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好涼;樹尖的風,好冷。
林中的溼氣越來越重,鞭傷和腰傷越來越疼。他越來越困,只好再次把自已捆在樹上。他太累了,他想睡會。他咬了咬舌尖,不能睡著;沒有篝火的林中深夜,是最危險的。虎豹豺狼,蛇蟲鼠蟻,都會在黑夜的遮擋中,出來覓食。
更為不幸的是,自已已經淪為食物!
縱然自已真的很瘦,幾天沒洗澡的人也很臭,但這都無關緊要。他們從不挑肥揀瘦。他們絕不會放過任何送上門的肉。鮮活的肉雖好,但腐肉他們也不會放棄。
肉,對!我還有肉,我也有肉。
他不由的想起了大力的好。
做了萬全準備的自已,怎麼會沒帶吃的。他拿出兩條煙燻肉,黑漆漆的表面似乎發出溫潤的光芒。他彷彿能透過黑暗,從燻肉中看到未來。
美好的未來!
他把肉又放進懷中,現在還不是時候。吊睛白虎只要不上樹,它就是自已最好的守衛者。它的王者之威,會驅散所有宵小。它會不惜一切,來保衛自已的食物,而我就是它的食物。
能成為老虎的食物,真是一種榮幸!柳安不禁自嘲。
吊睛白虎爬了起來,虎眼彷彿能透過黑暗看到自已。它繞樹轉了轉,撒了泡尿,又兀自趴了下去。
這吊睛白虎竟然還腎虛!柳安感嘆自已的心真大,竟然有這份遐想。他拍了拍自已的臉,讓自已瞎想的腦袋靜下來。可是,當他在黑暗中,向遠方眺望時,他的心突然涼了。那種徹骨的寒冷驅散了他所有的睡意。他可不是大力,沒有那種癲狂的勇猛!
就在視野的盡頭,幾雙幽藍色的眼睛突然冒了出來。彷彿是等了一會,幽藍色的眼睛又增加了十多雙。幽藍色的眼睛一雙雙冒著寒光盯著這裡。黑夜並沒有阻礙他們的視覺,反而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這一盯,就是半個時辰。
老虎已經睡了,身子起伏,緩慢又有規律。
柳安四處眺望,默默數著。一雙,兩雙,三雙,四雙······他在盤算著,是自已對付一個,剩下的都交給老虎大哥呢?還是自已在樹上觀望,等老虎大哥旗開得勝,再出來幫忙呢?不知不覺,他竟把自已當成老虎的戰友了。殊不知,老虎從來不把食物當成戰友!
安靜是最好的訊號。
那些幽藍的眼睛開始緩緩的向前。終於,柳安可以看清,他們高大的身軀和雪亮的牙齒。那是狼群,一群飢餓的群狼。
狼,群體生活,團隊協作,兇殘量窄,有仇必報。他不由的想起老頭的教導。
他摸了摸懷中,那正是狼肉,被熏製好的狼肉。或許是這群狼的家人,或許不是。無論是不是親戚,他們都是狼!
而這裡有新鮮的人肉,有鮮血的氣息;當然,這裡也有一頭睡著的老虎,可它沒有任何警覺,或許它已經受了重傷。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也許這是一個好的機會。他們在等,在觀察,在佈置。狼比任何一個獵人都更有耐心,也更瘋狂。
柳安不敢睡,他緊緊盯著遠處十五雙幽藍色的眼睛。他突然感慨,幸虧老虎沒受傷。否則自已加上一隻死去的老虎,在十五頭狼的群攻之下,絕對沒有一絲絲存活的可能。
但只要吊睛白虎在,自已就是安全的。天呀,這到底是什麼邏輯。柳安不由的苦笑了。“虎兄啊虎兄,我竟然還要感謝你!”
靜悄悄的,又過了半個時辰。
柳安仍在樹上,老虎依舊在睡,而狼卻緩緩的動了。
他們開始分散,逼近,柳安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虎兄呀,你要被包圍了。別睡了,趕緊起來吧。你要成為糧食了。”他不由的喊著,妄想用聲音驚醒沉睡的老虎。可吊睛白虎依舊不動。而狼群的動作更快了。
柳安只好砍下樹枝,朝它扔去。但樹枝太輕了,它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像是勾起了癢癢肉,龐大的身軀擦了兩下樹幹。
幽藍色的眼睛更近了,他們或一隻或兩雙,有前有後,四散開來。除了那雙幽藍色的眼睛,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仿若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柳安急了!他聲嘶力竭的喊著“虎兄,虎兄。別睡了,快起來吧。狼都是狼,再不起來,你就成為人家的晚餐了。”
吊睛白虎感覺煩躁,耳朵一閉,爪子一拍,縮了縮頭,算是回答了。
“我靠,你這是要當鴕鳥呀。你可不能慫呀,你個百獸之王不要面子嗎?狼群群攻,你丫的就死了,成肉泥了。你再也看不到媳婦了,你嬌滴滴的媳婦肯定要嫁給別人了。你的地盤很快會被別的老虎佔有,你的媳婦會變成別人的小妾,你的孩子會變成別人的食物。”
柳安不斷的嘮叨!可嘮叨的聲音卻驚動了狼群。
狼群聽到聲音,立刻停下前進的步伐。一雙雙幽藍色的眼睛,齊齊盯著老虎。又是半刻,老虎毫無反應。
最大的狼王往前竄了竄,其他狼群也靜悄悄的跟進。眼看距離合適,幾隻狼,突然加速,從兩側猛然衝了進來。
只是在一瞬間,就在這一瞬間,一聲虎嘯驚動了天地。吊睛白虎一閃,一咬,一拍,一抽,三隻狼已經趴在地上。虎眼一動,已經朝著一隻最大的狼,衝了過去。
狼王一聲長嘯,群狼立即撤退,就連受傷的三隻狼,也被同伴帶走。見無損失,自已也撒開蹄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擊不中,全身而退!
吊睛白虎朝著他消失的方向,自豪的吼了幾聲。又搖著尾巴,慢悠悠的走了回來。看著樹上的柳安,吐了吐舌頭,懶懶散散的依偎在樹邊。
柳安明白了,他是在說,你個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