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下的行人不多,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了歌聲。
《此去南京三千里》
“哎,天真藍,
我看不見的馬,
睡在明故宮裡面,
哎,風也很大,
沒來及再見的朋友,
拽一拽衣角代替握手,
我打著傘我扛著船,
我去安穩我去忍耐,
你曬心事我曬被子,
你聰明一場我糊塗一時,
哎,遊樂場裡什麼都有,
那個害羞的售票員,
來自人馬座的星球,
哎,有時悲傷掐住你的咽喉,
有時悲傷掐住我的咽喉,
不要低頭,
不要低頭。”
歌曲結束,我們也走到了那名歌手的身前,雖然沒有什麼人,但是他還是在陶醉忘情的唱著,他手中的吉他,舊到已經脫了色,但是他彈起來,卻依然動聽,音色不改。
那人放下吉他,點了一根菸,看到我們,快步走到我們身前。
“阿佔,不好意思啦,吉他太貴重,我沒有帶出來,我帶你們去我的住處拿,你放心,小五我已經狠狠教訓他一頓了,吉他一點問題沒有。”
盛佔聽完也沒說什麼,給那人遞了一根菸,那人也坦誠的接過去。
“我一猜就是小五乾的,前一秒還在理髮店給我幫忙,下一秒就沒人了,你說我店裡東西,拿就拿了,可那是我這朋友的東西,還那麼貴重,這都已經屬於盜竊了,如果真要就事論事,不得給他抓少管所蹲幾天!”
那人點燃一根菸,看了一眼我,對我微微低頭,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
“所以我一見他不對勁就立馬問他了,這也在我,見我吉他都破成這樣了,說想為我換一把吉他,我問他哪來的他說撿的。”
“不是我說阿天,小五你真的得好好教育教育他,這樣子下去可真不行。”
“我知道,就是現在他這個年齡段,真的不好管教,叛逆期了,唉。”
盛佔也沒說話,我們跟著那個叫阿天的流浪歌手來到了他的住處,一個非常破舊的集裝箱。
拿到了吉他,也看到了在角落裡做著兩手託著臉沉思的一個少年。
“小五!過來!”
聽到阿天的聲音,小五一個激靈,還是站起身來朝著我們慢慢走來。
這個少年身形瘦弱,衣服也髒髒的,但從他的眼神中,總能看到一股不服輸的勁。
“還不道歉!”
少年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兩人對視,但他什麼也沒有說,我總感覺他的眼神清澈,卻又混濁,看不懂,不像阿天,總是散發著一股頹敗的精氣神。
阿天還想呵斥,卻被盛佔攔住了。
“行啦行啦,還是個孩子。”
周錚看著低著頭站在我面前的小五,走上前去。
“你是想要這把吉他嗎?”
少年抬頭,看著周錚,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呢?”
“我哥的吉他都壞了,我想給他買一把新吉他,可是我沒有錢,可是我真的想要給我哥換一把吉他。”
興許是被少年質樸的話語感動,周錚看了一眼驚鴻。
“這把吉他對姐姐和這位哥哥很重要,我們必須拿走,但是我們可以給你一把別的吉他。”
少年混濁的眼睛散發出熠熠光彩,看向周錚。
“真的嗎?”
“真的。”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後來得知阿天和小五都是在孤兒院長大,阿天成年之後出來,一直渾渾噩噩,靠著在孤兒院學會的吉他賣唱度日,因為阿天小五感情好,阿天出來後小五也跟著跑了出來,也就沒有再回去,盛佔每天下班,很累的時候就去聽一聽阿天唱歌,一來二去也就熟絡了,小五沒事也會去給盛佔店裡幫忙。
為了表達歉意,阿天提出要請我們吃一頓飯,只是我和盛佔心有靈犀的彼此對視一眼,都明白阿天的窘迫,所以我們提議,我們自己去購買食材,在家裡自己做。
盛佔去買了食材,我去買了酒和飲料,看的出來阿天有些難為情,所以我們把下廚的任務交給了阿天,阿天欣然接受,小五這才不耷拉個腦袋,跑前跑後的幫忙。
一切準備妥當後,時冉也下班回來,小五把桌子搬了出來,於是我們六個人,圍坐在集裝箱外的空地上。
夏夜晚風,月色如水,大家的話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酒過三巡,喝到興起之時,阿天不由自主的唱起了歌,於是我把驚鴻給他,大家一塊唱了起來。
是好妹妹樂隊的《微風曲》
“微風兒吹來微風兒涼,
涼涼的夜風吹來月亮,
月亮兒圓來星星兒閃,
閃閃的星光照亮了夜晚,
輕輕的風吹散你的愁,
我在你身邊握著你的手,
甜甜的夢帶走你的憂,
讓我變作你最輕柔的風。”
氣氛很好,大家都很開心,不像歌曲裡唱的那樣那一絲淡淡的憂愁。
時冉問大家。
“你們的理想是什麼呀?”
大家一下子沉默啦,倒還是小五先開了口,興高采烈,眼神望著南方散發出光彩。
“我要去寧夏銀川,去找我師傅!”
大家都有些疑惑的看向阿天,阿天有些煩悶的解釋道。
“前段時間有個流浪的老頭經過我這裡,我看他挺可憐就留他在這裡住了幾天,這幾天小五和他聊的特別來,還說收小五做徒弟,說他的東西學會一半一輩子吃喝不用愁,又說他得罪仇家前是多麼風光,後來才知道他是社會上一個什麼組織叫什麼八門中榮門的人,具體我也不清楚就是具體以盜竊為生,住了沒幾天,就教會了小五一些手法,有時候我身上的東西都會莫名其妙的跑到小五手裡,我見這不是正路,就替小五拒絕了,老人離開之前,說如果想找他,就讓小五來寧夏銀川,沒頭沒尾的,我也沒在意,可哪能想到,小五卻從此迷上了那老頭的手法,這不,你們的吉他,如果不是太貴重,也不會被發現吧?”
聽完阿天的講述,我們都有些驚奇,但還是規勸阿天要好好教育小五,不要讓他走歪路,說完小五又耷拉起了腦袋,硬著頭皮說知道了。
然後阿天又說起了他的理想。
“我要去做一名歌手,唱很多很多好聽的歌,賺很多錢!”
我說如果不是為了賺錢,我想我有個好兄弟應該會和你挺聊的來。
說完,阿天的眼中泛起了淚花,我們都知道,這是他的心酸與無奈。
盛佔說他要好好工作,給時冉一個家,這就是她的理想。
時冉說她要嫁給盛佔,這是她的理想。
說完兩人幸福的對視一笑,時冉拿起飲料,盛佔端起酒杯,兩人默契的碰了個杯。
周錚看著我想了好久,興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她的眼神有些迷離,看著我久久才顫抖著說出那麼一句話。
“以後我想開一個花店,種下開滿這世間最美麗的花,其實這不怎麼現實,所以我想拯救世界,想了想這個理想太大,所以,我想被愛。”
世間的一切是大道至簡,你一開始所擁有的,就是你一生所追求的,一生太短,一瞬又很長,我知道周錚的心意。
“我的理想嘛!就是要一直和錚錚在一起,然後,和我所有的好朋友,我們可以一塊唱歌,然後我以後會很幸福,當然,這是錚錚在我身邊的前提下,不然什麼都不好了。”
“不是我說阿來,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錚錚的事情?你要這樣我這做姐姐的第一個不願意啊!”
聽到時冉的聲音,我也不自覺的慌了一慌,只是想要給自己辯解一下,想了想還是算啦。
“我以後一定會對錚錚好的!”
大家哈哈大笑,沒有人注意到我慌亂的小細節,只是周錚盯著我看,用我們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以後一定要對我好。”
從阿天那裡回去,已經是臨近晚上十點半了,臨睡覺前,周錚問我。
“阿來,我們還要去爬泰山嗎?”
“你還想去嗎?”
吉他失而復得後的喜悅其實沖淡了我們一切的不安。
“我們回家吧,出來好久啦。”
“好。”
回頭看,當時的月亮,曾經代表誰的心,現在都一樣。
第二天我打了個電話,給盛佔道了別,他執意要來送,那會我們已經上了火車。
周錚跟盛佔要了地址,她要把她曾經很喜歡的吉他郵寄給盛佔,讓他轉交給阿天,我知道,她喜歡音樂,喜歡喜歡音樂我,所以,他也想幫助一下阿天,也是她對以後希望可以美好的一點寄託。
我們該回家了。
“錚錚,這一次私奔,你感覺怎麼樣?”
“很棒!”
說完她把另一隻耳機放進我的耳朵,依舊是NJ市民李先生的《天空之城》
飛機飛過天空,
天空之城,
落雨下的黃昏的我們,
此刻我在異鄉的夜裡,
感覺著你忽明忽暗,
我想回到過去,
沉默著歡喜,
天空之城在哭泣,
越來越明亮的你,
愛情不過是生活的屁,
折磨著我也折磨著你,
港島妹妹,
你獻給我的西班牙餡餅,
甜蜜地融化了我,
天空之城在哭泣,
港島妹妹,
我們曾擁有的甜蜜的愛情,
瘋狂地撕裂了我
天空之城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