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可許您日後夜夜安眠。”江幸道。
徐勇囁嚅道:“謝相要保我?”
“徐大人只需將真正的戶部賬冊從林尚書府中拿出來交於在下,在下自會保你清白。”江幸的語氣裡帶著巨大的誘惑,攝人心魄。
真正的記錄著罪行的賬冊在林府,而宮中的那些都是假的。
“好……好,我與那林毅交情不淺,藏賬冊的地方除了他自已便只有我知道,我親自去。”徐勇此刻不知自已是興奮還是害怕,為官第一年,立誓要成清官,行善事,但事與願違,即使他已官高至此,但年年的俸祿似乎就如那燃燒的引 ,遲早都要燃盡!
但那一次貪墨軍械製造的銀兩便是他一生都無法靠清廉得來的,他怎能不動念想?可自那之後,雖家財萬貫,但夜夜夢魘,夢到戍邊戰士血戰沙場之時,手中之刃無法自保,血濺當場之時,都渾身戰慄,無法入眠。
“但這清白也要徐大人付出一些代價。”江幸道。
“什麼代價?”徐勇急切的問。
“姜州賑災銀事不可緩。”江幸鞋尖輕輕點了點地板,目光意有所指的往地上看。
“好……好,賑災銀先由本官私下派人送去姜州。”徐勇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地板看見了底下貪墨來的一箱箱的金條。
“那在下便在謝府恭候大人。”江幸拂手。
屋外風雨還是未停,江幸撐開傘,身影緩緩消失在雨中。
漫步在雨夜,雨點落在他衣襬,身體變得沉重,卻不曾停下腳步。
一陣馬車聲傳來,那人停下馬車後,矯健的步伐追上了江幸。
“江公子。”尉遲衍結下披風,披在江幸身上。
江幸抬手拒絕卻被他不由分說的繫上。
“雨大,披著吧。”尉遲衍沒有撐傘,雨水打溼了他,鬢角的發貼著少年人獨有輪廓,江幸伸高持傘的手替他遮掩些風雨。
尉遲衍很高,江幸總要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上我的馬車吧,送你回謝府。”尉遲衍拉著江幸的手上了馬車。
尉遲衍拿乾淨的布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與江幸保持了一段距離。
“江公子為何深夜上街?”尉遲衍問道。
“聽聞京城城牆上可見星宿,特來見見,不曾想半路落了雨,世子怎麼也在外面?”江幸淡淡道。
“本世子剛從軍營回來,將那些有問題的武器清點出來廢了些時間。”尉遲衍笑道:“那些都是騙人的,看星星最好的地方只有我知道,今日天公不作美,便只好下次帶你去看。”
話落,馬車停下,至謝府。
“多謝小侯爺,在下先告辭了。”江幸起身,想將披風結下卻被尉遲衍按住。
“披著吧,夜裡涼,著了風可不好了,就當是白日借你髮帶的謝禮了。”尉遲衍道。
“吱——呀”謝府大門被推開,謝居站在門口,手中拿了件披風。
他走到江幸身旁,將自已手中的披風遞給江幸。
江幸見此也接過,將身上的換下來還給尉遲衍。
“多謝小侯爺送先生回府。”謝居語氣不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尉遲衍衝江幸一笑,上了馬車離去。
“先生還知道回來呀?”謝居挑眉。
“謝世子怎麼還不睡。”江幸心道:莫非這小子為了等自已回來半宿沒睡?
“這雨噼裡啪啦下不停鬧得人心煩,正巧見先生房裡點燈卻沒人,路過府門,聽見你們說話了。”謝居偏頭傲道。
正巧路過府門?正巧多拿了件披風?
江幸挑眉:“那在下先回房歇息了,謝世子明日午時莫要忘了去西廂房上課。”
說著便轉身離去。
謝居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莫名煩躁。
天際翻上魚肚。
江幸難得早起,昨夜雖冒雨行走,幸著尉遲衍的披風遮了些風,免去了一頓風寒。
謝居午時才來上課,江幸便又出府閒走。
路過茶攤坐下喝一碗粗茶,正欲付錢時,一陣溫婉女音傳來。
“江公子這茶我請你喝。”此人正是林尚書之女林湘雲。
“見過林小姐。”江幸抬眸道。
林湘雲在他身旁坐下眼神卻一直不離開他。
“那日賞花宴,還得多謝林小姐解圍。”江幸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舉手之勞,公主殿下也只是小女孩秉性,心底卻是不壞的。”林湘雲聲音溫柔道。
江幸喝完那盞茶,起身:“多謝林小姐的茶,在下一會還得出城去那禪古寺逛逛,先告辭了。”
“湘雲今日也得空出來,正巧遇見江公子不如一道走走?”林湘雲道。
話此,江幸也不好推脫,便由著她跟著自已走。
山間野道,佳人在側,倒也是不錯的景緻,只是可惜了江幸是個女子。
一行三人江幸與林湘雲並排走著,隨行俾女在身後跟著。
“江公子年少有為,能當那謝小世子的先生,湘雲佩服。”
“謝世子乃良木,肯聽在下教誨,也是在下之幸。”
“江公子過謙了。”
前方隱約可見寺廟的建築,卻聽見陣陣嘈雜。
他們加快了腳步,走近才發現,昔日寧靜祥和的禪古寺此時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身上汙濁不堪。
林湘雲驚訝的一叫,震驚的看著地上,畢竟是達官貴人家的千金怎麼見過這般畫面。
寺廟裡的僧人正分發著一碗碗清粥,但人手卻顧不上這麼多地上無力動彈的人,林湘雲儘管內心震撼但卻還是挽起袖子,上前接過碗替僧人們分擔著。
江幸看著她,不一會也忙了起來。
林湘雲看著眼前忙碌的少年,一身白衣,明明那樣素,卻總能讓人移不開眼。
半晌,忙完一切,江幸掏出身上裝銀錢的荷包放在內殿的功德箱內,便與林湘雲離去。
“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哪來的?”林湘雲疑惑的問。
“姜州。”江幸道。
“姜州?朝堂不是撥了賑災銀了嗎,還派了謝相去平定暴亂,怎麼還有這些災民?”林湘雲皺眉不解。
江幸搖了搖頭,裝作不知,心卻道:這姑娘真不知是他爹林毅私自扣下姜州賑災銀嗎?
這一路走回到城門,江幸與她道別。
回到謝府,謝居已從國子監回來,坐在西廂房等他來上課。
“先生今日講些什麼?”謝居隨意翻著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