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攤中，沈錚盯著婦人的屍體沉思，久久不能離去。
為何本應受到刺殺的江懷安卻替換為了這名婦人，成了困擾沈錚的一個難題。周遭的人雖少，但小武他們都在，又都是習武之人，被東方妍兮派過來守衛江懷安，實力定然不可小覷。
特別是張奉，沈錚剛來京城就聽說了，這人耳聰目明，擅長夜走，身材又小巧，江湖上都說他親受了神偷天遁。不過他自已可不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只是聽說脾氣不太好。
沈錚轉念一想，但馬伕又因何而死，當時自已特意留意過，顯然一副瞌睡模樣，並不像已死之人，而馬伕從馬背上掉落時，那僵硬的軀體分明死了幾個時辰了。
正思索的片刻顏信匆忙趕來，“少爺，一點殺手的蹤跡也沒有。”
沈錚疑惑轉頭。
‘怎麼可能一點蹤跡也沒有？’
顏信的能力他不是不知道，以往在縣衙他可是自已的得力助手，沈錚頷首低眉，默默地沉思著。
‘看來，這次的案子棘手的很。’
他再次仔細打量著周圍，似乎並無異樣，沒有打鬥的痕跡，除了小二驚慌之時碰倒的桌子，連一隻打碎的碗都沒有。
他又看向屍體，被高高綁起的姿態更像是某種儀式。
婦人的表情也很安詳，並沒有痛苦的樣子，如此仰頭觀望，往往會忽略許多細節。
“保護好現場，先回大理寺。”沈錚對眾人吩咐道。
“是”顏信應著，隨後吩咐到“華恆，率人將茶攤外圍圍起來，嚴禁任何人出入。華慎，繼續搜查周邊，檢視是否有暗道。”
兩人領命後，迅速行動起來。
沈錚盤算著回去再詢問一下那名剛剛捕獲的報信少女，怎料剛行至茶攤門口，就有人前來稟報，稱那名少女被關進大牢後即刻殞命，不知仵作可有查出什麼端倪，其身份亦是謎團。
走到門口，馬伕和馬車已經不見了。
沈錚駐足審視。
顏信見此道：“已命人將馬伕與車送至大理寺，此刻想必已抵達。”
“嗯。”思考的時候，他向來話少。
…………
[大理寺]
“少卿大人。”眾人遇沈錚，皆行禮請安。
沈錚來後直奔驗屍房，仵作老方也在，似乎是剛檢查完。
驗屍房味道沒幾個人能承受，不過他們二人早已習慣，昭陽縣的仵作太少，能力也一般般，所以沈錚經常自已親自上陣驗屍。
“怎麼樣？”沈錚開門見山。
“這少女是毒發身亡，體內毒素雜亂。似乎是自幼中毒，且中毒後解毒，如此迴圈反覆。”老金拱手道。
“反覆中毒？”沈錚看向蓋著死者的白布。
“反覆利用？莫非是人質？亦或是每次執行任務都要給她下毒？”顏信搶著問道。
“她的身份查過了嗎？”沈錚沒有回答他，反問於他。
“查過了，這人一路的蹤跡直指昭陽縣，昭陽一起來的兄弟也都問過了，沒人認識，身上衣物也沒什麼特殊的，皆是普通女子裝扮。”
沒有查出任何線索，顏信也很沮喪。茶攤追兇沒有線索，報信少女也沒查出身份，只待昭陽那邊能傳來訊息，這似乎是他們一行人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挫敗，然後又說道：
“少爺，我已派人去往昭陽了，順便向老爺夫人報平安。”
“好。”有顏信在，他總能安心不少
說起顏信......
十六年前京城大亂，邊疆叛軍與外族裡應外合，皇城危在旦夕，好在有御林軍和鑾晟軍誓死護衛，除此之外江湖人士也奮力相助，尤其是東方家，更是舉全族之力，海棠山莊自此沒落，東方家族唯留東方妍兮一人。
當年叛亂雖平，卻仍有一股叛軍流寇殘黨在京城中禍亂百姓，城中守衛不足，百姓只得四散逃命。
顏信也就是那個時候隨父母逃至昭陽，逃亡的路上父母俱亡，只留下一個三歲孩童，尚未記事，因胳膊上繫著一個帶有“顏”字的手帕，因此姓顏，取名信，喻意重拾國家強盛的信念，以盼皇道中興。
那年，沈錚也剛滿三歲。
自此，顏信與沈錚同出同進，讀書習字也是一起，沈家也從未把他當成下人。
但幼學之年後，顏信改口喚沈錚少爺，還搬到耳房居住，承擔起了小廝的職責。
沈家多次勸說無果，沈錚於是就讓他當了自已的隨從，小廝還是先前那個，仍在府裡忙碌。顏信實力不凡，天資聰慧，彷彿是天生的得力助手，沈錚便讓其隨自已考學上任。
……
思緒回到驗屍房，老方繼續說道：
“不過這女子，就算此次解毒，怕也只有兩三天可活，其常年積累的毒素，早使身體虧空。”
“還有什麼其他發現？”沈錚補問道。
“手心五指皆有細繭，其餘面板也皆細膩光滑，用的脂膏也是比較名貴的，想來，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老金說著，也觀察著沈錚的眼色。
聽罷，沈錚直接上前掀開掩蓋屍體面部的白布，少女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三分。
“這名女子在被關往大牢的途中，曾小聲重複嘀咕著一句話”老方說到，這一下子勾起了二人的好奇心，“只是帶她來的守衛聽到的，他也沒聽太清楚。”
“您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知道的快說啊”顏信催促道，沈錚舉雙手贊同。
“只說了一句，‘七月十五戌時，鈺竺會……要殺..殺...狀元茶樓的...茶的老闆’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是鈺竺會。
“馬伕可有驗過？”沈錚一邊給少女遮蓋遺體，接著問道。
“驗過了，馬伕被發現時身體僵硬，好像死了四五個時辰，其實同樣也是中毒了。”
“又是中毒，到底是什麼毒？”
“什麼毒還尚未可知，不過經檢查，身上沒有外傷，連針眼也沒有，應是自行服毒。”
“自殺？”顏信脫口而出，為之震驚。
“毒，多久能查出？”沈錚追問道。
“現只查出有大薊的成分，而且，應該是大量提純。其餘的，還需要再查，大約三日即可。”
老方不愧為第一仵作。
“那本官等你訊息，對了，過後還要去茶攤檢視一具屍體，麻煩方老去一趟。”
沈錚抱拳頷首，對老方愈加尊重。
老方拱手回禮。
......