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星很多也很亮，在陳凡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裡的夜空，這在前世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在這裡卻是可以天天看見。
戌時末，大堂的晚宴接近了尾聲，賓客散的差不多了，但是陳凡也看到了一些不屬於陳家的人，像剛剛請辭的楓鐵城另外兩家的家主管事；至於仙師趙峰則早已不知蹤跡。
陳凡遠遠就看到陳安山剛回到大廳後，坐到主座上端起茶水喝了起來，家丁丫鬟們也開始收拾大廳，路過陳凡時也躬身行禮，但是陳凡卻是不管不顧，徑直走向陳安山。
快到近前時，陳安山才看到陳凡，連忙招呼他過來。
陳凡也不客氣，坐到主座旁邊原屬於陳夫人的位置。
“陳姨呢，怎麼沒見她。”陳凡給自已倒了杯茶水，自顧自的問道。
“她啊，聽說你弟弟這兩天要走，這不去找小紫了嗎，叮囑她別漏了什麼東西；操心的很呦，哈哈……”陳安山靠在椅子上，臉上洋溢幸福。
小紫就是陳天的貼身丫鬟，現在不逛下人們就是一些陳家嫡系也是羨慕的緊，想要取而代之，但是想到陳天肯定不會同意，也只能做罷。
“聽說仙師要在咱家再招些外門弟子，這是真的嗎。”陳凡滿臉天真的問道。
“是啊，上午的時候談到的，原本打算藉著你弟的關係讓仙師多招幾個弟子，在仙們也好互相照顧；嘿，也不知道誰漏出去的信兒，趙家、孫家聞著味就來了，這幾個老狐狸……”陳安山失笑，但是卻滿臉自豪。
誰讓他有個出生就能入仙門的兒子呢，這在楓鐵城誰不羨慕？
“哈哈，我弟走的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在仙門要是受到欺負的話，我娘……”陳凡欲言又止。
陳安山聽聞也是嘆了口氣。
“柔兒在天之靈知道也一定會欣慰的，畢竟不足十歲的仙人，哈哈……你娘知道後……會欣慰的……”陳安山不知是在安慰陳凡還是在安慰自已。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
陳安山不想再多聊，緩慢起身，經過陳凡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啊，陳凡的生母蘇柔兒在生陳天的時候難產死了，但是陳凡怎麼也不相信，他一直感覺蘇柔兒還活著，並以此欺騙自已，到最後騙著騙著自已都快信了……
實際上，他對蘇柔兒的記憶並不清晰，然而卻難以忘懷；或許，他內心深處也非常渴望能再次感受前世未曾擁有過的母愛。
“爹，去仙門的名額中有我嗎。”陳凡的聲音很低沉。
陳安山的腳步止住，周圍的家僕匆匆忙忙，對於陳安山父子的對話他們不敢聽也不敢說，只是腳下生風……
“沒有。”
“你不是說要做家主的嗎，你弟弟去仙門了，就沒人跟你搶家主了，不是嗎；到時候你在楓鐵城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樣……不好嗎？”陳安山越說聲音越是冷淡。
凡人對成仙的嚮往，猶如螞蟻對糖塊的渴望，永無止境；甚至不惜為此付出生命。
“我知道了……”陳凡的聲音沒有波瀾，彷彿此事與其無關。
陳安山的背影消失在了大堂裡，陳凡看著還有溫度的茶水，細細思索。
陳安山知不知道趙峰邪修的身份，陳安山沒有明說，但是陳凡更傾向於陳安山早已知曉；因為凡人嚮往成仙是人之常情，也是理所應當；陳安山拒絕的如此乾脆，讓陳凡起疑。
若是陳安山知道些什麼，那麼送出去的幾個外門弟子更相當於飼虎，賭的就是趙峰的胃口。
更何況，陳安山僅有自已和陳天兩個後代，自已已然被明示拒絕，而弟弟卻早已確定身份，無從逃避。即便再次確定人選，自已和陳天也不會有任何差池，此乃穩操勝券之舉。呵，都是老狐狸罷了……
暫且不論此事成敗與否，陳天的安全性皆會大幅提升。若陳安山過慮，於仙門中還是自家人較為可信，如此也對陳天有所助益。
現在得知趙、孫兩家橫插一腳，讓此事有了更多變化，但是身為天命之子定能逢凶化吉，至於其他兩家各安天命吧，陳凡並不打算替他們操心。
但是……陳凡想起小青的話，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陳凡站在陰影裡的陳安山背後，看向趙峰身前的虛幻人影，他很想看清是否有小青的臉龐，但是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註定看不到什麼。
夜已深了，大堂中也早已收拾妥當，只有陳凡坐在主位旁邊，手裡拿著一杯冷掉了的茶水，獨自發呆……
再外面，大廳上面，兩隻燈籠一左一右掛著，很是喜慶。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凡回過神，看著冷掉的茶水，看著大堂外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白晝，一切都清晰可見。
陳凡喝掉冷掉的茶水，又拿起茶壺，對著茶嘴猛灌一口後，放下茶壺，起身走出大堂，走出陳府……
陳安山的房間是陳家最高的建築，房間裡的燭火還未熄滅，陳夫人早已入眠，陳安山透過窗戶，看見陳凡走出大堂，向著大門走去，就已猜測到陳凡在想什麼。
八成是因為自已不讓他去仙門在鬧彆扭，但是其中的事情很是一言難盡……
陳安山嘆了口氣。
“讓老四跟上吧，別讓小凡知道，但也別出了什麼岔子。”
隨即樓下一道黑影閃過，陳安山關上了窗戶，吹滅了蠟燭。
…………
陳府中，有一盞燭火現在還沒有熄滅，房間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散著烏黑秀髮，抱著白貓已經呼呼大睡，不時會有睡夢中的輕笑聲傳出，彷彿在夢中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在發生，但是房間的主人卻已經走到了城門口……
很明顯，今晚的陳凡註定失約……
在城門口憑藉著陳家的關係很輕易的就開啟了城門，放這個十一歲不到的小孩出了城，如果不是暗中的某人打過招呼，也許能抓住離家出走的陳凡，找陳家換頓酒喝。
天上的月亮很大，月光很亮，星星很多；地上山很多，山上的楓鐵樹也很多，剛長出來的楓鐵樹樹葉在風中搖曳。
陳凡回過頭，好似在等什麼人，良久後轉身離開，步入楓鐵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