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晉州出事了。”

謝皊靜靜地端坐在書桌前,鋪在眼前的潔白宣紙纖塵未染。

聽到元浦的話,他略有震驚,示意他說下去。

“崔家倒了!”

“皇后的母家……”

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迎面撲來。

謝皊心中暗暗一凜,吩咐道“我們該回晉州了。”

元浦悄悄瞥主子一眼,見主子神色正常,主動退了出去。

謝皊目光晦澀而複雜,他想不通,陛下為何此時讓崔家倒臺。

太子母妃是陛下巡遊時寵幸,而後帶回宮,生下這西齊唯一的皇子。

後宮眾妃,這麼多年,也唯有皇后誕下一位公主,還是在太子的生母入宮後。如今,公主趙姣便養在大將軍府,王家。

陛下子嗣稀薄,不過一兒一女。

太子雖不是皇后親生,但宮裡只有他一個皇子,又養在皇后宮裡,按理說,陛下應當讓崔家輔佐太子才是。

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麼……

一場淅淅瀝瀝的細雨落下,謝雲慧茫然地看著窗外。

不知為何,心裡湧起一絲不明的擔憂。

謝雲慧生於冬月,正是晉州一年裡最開始下雪的月份。也是這年,謝雲慧冬月便及笄了。

她不會知道,千里迢迢之外的晉州,等著她的卻是比雲州的天氣還要冷了許多……

臨走時,謝皊還是決意去沈府一趟。

便吩咐眾人在路口等他,他去去便回。

謝雲慧坐不住,只覺得馬車內悶得緊,便下車走動,卻也不敢走遠。

思緒飛揚間,身後有人向她走來。

輕喚,“謝姑娘……”

謝雲慧瞪著眼睛,露出狐疑的神情來,他怎麼會來。

立在她跟前,沈延拱了拱手,神色間難掩急切。

“巧了,又遇見了。”

謝雲慧聞言,臉色微訕,睜著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望著他。

心裡想的是道:應該不巧吧!

謝雲慧目光閃爍,接不上話來。沈延的聲音再次傳來,“相識一場,沈某也沒什麼好送的,唯有此物。”

見他將玉佩遞過來,謝雲慧垂著眸子,“不用了,沈郎君,日後若有緣,自會再見。”

這玉佩,她分明記得,遇見他時他都系在腰間,又豈是能隨意送人的。

沈延眼眸微閃,喃喃道:“便當是之前對姑娘唐突的賠罪,如此,可願收下?”

微微上挑的眉眼,思索良久,謝雲慧將玉佩接了過來。

一雙墨眸微起漣漪,心頭生出幾分疑惑。他,是不是……

“多謝沈郎君。”

“嗯,去吧!日後,拿著玉佩,你若有所求,無論什麼,我都答應!”

謝雲慧震驚,用力捏緊,總覺得有言外之意,可她又一時想不通。

暗自搖搖頭,不再細想,興許他真的只是想賠罪呢。

沈延轉身,一步步消失在盡頭。

或許,有一刻,他也能得償所願!

永初二十五年,夏末。

最熱的天,終於過去了。

經學考試落幕,一名沈氏學子衝當榜首。一時之間,才氣名滿晉州。

這時,宮裡喪鐘不斷。

陛下去世,眾人哀嚎。大首領太監卻急匆匆拿著兩道詔書出了宮。

眾人得知,已是三日後。

先帝逝世,太子登基。

改國號昌和,大封后宮。此舉引得百官爭議,新帝卻一意孤行。

而新帝留下的兩道詔書,同樣令朝野上下不安。

一道詔書封經學考試榜首,沈延為中書令。

這沈延是何人,如何便能身居高位?

再則,太師的女兒,謝家嫡女入宮為後。雖說謝家女富貴,合該母儀天下,可眾臣一直認為養在宮裡的蕭家女和崔家女才會是新帝的皇后。

偏偏,先帝的詔書讓人不解。

謝府。

謝雲慧無力地倚在窗邊,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她闔上了雙眼。

皇權富貴,不可忤逆。

一個人的命,在上位者看來,到底有多卑賤?

只短短數日,晉州的天就變了。

“慧兒。”

她猛然睜開眼,看見來人,緩緩起身。

“阿爹,從宮裡出來,想必累及了,怎還過來?”

新帝去世,按規矩,所有朝臣需在宮裡為其守靈三日,不得歸。

太師聞言,心便緊了幾分。

“遺詔的事,若你不願,我不勉強。”

謝雲慧聽懂了,若她不願,阿爹和阿兄大概會……

可她不願,她是謝家女,該為謝家考慮。

“阿爹,我謝家斷不可做忤逆不忠之臣。阿爹正直,阿兄英勇,我雖為女子,卻也知忠義為何。”

“可……”

“阿爹,先回去吧!待你休息好了,我自會去尋你的。”

“罷了。”

太師搖頭,退了出去,不再多說。

謝雲慧偏頭,瞥見那明晃晃的詔書。上面的字,赫然醒目。

【為帝之聖緒,聖君者必立後,謝家女雲慧,昔承明命,虔恭中饋,溫婉淑德,嫻雅端莊。宜建長秋,以奉宗廟,使授皇后璽,建極萬方。】

她一怔,癟著嘴,眼中泛起淚意。

忽想起,那日的話。

“阿兄,我想嫁給沈晏哥哥,待我及笄,你去替我問問可好?”

“好。”

沈晏,便是沈延。謝皊知道,謝雲慧幼時便一直是這麼稱呼沈延的。

望著謝皊出門,那時,她還滿心歡喜。她以為,她會如願以償。

“阿兄,我等你回來。”

“好。”

梧桐巷,沈延買了宅子,立了府邸。

上門賀喜的人絡繹不絕,都想攀附上朝廷新貴,指望著日後能提攜一把。

沈延素有骨性,凡上門者,帶禮者不得入。他沈延,定要做個清官,若收下這些禮,他和那些虛偽的,不忠之臣有何不同。

入夜,風一點點從窗戶灌入,刀子似地扎進眼睛裡。

他細細回想,只覺得心裡冷極了。

他想娶的人,被賜婚了。

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仰頭,那張清雋的臉,想笑,卻哭出了聲來,聲音極盡疲憊。

“明明,我要娶到她了。待經考了落,祖父便會替我去謝家提親,偏偏,就差一點……”

沈延垂下眼簾,蒼白的沒有一絲顏色。

胸腔裡的心像被只無形的手攥在掌心裡,疼得他站立不穩。

低頭,不解又不耐。

那夜的對話一點點湧現在腦海裡。

“祖父,有件,我想和你談談。”

“何事?”沈丞相緊皺著眉,下意識伸手去揉自已的額角。

心中一驚,霍地睜開眼。“我的婚事。”

“你想娶誰家的姑娘?”

沈延眼仁漆黑如點墨,明亮純澈,堅定道:“祖父知曉的,謝家姑娘,我非她不娶。”

“謝家姑娘……”思索片刻,“謝皊的妹妹,那小姑娘呀。只是,她同你是一般心意嗎?”

“瞞不住祖父,我,見過她了。”

沈丞相怔住,而後輕笑“她,也隨謝皊來了雲州。”

“是。”

“當真想娶她,不後悔?”

哪怕沈謝兩家結親,會引得帝王猜忌?哪怕你的仕途坎坷,不能實現心中的抱負?……

“是,不後悔。我這一生,只會有她一個妻子。”

沈丞相渾身一顫,擺擺手,“罷了,既如此,待你過了經考,我便親自替你去謝家提親。”

沈延不可置信,“祖父,你……親自去?”

他尤記得,祖父當年辭官,說此生之年不再踏入晉州半步。

“怎麼?”沈丞相又道,“當年的話,我沒忘,是為明哲保身之智。我此番,只是為你提親,世人有何可議?”

沈延深深一禮,“多謝祖父成全。”

“既入晉州,我只提醒你一句 ,斷不可成為居中人。”

“謹記祖父教誨。”

但,已是局中人,又豈會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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