壞我好事！”想到這裡，何青兒怒火中燒，覺得這場比試，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何般杳勝了，那場比試她定要在周家和周幕也面前綻放光彩。
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何青兒比何般杳更要聰慧、識大體、端莊美麗。
就在她剛要準備回去重新籌劃一切，又聽見王來說道：“這跟徒啊，你們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何青兒聽著王來神秘兮兮的語氣，也跟著悄悄停下了要走的腳步，又往門口挪了挪，想聽得更真切。
“跟徒是可以跟主家通房伺候的，說白了外能經商管家，內能魚水合歡，主家也能將她納為妾室的，最高可是平妻。跟徒跟徒，如若不然，為何都是女子做跟徒。咱主家爺的唯一一個姨娘，不也是從跟徒升上去的嗎！”
什麼？
何青兒努力讓自己的身子站穩。
那個郎朗君子的應天周郎周幕也，難道是存了想納何般杳的心思，還是單純的看好了她的才能？
她心中的不甘心再次湧出來，似乎這次何般杳搶走的不單單是跟徒的名額，還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她怎麼也都覺得周幕也不會對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起了心思。
可細細想來，那周幕也每每看著何般杳的眼神都是笑意連連，從心裡歡喜的那種。
“難道？他真的……”何青兒呼吸一頓，心裡更是酸得緊。
王來將手中的賬本再次對正，說道：“何家出美女，咱大夫人已經是女中芙蓉，可她的這幾個妹妹更是一個賽一個的美麗，尤其是那二小姐何青兒，許是到了年歲，張開了些，也真是美貌極了。那杳杳小姐，雖然年歲未及，可這模樣日後也必是傾國傾城啊，怪不得主家喜歡。”
身邊的一個丫鬟打斷他：“你們不知道，我跟在何家小姐身邊伺候過幾回，總覺得大爺對何般杳小姐有些不一樣。靈兒雖然和她是雙生姐妹，可大爺對她一般，不及杳杳小姐讓大爺惦記。那朱釵美飾，書畫墨寶，大爺不知道送了杳杳小姐多少，有時候大夫人都有些吃味了。”
“有一次，我聽見大夫人跟大爺說過三個妹妹的婚事。靈兒小姐和杳杳小姐似乎不急，但這青兒小姐來年就要議親了，大爺的意思，讓人平常幫著尋摸一些可心的人家，大夫人的意思倒是含糊其辭。”
王來嗤笑一聲：“那何青兒是妾室所生，聽聞在何家的時候，那母女就鬧得大夫人的母親不得安寧，這回奔著大夫人來落腳，給她尋摸一個務實的人家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想進了像周家一樣的門羅裡！美則美矣，但心思可就活絡了！”
“這麼說，大夫人似乎有意將何青兒早些打發了出去，也是，一個庶女罷了……”
後頭的話，何青兒不在意去聽了，那話越來越刺耳，她努力繃住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
只有她知道，這眼淚不是委屈，是不甘心和野心，還有氣憤。
區區幾個下人，也敢在背後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