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烏雲密佈,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此前明明還是陽光燦爛,為何一登船天氣就變得如此糟糕。

\"夫人一路小心,玉兒照顧好自已,宗清、宗淵要聽你們額孃的話,在船上可不能像府裡一樣調皮搗蛋了。\"

林如海一臉如常地叮囑著家人,眼中的擔憂之色一閃而過。

儘管他在胤禛面前信誓旦旦,表示願意為大清傾盡全力,但只有他自已心裡清楚,如果沒有九成的把握,他決不會輕易將妻兒與船上的證據一同送往京城。

一想到那位深藏不露的大舅哥,林如海心中不禁湧起復雜的情緒。

這位曾經風華絕代的人物,竟然因為一個女子而心灰意冷,甚至抱定必死之心。

賈家如今有這幅亂象,也與他的消極態度脫不了干係。

可此次能夠成功讓玉兒等人安全離開揚州城,還是多虧了賈赦的暗中相助。

若非他巧妙周旋,賈母又怎會突然想起將玉兒接走呢?

只是,對於賈赦這個人,林如海實在難以判斷其善惡。

明明前腳幫了他,可他後腳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王夫人從祠堂放出,手段著實高明。

林如海還意外的發現,賈家的衰敗似乎也與他有關。

在這風雲變幻之際,林如海深感世事難料,人心叵測。

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再不離開這個旋渦,恐怕他和林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姑父放心,璉兒保證,定會平安將表弟表妹帶到京城的。”

賈璉一臉鄭重地向林如海許下承諾,同時還不忘朝著剛剛與友人道別、登上大船的林宗澤投去友善的目光。

沒等林如海回話,林宗澤已經邁步上前,向賈璉施禮道謝:“有勞璉表哥了,數日未見,璉表哥看上去愈發容光煥發、精神奕奕了呢!”

聽到這話,賈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已的臉頰,心中不禁有些發虛。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他頻繁出入各大花樓,憑藉著自已俊美的相貌,與揚州城內聲名遠揚的花魁們共度了數個美好的夜晚。

若不是見林宗澤神情真摯、語氣自然,他幾乎要懷疑對方是在暗諷自已。

林如海莞爾一笑,眼見時辰不早,他便找了個處理公事的藉口,匆匆下船返回衙門去了。

“璉表哥是與我一條船還是獨自一條船?”

林宗澤伸手指向大船旁側那艘同樣裝飾華美的船隻,眼神中透著一絲笑意。

賈璉原本滿心歡喜地期待能與林家眾人一同乘船,甚至早已將自已的行李收拾妥當,只待林宗澤安排住處。聽到這話,他不禁愕然,下意識地反問:“難道我們不和林表妹她們坐同一條船嗎?”

林宗澤似乎對賈璉的反應感到有些詫異,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對方,然後緩緩說道:“璉表哥,男女七歲不同席。且不說我,你身為外男,這樣恐怕不太妥當吧。”

賈璉一時間呆住了,彷彿被人敲醒了警鐘一般。男女大防之事,似乎已漸漸遠離他的生活。

曾幾何時,在榮禧堂內,男女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尤其是二房的寶玉,更是不拘小節,時常偷吃丫鬟們的胭脂不說,還與姐妹們混居一堂。

這種種行為,如今回想起來,實在讓賈璉感到一陣心驚膽戰,是魔怔了不成!

賈璉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全然不知自已是如何回到賈家船上的,亦不知他是如何與林表弟辭別的。

待他清醒過來時,三艘大船早已駛出了揚州碼頭。

金老大望著如喪考妣的賈璉,不禁憂心忡忡,這兩年來他還從未見過如此萎靡不振的璉二爺了。

“璉二爺,您無恙吧?莫非是不捨寶月樓的芊芊姑娘,亦或是春雨樓的百花羞小姐?您要是著實難以割捨,我立馬乘小船過去將她們贖回來。若是您擔憂二奶奶和您鬧,我把她們藏進大老爺給我的那三進院子裡,您看如何?”

“不咋地。”

“金叔,事已至此,我哪還有心思顧及男女之事。回去後,煩勞您辛苦一趟,到市井中探聽一下我們賈家的名聲。切記,要在不經意間打聽,萬萬不可讓人知曉是賈家之人在探聽。”

金老大滿臉狐疑地看著賈璉,賈家在外的名聲難道還需要特意去打聽嗎?

他一直以為賈家人對此心知肚明。

也難怪金老大感到困惑,他初到京城時,就在茶樓聽到不少人談論賈家的八卦。

似乎有一座樓專門會出售一些所謂的“小道訊息”冊子,裡面都是京城權貴們的八卦,賈家可是那冊子裡的常客。

關於賈家,無非是說繼老國公之後,賈府再沒有繼任者。賈家人攀附權貴,將嫡女送去宮裡當小選奴婢,妄圖攀高枝。

賈家二房的寶玉少爺從小就喜歡吃小丫鬟嘴上的胭脂。還有就是史家湘雲小姐和寶玉少爺大晚上同處一室的事。

大老爺不願意住在馬棚旁當馬棚將軍,想讓二老爺搬出榮禧堂,結果被老太君罵為不孝子。

金老大心虛地瞄了一眼滿臉憂愁的璉二爺,還有一個八卦也是關於璉二爺的,說他為了住進榮禧堂,不僅討好二房,還娶了二房太太的侄女,結果成了二房的大總管。

當然這種事他再笨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金老大實在摸不透這璉二爺此時的心思,反正他金老大是絕對是不會對他說半個字的,他就聽大老爺的吩咐,護著璉二爺的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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