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離

早上六點，天將亮未亮，陳知醒了。

她摸了摸眼角，有淚痕。哦，昨晚想起了她和賀為在初中時候的一些事情，零碎也零星，但還是會佔滿她的回憶。

後來呢，後來他們就升初三了。明明在同一個教室，如果退回到普通同學的關係，也可以一句話不說，一個對視也沒有。

再後來賀為提前批考上了一中，而陳知中考失誤去了二中。但賀為一直是她青春期八卦緋聞的男主角，雖然她沒有理由去找他，但身邊的女同學總能帶來他的訊息：

“陳知，你知道一中的理科學神賀為和文科女神柳依人在一起了嗎？”

他戀愛了，但自已還是要好好學習，雖然也有男生向陳知示好，但陳知知道自已沒有那麼好的腦子兼顧學習與戀愛。

“陳知，你知道賀為考上G市的重點大學了嗎？”

他南下去了一所985大學，而陳知北上去了一所211學校，天南地北，距離更遠了。

“陳知，你還記得賀為嗎？他考到N市的財政局了，據說一進單位就被封為男神。好多小姑娘迷他，表白的，介紹的，絡繹不絕，估計很快就要成為某個領導的乘龍快婿了吧。”

他畢業上岸，而自已還是一個小公司的小職員。那幾年，陳知有關注他單位的招考資訊，但考了三年，一次也沒有進面試。最後，考上了他們單位附近的一家國企，開啟了她的體制內生活。

陳知曾經幻想有一天他們可以在下班途中偶遇，一起約頓飯，然後關係開始越來越好。

但有趣的是，的確偶遇了，陳知記得那天是2月14號，雖然下著小雨，但整個城市都佈置得很浪漫。陳知看到賀為撐著一把傘，與柳伊人一起進了一輛車。這麼多年了，他們還在一起呢，估計要結婚了吧。陳知覺得天有點冷，攏了攏圍巾，帶上帽子，快步跑向地鐵站。

然後在，在擁擠的人海中搖搖晃晃。

“滴”微信響了，陳知開啟一看，是媽媽第n次安排她相親的微信：

“知知，這次這個男生很不錯，與你同歲，在今米科技上班，有技術也老實，工資還高，你就看看吧。”

地鐵里人多，果然比外面溫暖。

“好。”那麼多年了，明明相距不遠，但一次也沒有遇見。好不容易遇見一次，還是隔著一個她。算了，不等了，不妄想了，也許，放下才是一個暗戀者的結局吧。

陳知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外黑漆漆的空氣，又在心裡對自已說：嗯，不等了。

她和王傑就是在那場相親後認識，確定關係，結婚，在她看來平淡又溫馨地度過兩年，然後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整理完思緒，她開啟手機，沒有微信，沒有簡訊，沒有電話，原來不愛了，老公也不會在乎你一晚上去了哪裡。

陳知低著頭看了手機一會兒，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將被子疊好，枕頭放好，輕手輕腳地走出客房。

然後，她發現賀為已經站在島臺邊看著她，鎖住了她的不告而別：“起來了，吃早飯吧。”

視線下移，兩碗小米粥，兩個荷包蛋，金燦燦的，很能勾起食慾。

主人都準備得那麼豐盛了，客人再不享用就不禮貌了。陳知說了一聲謝謝，也坦然地坐下開始品嚐。

味道不錯，陳知覺得她真是給她表妹找了一個好老公。

剛吃完最後一口，就聽到對面聲音響起：“要我送你去上班嗎？”

陳知差點噎住，猛咽一口水，順了順氣兒再推辭道：“不，不，不用。我想先回一趟家。”

“那我送你回家。”賀為不假思索。

陳知抬頭看向賀為，這次她沒有臉紅，準確說自從重逢後她見到賀為就再也沒有臉紅過。她看著他，看著他眼裡星光璀璨，是五彩斑斕的亮，她聽到自已說：“賀為，這不合適。”

然後，她眼見著他眼裡的星光暗淡消失，只能沉默不語。

又一次，自已就這麼上趕著是嗎？也對，別人都有老公了，賀為你在想什麼呢。賀為捏緊桌下的手，儘量剋制自已的情緒：“也對，那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然後收了餐盤，走到水槽邊洗碗，不再看她一眼，他怕他再看她一眼，就要忍不住質問：那你昨晚哭什麼！眼睛那麼腫是不是睡覺的時候又哭了！陳知，你他媽，這些年，到底過得好不好？

陳知離開了賀為的家，打了車回到自已家的小區。剛走在單元樓不遠處的香樟樹下。就看到一輛瑪莎拉蒂停在他們那棟樓下，司機是一個滿頭金髮，一身紅色緊身裙的時髦小姑娘。王傑下來了，朝車裡的女孩笑了一下便坐進了副駕駛，然後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全程沒有看到自已，也對，心裡沒她了，眼睛自然也看不見了。

陳知突然失去了走樓梯的力氣。她找了一個公共長椅坐下，和領導請了假，然後安心地坐在那裡看著初春時節柳絮紛飛，小區庭院的大爺大媽在打太極，路過幾個媽媽抓著小孩的手急急忙忙去上學，上班的人提著公文包步履匆匆。一直到中午，小區即將步入午後的靜謐。

她回家收拾了自已的行李，也沒有多少東西，堪堪裝滿兩個行李箱。一個人走了兩趟，把行李箱搬下來。看了一眼斑駁的樓道，她掏出手機，開啟微信，寫下：

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