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七年之癢”,方興家也遭遇了這個詛咒。再幸福的兩人,婚姻到最後算下來還剩下了什麼呢?一地雞毛罷了。
方興說,戀愛,愛情,婚姻,是三個截然不同的東西。
他說,“婚姻的本質是一場盛大的交易”,曾經我只覺得是他在凡爾賽。結婚以後再回過頭看看這句話,卻聽見遠方的一聲鼓點刺穿了我的耳膜。
孩子該上小學了,遊學旅行,補習班,貸款,方爸化療的錢,都是方興身上的壓力。
嫂子這段時間晚上總是埋怨方興早出晚歸,除了每個月卡上冰冷的四萬多塊錢,家裡的事情根本不聞不問。
她總是在方興的面前哭,她生氣,她恨方興為什麼不理解這個家庭主婦的辛苦。她多希望有人能來拉她一把。
她說,要不我們請個保姆吧?
方興不願意,認為經濟壓力太緊張。買下這套大平層已經要了他的半條老命,不能再挪用孩子的教育基金來做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她抓狂了。
她真的好想逃離。
一地雞毛的生活,總是照顧完這個再照顧那個,淘氣的孩子,重病的父母,不聞不問的丈夫,無盡的家務事……
她好想像個闊太太一樣能夠每天有錢有時間去做自已喜愛的事。
她也好想像方興的女同事一樣在職場上縱橫沙場。
再不濟,當個中學老師去教教書呢?
可她只是大專畢業,嫁給了這個博士做了方太太,生活上沒有共同語言,家庭裡也沒有足夠的尊嚴。
孩子哭鬧著要媽媽,她哭了。
方興只是沉默,不說話。他走到陽臺上抽了根菸。
十二點的指標剛過,方興在二十七樓看著外面的煙花,沉默……
只是沉默……
同樣的夜晚,在那個地下室蝸居的關寧也一樣難以入眠。她躺在那個破的根本不能稱之為床的床榻上,沉默……
一樣的沉默……
她一個人打幾份工,只是為了逃離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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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興喜歡喝咖啡。
冰冷的美式是上班族的標配,苦和冰,使對生活還抱有美好幻想的崽種們一瞬間清醒過來。在認清了現實以後,還是不得不滾回去灰溜溜的打工。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去公司樓下買咖啡。
“一杯冰美式,少冰謝謝”
“好的,一共十一元,請掃碼,微信支付寶都可以哦”
那個聲音好熟悉……
是她?
是他!
關寧的手是顫抖的,以至於她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了方興筆挺的西服上。
店長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新來的服務生不懂事,快跟客人說對不起!”
“沒關係的,再幫我做一杯吧。”
他只是脫下他的外套。馬甲襯著他修長的身材,著實令人羨慕。
方興抬起頭,用一種憂鬱的眼神看著這個他曾經喜歡過的小師妹。
關寧刻意閃避著那目光,她害怕,她害怕那種憂鬱就像新冠病毒一樣傳染給了她。她更害怕看到上流社會的生活以後,自卑的蛀蟲啃齧著她的骨髓。
四目相對的一刻,兩個人沉默了。
“還好嗎?”
“挺好的。”
“你平常幾點下班?”
“今晚我應該沒空。”
“喝一杯吧,我下班來接你。”
“唔……”
關寧給她今晚的獵人發了一條訊息,今晚來不了了。那個人氣的破口大罵,很快就拉黑了她。
她嘆口氣,今晚又做不成了。
她沒有更多的埋怨,只是擦著被弄髒的前臺和小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