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女子消失後,一旁的青衫男子,拿出了一張宣紙。男子低著頭本來清冷的容貌,卻因為那一笑,猶如桃花拂面,灼灼其華。

“姑娘,當真不會反悔。”

“絕不反悔!”

“既然如此,姑娘便可落筆將心中所願寫下了。”

女子有些疑惑,低頭看著手中的紙筆和硯臺:“這……”

“姑娘只需寫下心願,契約便成立了。”

“這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黃紙,普普通通倒是沒什麼特別,只是在紙張的右下角隱隱蓋著一枚桃花紋印。

“可這少了墨,我如何落筆?”

“這墨需姑娘的心頭血,才能寫成。”

女子神色有些遲疑。

男子卻依舊面色和善,道:“在下還需提醒姑娘,姑娘你現在雖是鬼魂,但心頭取血時卻猶如再生,這疼痛絕非常人可忍。百刀攪心的痛苦,不知姑娘可還有剛才的心性?”話落,祝卿染已經遞來一柄匕首,刀刃鋒利,寒光凜凜。

女子看著拿匕首,伸手拿的時候,連手指都在發抖。

可是,死前的種種讓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

“……這一生,我都在苦等一人。可惜那人根本就沒有心,明明我連為他死都覺得心甘如飴,可是卻落得個曝屍荒野的下場。我真的好恨,我什麼要讓我愛上他,可偏偏他對我猶如草芥……”說著,女子竟已經落下刀。

滴答……

血,一滴滴落在硯臺之上。

漸漸地,黑色的硯臺,猶如活了一般,上面雕刻著的狐狸隨之波動起來,門口那輛尊巨型狐狸雕像,也隨之晃動了下尾巴,雙目赤紅,女子的心頭血彷彿過著無盡的修為,一點點匯聚入了宅院中,彷彿連著地府都隨之微微顫動。

女子的纖細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毛筆,猶如握緊最後一線希望,沾染硯臺一筆一劃寫完,一旁的祝卿染卻嘆了口氣,眼前也浮現了女子生前最後的畫面。

只見,一席破草蓆,寥寥草草就裹盡女子的一生,山邊的野狗正分食著亂葬崗邊的白骨。不消片刻,女子的屍首也會身首異處。

確實可憐。

……

2

祝卿染拿著裝訂好的結契紙卷,緩步走向了庭院的花園。

她果然在這。

花園假山旁的魚池邊,因為是引了孟婆熬湯用的清泉,潺潺流水聲還帶著些許的清淺的白霧。

月光下,白霧飄渺。

桃久依舊是熟悉的一席青衣,猶如煙霞的羅裙彷彿和那些白霧混成一灘,她正背依著身後的假山,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只是那雙赤著的小腳,卻時不時撥了撥魚池的水波。紅色的小魚有時候在她腳面上游過,過分白皙的腳踝和那遊曳的紅,也不知道誰襯托了誰,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美感。一頭未束的黑髮,猶如瀑布一般散開,隱約露出一張絕美的面容,卻又似清水似芙蓉。

祝卿染低垂了下眼眸,遮蓋了眼中少有的波動。再抬眼時,已恢復如常。只見,他走到女子身邊。

“……大人。”

女子聞聲緩緩睜開眼,眉間一朵桃花花鈿,雙目似水,。

祝卿染雙手將手中的紙張奉上。

桃久接過那紙,卻不著急看,只是道:“剛才我還在想,書生你在我這當值多久了?”

祝卿染皺眉思索:“也快兩百年了。”

桃久認真的點了點頭,卻若有所思:“你說,以你的經驗,這次我若向妖王告假,成功的把握能有多大?”

祝卿染微微眯了眯眼看著桃久,頓時瞭然。

隨後,一點不留情面的提醒道:“大人,若認真算起來,大人已經休息了快百年。屬下以為,若是妖王知道了這件事,非但不會同意大人告假的藉口,反而會十分好奇,為何這百年間,那些揹負情債怨念的仙骨機緣哪裡去了?

屬下記得當初妖王殿下和您約法三章,您還需要取夠了千年機緣,他才能保您也不勞而獲千年道行。又或者,大人是突然打算勤快了,要自已開始在妖洞修煉了,若真是如此,這女子的仙緣還回去也罷。”

想起在青丘山狐狸洞修習的那段苦兮兮的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隨即靈力枯竭,最關鍵的要有追著她劈的九天悍雷,算了算她擺了擺手,無奈地看了眼祝卿染:“我也就是嘴上說說,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屬下只是希望大人下次能找一個好點的藉口。”祝卿染唇角微微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桃久卻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時,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祝卿染,才道:“對了,以前你不是挺不愛說話,怎麼現在這麼牙尖嘴利?”

祝卿染依舊面無表情,目帶祥和:“只是跟大人時間久了,學得也多了。”

桃久擰著眉,越發覺得真是越來越不好相處了。

祝卿染看著桃久垂頭喪氣的樣子,總是冷清的面容不自覺的露出一絲連自已都察覺不到的暖意,卻接著補刀道:“若是大人認為屬下有逾越之處,屬下下次注意就好了。”

這還能聊什麼?

怎麼往下聊?!

看似整個渡虛坊她是老大,可是這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都是靠這位祝書生打理的。換句話說,這裡少了她也許不會亂,可卻不能少了祝卿染,一定能亂成一鍋粥。

桃久只得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在祝卿染的目光監視下,乖乖地開啟了手中的契約卷軸。

……

“願我心念之人,一生不得安寧,心無寧日,求而不得,永生難安!”

桃久靜靜地看著,不由擰了擰眉:“死了這麼久,還這麼大的怨氣。”

“……”祝卿染不由想起那女子一刀刀剜在心口上,卻未曾流淚的樣子,狠厲決絕,想必是生前所有的眼淚都已經流乾了,才會如此不知惜疼。人身上的病痛尚有妙手回春之法,可心上的傷卻無藥可解。不過,他們的職責不也就是化解這些怨氣。

桃久收好卷軸,輕輕揮手,卷軸頃刻間化作一隻雀鳥,直飛入屋內,沒入原來那扇巨大的圓形屏風中,而原來屏風上的圖案,悄悄成了宮廷的模樣,雀鳥站在宮簷邊上,恍若啼血。

“契約已成,屬下現在就去準備些東西和大人一起上路。”祝卿染說著,便要離去。

“咳……”

祝卿染見狀,微微蹙眉。

桃久神色略顯犯難。

跟著去?

那哪能行?!

她可太清楚,這書生的脾氣,實在是迂腐到不可理喻。

一路上連個偷懶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好好逛逛遊戲人間了。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闕羅坊還開著嗎?還有,那裡的桃花釀可是一絕,小炒和點心只是想想就流口水。

“我看你最近忙著整修渡虛坊的那片桃花林,一直也沒好好休息,那什麼……就趁機給你放個假好好休息休息把。”桃久說得冠冕堂皇。

祝卿染眯了眯眼,心下了然。

見祝卿染不說話,桃久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她竟然有一瞬的心虛:“咳,我看這任務也不難,殺雞焉用宰牛刀,我就帶上朱赤那小子就行了。”

“他?大人你確定?”祝卿染凝視著桃久,真心看得她心裡發毛。

“……朱赤那小孩在這裡都呆了幾百年了,也沒怎麼出去過,總窩在這裡,整天沒頭沒腦的,怪可憐的。帶著他去轉轉也好,要不然他屯得那麼多從仙魂身上討來的好東西,就真無用武之地了。”其實,最主要還是朱赤那小子,是個軟柿子,太好捏了,到時候到了人間還不是她說的算。

“……”祝卿染低垂了下眼眸,長長的睫毛似是遮擋了所有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就在桃久被看得渾身不舒服,琢磨著要不下次再爭取的時候,卻見祝青染緩緩地開口道:“……也好,希望大人能速去速歸,別誤了那女子投胎的時間。”

“那是,那是……”桃久笑了,似乎絲毫沒察覺到自已長舒了口氣的樣子。

……

陰陽路上,白霧茫茫,只見一席青衣羅紗的美豔女子身邊跟著一個眉心硃砂痣的男童。小童抱著收拾的包袱,一走三跳得跟著,漸漸消失在煙霧繚繞之間。

遙遙,祝青染站在桃花林邊看著消失的二人,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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