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裡，已經天亮了，我們抽了很多煙，滿地的菸頭證明。
佳佳提議要不要去一塊去吃個早餐，我們兩人的肚子都很餓。
於是我們兩個去老母雞湯店裡一人喝了一碗老母雞湯，這才暖和起來。
這時候周錚給我發了微信。
“我回老家了。”
我心中一頓。
“為什麼要回老家？”
“奶奶身體這兩天不怎麼好，我回去照顧一段時間，等高考成績出來我再回來。”
與周錚回完訊息後，我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是期待成績出來的日子還是躲避，我還想著過兩天再去和周錚見一面，看來也是落空了。
吃完飯看的出來佳佳情緒還是很不好，我也沒有立馬走開，想著陪他一陪。
剛走出飯店門口，我就接到了老八的電話。
原來是喊我去同學聚會，我想這麼久了高考完應該是同學聚會，我隨口答應了，時間是後天。
陪著佳佳在街上轉了又轉，佳佳有點失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那就不安慰了。
漫無目的的溜達了一會，我們兩個都很困了，糰子和王茂都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情況怎麼樣，昨天回來的時候就感覺氣氛很難過，我說沒什麼事。
我提議先回去睡一覺，畢竟昨天晚上兩人傻呵呵的在外邊坐了一夜，佳佳說他突然來了靈感，要寫下來，於是我們兩個找了個奶茶店。
奶茶的熱氣縹縹緲緲，佳佳一口沒動，我只看他拿著筆在紙上一直皺著眉頭寫寫畫畫，後來他自顧自的唱了起來。
讓我說幾句愛你的話吧，不輕不重
也許我們相遇恰逢花開，不晚不早。
五顏六色中你是最豔的紅
為見你越山翻海幾重
也許我們此後再難相逢
再見萬千亦不與你同
你笑的春光明媚燦爛
像星空下的燈火璀璨
可星空上辰星一千千萬
明亮不及你星辰眸子一半……
唱完之後，佳佳對這首作品很滿意，於是自顧自的憑著感覺哼唱了出來，我在一旁聽的好聽，不忍心打斷他，直到他唱完。
佳佳唱完歌后，好像更難過了，我陪他走出奶茶店，決定去買點酒，因為我們決定喝一些酒。
抱著酒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和佳佳也不怎麼說話，我還在心裡計量著一會兒該怎麼去安慰佳佳。
“餘佳！”
一道女孩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佳佳更是一個激靈，懷中的酒差點掉落在地上…
————
這是他們相愛的第二天
佳佳特意買了早餐，給王以霖送去。
心裡想到這應該是夠貼心了吧。
但是王以霖顯然並不是很領情，只是淡淡的說道她不喜歡喝豆漿。
於是佳佳“哦”了一聲把豆漿都喝進自己的肚子裡。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王以霖展顏一笑，佳佳問你在笑什麼？
王以霖於是就這麼給佳佳講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小故事。
這個小故事很有意思，知道很長時間後佳佳依然記得，所以他沒有告訴我。
他們聊到王小波聊到餘秋雨，聊到餘華，聊到外國的黑格爾，聊到尼采，聊到西遊記，聊到紅樓夢，最後聊到這麼偉大而純潔的愛情。
最後他們聊到：這個世界會好嗎？
王以霖說：如果這個世界本質不是壞的話，我想應該會好的。
佳佳說：既然丟擲來這個問題，我想究根結底來說，這個世界的本質就已經是壞的了。
王以霖說：那麼就應該說這個世界會變壞嗎。
佳佳說：如果這樣來說這個世界就不會變好了，行為她本身就是好的。
這是他們相愛的第二天。
今天正好是週五，佳佳邀請王以霖在放學後可否一塊去宋金河旁散散步，所以他們很愉悅的達成了共識。
在去的旅途上王以霖把一隻耳機遞給佳佳，播放的是南青樂隊的《呂夢江》
不同的事，
不同的人，
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下場，
一樣的錯，
一樣的疑惑，
一樣的顏色，
一樣的結果，
我在一天期盼著遙遠，
風中的雨點，
你的眼中沉寂著朦朧，
河水在流動，
一江之水夜未央，
一江之隔夜思涼，
一江之右夜未央，
一江之左夜思涼，
在我身後，
追逐的野狗，
眼中的花朵，
點綴著白色，
開始等待，
在天黑離開，
撫摸著希望，
會慢慢淡忘，
我在一天期盼著遙遠，
風中的雨點，
你的眼中沉寂著朦朧，
河水在流動……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相愛，那麼我想，我應該去等待。
王以霖和佳佳僅僅是在思想上產生的共鳴，後來佳佳遇見過很多的女孩子，大多都是不歡而散，他說她們太過於貧瘠，他只有一杯水，杯水車薪，無法滋潤貧瘠的土地，我只是聽後在想，該悲傷還是會悲傷，可悲傷又能怎麼樣。
年輕時都在想著如何能去改變世界，後來長大了都在想著如何不被世界改變，這是個問題。
王以霖和佳佳相處的很愉快，起碼他們像是很相愛。
這是他們的第三天。
—————
我和佳佳同時回頭望去，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臉型圓圓讓人一眼看去就很舒服的女孩子。
其實是我和佳佳的老相識，陳歡。
陳歡似乎很熱情，過來就往佳佳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熱情的過來與我打招呼，佳佳的臉色比吃了屎還難受，我看著他苦瓜般的臉色，只能暗暗發笑，心想著一物降一物，佳佳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陳歡的關係與我和佳佳的關係一樣，不同的是，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時間跨度很長的戀愛，後來分開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兩人的關係一直若即若離，後來高中我去了八中，佳佳去了一中，陳歡去了二中，因為三個學校有時候休息的時間不統一，所以平時見面不多，這次都高考完了，在這裡遇見陳歡也不意外。
“陳歡，好久不見。”
我給陳歡打著招呼。
“你們這是怎麼了這是？又要去喝酒？”
陳歡盯著我和佳佳懷裡的啤酒。
“對啊，閒來無事，小酌兩杯。”
我給陳歡開著玩笑，不料一旁的佳佳還是不耐煩的開口了。
“行啦行啦，給她囉嗦什麼啊，走啦魏來。”
佳佳說完就邁開步子往前走。
不料還是被陳歡先了一步攔在身前。
“讓開。”
佳佳面色不悅，想要繞開陳歡，還是被陳歡攔住了。
“怎麼？心虛了？”
陳歡就這麼緊緊盯著佳佳。
“我心虛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
“無聊。”
我知道他們之間的陳年舊事，糾纏了這麼久，還是沒有結果，我搖了搖頭，不想再提。
那一年佳佳和陳歡是最令人羨慕的一對情侶，後來突然分手，理由也是眾說紛紜，但是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做出回覆，後來陳歡轉學，但是兩人的家距離又不遠，所以倆人也是藕斷絲連，我實在是說不清他們的關係，似乎陳歡，一直在向佳佳要一個答案，只是這麼多年了，我們都不知道問題是什麼，答案佳佳也從來沒有給出。
佳佳繞開陳歡，就向前面走去，但是陳歡就靠近我了，問我佳佳這是怎麼了？臉上怎麼比吃了屎還難受？
我不忍心說出來實情，避免不重要的麻煩，就說佳佳高考感覺自己發揮不好。
陳歡聽了之後也皺了皺眉，問我佳佳大概能考多少分？我道也不清楚。
我說我去陪佳佳喝酒啦，陳歡說好，再見。
我走出沒兩步，陳歡就跟了上來，說陪我們一塊去，反正高考完了也沒有事情。
我看著漸行漸遠的佳佳的背影，想著如果陳歡能陪一陪佳佳倒也不錯，就說一塊去吧。
————
王以霖又是在看《西遊記》，看到金平府三犀牛的那一段，不由的有些難過，於是她轉身去問佳佳。
“為什麼總是正義必勝？為什麼勝利的一定是正義的？”
佳佳張了張嘴，於是一本正經的說。
“正義是人們給自己修建的一座監獄。”
“是每個人都深陷其中嗎？”
“勇敢的人總會給自己開啟一扇明窗。”
佳佳看著王以霖，眼神灼灼生輝，王以霖也同樣注視著佳佳。
“那麼你呢？你是否正義，你是否勇敢？”
佳佳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有些慌亂。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吧。”
“那麼我只想在你這裡苦尋一個答案。”
佳佳沒有說什麼。
“如果你此刻拿出手槍殺了我，我也不說一聲，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心甘情願被你殺掉，所以你勝利了，所以你可以說正義必勝，你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來審判我，因為是你，所以我才被審判，我對你的判決不可置否，因為是你，所以你是正義的，審判結果就是我死了，你的目的就是殺掉我，你完成了任務，我也遵從了審判，到最後所有的人們齊聲振臂高呼，正義必勝！正義必勝！究根結底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是邪惡的，所以被你戰勝。”
王以霖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失望。
她走出教室，看向走廊上同學的人來人往，然後又直面下午三點的太陽，現在還不算刺眼，回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看著教學樓前的樹葉簌簌落下，她突然有些明瞭了，好像所有人都會死，不會有人永遠活著，不論是一場夢還是一輩子，總會有人來有人去，就像明年的葉子會重新長出來煥發生機，就像那道數學課上的二次函式題總會推陳出新，但總會被人解出。
她好像又明瞭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愛與愛，所以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正義與邪惡，總是對立。
如果她能選擇，她就會很開心，但是她可以選擇自己，無法選擇別人，因為這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如果這麼說的話，她把自己比做正義，那麼別人都是邪惡，那麼這樣來說真的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勝利到底屬於誰？她好像認為自己從來就不會輸，但怎麼樣才會贏？
所以從三樓一躍而下，也成了她這麼一瞬間的想法和衝動。
佳佳這會走出來，和她並肩而立，笑容溫煦。
“我想這會應該給你一塊巧克力蛋糕比較合適。”
她搖了搖頭。
“其實巧克力蛋糕配上咖啡真的很苦。”
“我知道，但是可以加糖嘛。”
“但是我真的不太喜歡甜。”
這是他們的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