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何以為家

“小同志，醒醒，快醒醒。”一位中年婦女輕輕地搖晃著凌淑，試圖喚醒她。

凌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一位中年婦女的攙扶下，她坐在路旁石板。叫醒她的，是一位年約五十幾的大嬸。大嬸的臉色顯得有些黯淡，細紋密佈在臉龐上，她的顴骨高聳，猶如兩個突出的瘤子，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絲疲憊和滄桑。

“小同志，你怎麼會倒在我們大院門口呢？”大嬸用慈祥的語氣詢問道。

“我……我這是怎麼了？”凌淑顯得有些疲憊，眼中閃爍著迷茫與困惑。

“行了，別說了快進大院休息！”大嬸將凌淑攙扶著進大院。

凌淑一步一個腳印，彷彿邁過一個世紀，進了大嬸家……

躺在大嬸屋內的床上的凌淑，已經陷入了沉睡。

凌淑的額頭微微發熱，大嬸細心地察覺到了凌淑體溫的異常，心中不由得一緊。急忙起身，打了一桶清澈的井水，小心翼翼地取出毛巾，將其浸溼，隨後，她輕輕地將溼毛巾敷在凌淑的額頭上，希望能為她降溫。

然而，凌淑的身體狀況似乎並不樂觀，蜷縮著身體，不斷地抽搐著，彷彿在經歷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痛苦。大嬸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不停地換著毛巾。

不知過了許久，凌淑平靜了下來，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她彷彿回到了自已以前的家，躺在柔軟的床上，四周是熟悉而溫馨的環境。窗外的陽光透過輕紗窗簾灑進來，斑駁的光影在牆上跳躍，帶來一絲絲暖意。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這份寧靜與安寧，空氣中瀰漫著家的味道，那是媽媽特製的香薰，淡淡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忽然，她聽到了輕微的響動，是媽媽在廚房裡忙碌的聲音。那熟悉的切菜聲、炒菜聲，還有鍋鏟碰撞的叮咚聲，交織成一曲美妙的交響樂。不一會兒，媽媽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那是她最愛吃的紅燒肉，色澤紅亮，香氣四溢。媽媽微笑著將飯菜放在床頭櫃上，輕聲說道：“淑兒，起來吃點吧，你最喜歡的紅燒肉。”

凌淑睜開眼睛，看著媽媽慈祥的面容和那盤誘人的紅燒肉，眼眶不禁溼潤了。她坐起身來，抱住媽媽，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媽媽，我好想你……，不要離開我！”凌淑哽咽著說道。

媽媽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著她：“淑兒，別哭，媽媽一直都在這裡陪著你。”

凌淑緊緊依偎在媽媽的懷裡，感受著那份久違的溫暖和關愛。這一夜，她睡得很沉，很安穩。

迷迷糊糊間，凌淑似乎置身於半夢半醒的境地。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雞鳴聲響徹整個大雜院，將凌淑從朦朧中喚醒。她猛地睜開眼，只見天光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牆縫灑進小屋，照亮了她的憔悴面容。

凌淑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試圖清醒一下頭腦。她回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

“我的衣服哪去了？怎麼，怎麼穿這身”凌淑起床的聲音引起大嬸的注意，大嬸連忙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物，從院子走進屋。

原來昨晚大嬸將被汗液浸溼的衣物更換了下來，從屋裡的角落的大紅色箱子，翻找出一套乾淨整潔的綠軍裝，給凌淑換了。

大嬸將早餐準備好，一個玉米麵饅頭、一碟小菜放在桌上。屋內雖然傢俱簡約，卻顯得乾淨整潔，泛黃的報紙巧妙地貼滿了牆壁，述說著這個時代的歷史。

凌淑吃著早餐，好久沒有家的感覺了。接著大嬸從老式保溫壺中倒了一杯茶遞給凌淑。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大嬸溫柔地問道，眼中滿是關切。

“不急，先喝口水，慢慢吃。”

凌淑對於這個陌生的時代仍有些許不適應，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知道自已不能說出真相，即是從未來穿越而來。於是，她面色為難地開了口。

“我……我……”她支支吾吾，似乎在努力搜尋著合適的藉口。

“我叫陳凌淑。”

“我……我記不清了。”

大嬸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心中明白了幾分。

她輕輕拍了拍凌淑的手背，安慰道：“沒關係，慢慢想，這裡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休息。”

這時，一位中年男子走進了屋子。他放下肩上沉甸甸的掛包，疲憊的神色溢於言表。當他看到自家床上坐著的凌淑和大嬸時，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他皺了皺眉，向大嬸投去詢問的目光，大嬸向凌淑介紹：“這是老鄭，是俺的愛人”

鄭嬸繼續向凌淑介紹：“老鄭在縣裡印紙廠工作三十多年，這會剛下夜班。我們家老少加起來一共有六口人，這裡是廠裡分配的集體宿舍”。

緊接著轉身領著凌淑來到自家的屋外，屋廊下的一間小屋說：“這裡是我們家的雜物房，收拾一下，你就住這兒吧。”

凌淑仔細打量這間小屋，它是藉著兩面牆的夾角用石棉瓦搭建而成的，門上繫著鐵絲，當作鎖頭使用。雖然簡陋，但總算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凌淑輕輕掩上門扉，開始在雜物堆裡仔細搜尋。經過一番挑揀，她找到了一張完整的床板，小心翼翼地將其放置在兩排細長木條椅子上。這樣，一張簡易而實用的小床就完成了。接著，她動手將小屋裡的雜物一一收集起來，整齊地放置在牆角，使得原本雜亂的空間變得整潔有序。

打掃完畢後，凌淑直起腰身，滿意地看著自已的勞動成果。此時，屋外昏黃的燈光從牆縫裡漏了進來，為這個簡陋的小窩棚增添了幾分溫暖和寧靜。

經過一下午的忙碌，凌淑原本雪白的小臉蛋上已經增添了幾分灰色。她剛坐下，肚子就不爭氣地開始咕咕叫了起來，提醒她該吃晚飯了。這時，她注意到鄭嬸已經端著鍋回屋了，老鄭一家子正準備圍坐在一起吃晚飯。

凌淑有些侷促不安，不知道自已是否應該加入他們。

鄭嬸看到凌淑後熱情地招呼她：“凌淑，快，去洗把臉，一起過來吃晚飯吧。”

凌淑感激地點了點頭，雖然她對這個家庭還不太熟悉，但勞動人民的純真和質樸讓她感受到這個時代的溫暖和關愛。

屋內窗臺上，一盞煤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為這簡陋的空間投下一抹暖黃。老鄭顧不上吃飯，匆忙趕著上夜班；桌上，一鍋清澈的稀飯和幾個玉米麵饅頭，四個孩子緊緊圍繞著桌子，鄭嬸手中拿著一個饅頭，她輕輕掰下一半，遞給了最小的男孩，接著，她又將剩下的饅頭仔細掰開，分給兩個稍大的女孩，每人一小塊。

鄭嬸小心遞給凌淑一碗稀飯，一個飽滿的大饅頭。

“凌淑啊，看你這麼瘦，得多吃點才行！”鄭嬸的聲音裡充滿了關懷。

然而，鄭嬸並不知道，凌淑為了維持苗條的身材，在她那個時代每天都在堅持吃著那些精心搭配的減肥餐。這其中的差異，或許就是不同時代、不同觀念下的生活縮影吧。

晚飯過後，凌淑幫鄭嬸收拾碗筷，兩個男孩一大一小在不大屋內嬉戲打鬧。

凌淑出來外面倒洗碗水，環顧四周，發現這個院子裡住了十幾戶人家，房子前都搭著雨棚，灶臺前擋著石棉瓦，像是補丁一樣一塊一塊地擠滿了院子中間的空地。這大院雖然不大，但佈局緊湊而有序。正中央矗立著一個自來水管子，方便居民們取水。四周則是各家各戶搭建在外的灶臺，上空橫七豎八地拉著鐵絲，晾曬著各式各樣的破舊衣物。

時間漸漸流逝，轉眼間已經到了九點來鍾。院子裡的燈熄滅了，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不一會兒，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傳來，整個大雜院都陷入了沉睡。

凌淑掩上門，搬了幾塊牆角的磚頭擋上。她感到渾身的倦意都湧了上來，這一天的經歷讓她感到疲憊不堪。

她合衣倒在床上，枕著老式棉花枕，感受著硬邦邦的床板。睏意已經席捲而來，她不再多想，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